第十章 錯過比嘗試更讓人惋惜
四個人一起來到常去的一家川菜館，一進門，大堂經(jīng)理就沖顧寒慕打招呼走過來了。
“顧先生，今天又和朋友一起過來啦，正好那邊還有個卡座，你們就坐那兒吧?！币贿呎f一邊領(lǐng)著他們過去。
除了和輝月她們有時吃飯會來，顧寒慕還經(jīng)常有一些公司同事間的應(yīng)酬聚會。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飛得多受氣壓影響，影響味覺，大家飛完航班后都喜歡吃重口味一些的東西。
據(jù)說飛機上的餐食都比地面的要做得咸一些，就是因為人在高空環(huán)境里味覺會變得不那么敏感。
這家店川菜做得挺正宗，離公司也不太遠，所以還挺受大家歡迎，聚會什么的常來這里。
“顧先生，最近都沒看見你過來吃飯呢?！?p> 一個年輕的服務(wù)員一邊給大家分發(fā)毛巾碟，一邊有些喜悅又略帶羞澀的和正低頭翻菜單的顧寒慕說話。
“嗯，最近比較忙?！鳖櫤?jīng)]抬頭，沒什么情緒地回了一句，禮貌但疏離。
輝月瞄了一眼面露嬌羞離開的服務(wù)員，朝坐在她對面的已夏努了努嘴：
“嘖嘖，你看我們小顧機師還真是招姑娘喜歡。他明明一天到晚一張冷臉，好像人家都欠他錢似的?？蛇@些小姑娘是看不見他冷心冷肺嗎？還覺得他酷？最近這種暗黑禁欲系受歡迎是不是？”
她突然側(cè)頭看向羅浩，笑得一臉真誠，“羅醫(yī)生，你要不要也試試看這個風(fēng)格，說不定你們醫(yī)院的小護士也都會趨之若鶩哦？”
“我？不了不了。我對你甘之如飴就行了。更何況，”羅浩推了推眼鏡，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禁欲男神也不是誰都能當(dāng)?shù)?，不是人人都有小顧機師那氣場的?！?p> “噗”，輝月被羅浩的話逗樂了。
羅浩是不會諷刺人的，所以他應(yīng)該只是就事論事講他的感受，只是這話恰好聽起來有些調(diào)侃顧寒慕的意思。
輝月滿意地看了羅浩一眼，“算你識相?！?p> 對面的兩個人，慕已夏有些心不在焉，顧寒慕則像聾了一樣，根本不搭理她依舊低頭研究菜單。
顧寒慕揮了揮手，叫人過來點菜。
不遠處花癡臉的服務(wù)員小妹馬上一臉歡喜地跑了過來。
顧寒慕報了幾個菜名，很自然地偏頭問已夏，“還有什么想吃的嗎？”好似剛才在鬼屋的事全然沒有發(fā)生。
嘴角客氣地彎了彎，已夏搖了搖頭。她平時愛吃的，顧寒慕剛才點的菜里基本都包含了。
“羅醫(yī)生，你還想加什么菜嗎？”顧寒慕抬眼看坐在對面的羅浩。
“那我們就再加個夫妻肺片吧，你上午不就說想吃嗎？”羅浩笑瞇瞇地看著一旁的輝月。
“那就這些吧。對了，所有的菜都幫我們做微辣?！?p> 顧寒慕合上菜譜遞還給站著的服務(wù)員小妹，抬頭看向她交代了一句。
“咦，顧先生，你平時來不都交代要做辣一點嗎？今天怎么微辣就可以了?！?p> “喲，小妹妹，你對我們顧先生的口味挺了解的嗎？”輝月學(xué)著服務(wù)員小姑娘說話，沖她眨眼睛。
“不是不是，因為顧先生經(jīng)常來我們店里，正好好幾次都坐在我負責(zé)的那個區(qū)域。所以，我比較有印象?！?p> 小姑娘有點驚慌得擺手，低下了頭，臉上泛起些羞澀的紅。
“哦～～，我們也經(jīng)常來啊，你怎么就沒記住我們呢？看來還是我們長得沒顧先生醒目?！陛x月擠眉弄眼地調(diào)侃顧寒慕。
“好了，就這樣，今天做微辣就好。我們有需要再叫你?！鳖櫤郊葲]有搭理輝月的調(diào)侃，也沒有為小姑娘答疑解惑的意思。
只是又囑咐了她一遍，就婉轉(zhuǎn)地叫人離開了。
“好”，小姑娘依舊紅著臉，低著頭有些害羞地離開了。
其實這四個人里不太能吃辣的人只有慕已夏，但她又挺喜歡川菜的口味，所以每次都折中點微辣。
和她一起吃辣的，他們都會遷就她，如果是吃火鍋，一般都是點鴛鴦鍋。
“羅醫(yī)生，你到底看做上她哪一點？我們公司不錯的女孩子很多，改天我可以給你介紹。”
等人走了，顧寒慕回過頭，很是認真得看了對面的羅浩一會，然后慢條斯理得冒出一句。
“你什么意思啊？就你認識的那些女的，都和你一個路數(shù)的?？蓜e來禍害正經(jīng)人。”輝月果然炸毛。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少說兩句嘛。”
平時都會充當(dāng)和事佬的慕已夏今天出奇得沉默，似乎有些走神，并沒有在意兩個人的對話。所以羅浩只好硬著頭皮勸和。
已經(jīng)過了用餐高峰期，所以菜上的很快。
好像也注意到了已夏從鬼屋出來之后就很安靜，以為她還在害怕，輝月給已夏添了點飲料，聲音和軟：
“已夏，怎么一直發(fā)呆?。縿e害怕了嘛，大不了以后不拉你去鬼屋了。你多吃點。”
慕已夏抬頭看了沒心沒肺的輝月一眼，聲音里染了點笑意，“好，知道了?！?p> “對了，你最近和你家孫律師怎么樣了??？都沒聽你提誒?！陛x月吃著菜，隨口問了一句。
“啪嗒”，有什么東西掉在地上。幾個人同時抬頭。
“不好意思，筷子掉了。你們繼續(xù)。”顧寒慕面不改色地表示不用管他。
撿起掉在地上的筷子沖不遠處的服務(wù)員擺了擺手，示意再拿一副過來。
已夏默默看他一眼，低頭去夾自己盤子里的魚。
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因為還那樣啊，沒什么可說的，所以就沒提?！?p> “我和你說，你不要仗著人家喜歡你，追你那么久，你就有恃無恐。這遠距離戀愛最容易生變了。你還是得看緊點，要么就讓他盡早回來?！陛x月一副“你多上點心吧”的表情。
“干嘛要回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币严牡皖^挑著魚刺，嘀咕了一句。
只是怕輝月繼續(xù)念她，所以說得小聲而含混不清，不敢讓她聽見。
坐在一旁的顧寒慕耳力極佳，卻聽見了身旁的人的小聲嫌棄。
余光掃了她一眼，唇伴著吃東西的動作自然地彎了彎，今天的魚做的不錯。
說起慕已夏這個男朋友，也是挺特別的。
孫珩和慕已夏從初中就是同班同學(xué)，而且一直單戀慕已夏?；緦儆谀昴瓯戆祝昴晔?；不棄不餒，來年再戰(zhàn)！
高中的時候，已夏就和他去了不同學(xué)校。
可他隔三岔五就會在放學(xué)的時候在學(xué)校門口等慕已夏，弄得照樣全班都知道有個外校的男生苦追她。
上了大學(xué)，去了不同的城市，慕已夏覺得他應(yīng)該終于可以死心了。
但他不知道從哪問到了已夏的地址，依舊逢年過節(jié)給她寄禮物。
但孫珩這個人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從不過分糾纏不清。
他總是默默看著，關(guān)心著慕已夏。一次次表白，一次次被拒絕。
卻從來都是很溫柔地沖她笑笑說，“沒關(guān)系，那我再繼續(xù)努力?！?p> 所以雖然沒有感覺，但已夏倒是一直也不討厭這個人。
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慕已夏來了燕城，來了現(xiàn)在的公司。
突然有一天，她接到了孫珩的電話，電話里的聲音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好意思般：
“已夏，我們事務(wù)所有一個機會可以來燕城，我爭取到了。我終于又可以和你享受一樣的陽光，吹你吹過的風(fēng)了?！?p> 已夏后來才知道，得到這個來燕城的機會，代價就是孫珩放棄了在事務(wù)所的一次升職機會。
而且還需要在頭兩年去事務(wù)所準備開在津海的新事務(wù)所幫忙籌備，每個月只能回燕城一到兩次。
所以雖然對他的到來并沒有什么感覺，可在孫珩再一次和她表白的時候，她沒有繼續(xù)搖頭。
其實想想，孫珩真的是非常溫柔的人，對她又足夠長情和呵護。已夏覺得也許找個對自己好的人也不錯。
但愛情的感覺大概真是這世上最玄妙的東西。有些人也許你看一眼就是萬年，而有些人，你卻就是無法走近。
所以慕已夏和孫珩在一起大半年，最多也就是拉拉手，其他的她好像暫時還無法接受。
而孫珩不怎么能回燕城，她不僅不覺得分離煎熬，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畢竟面對孫珩，她就是無端覺得放不開，也沒什么話題和他聊，有些累。
慕已夏記得自己有次又一副乖巧溫和做派地和孫珩約會了一天。吃晚飯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裝了一天有些累還是厭倦。
她有些開玩笑似的和孫珩說，“其實我覺得如果你知道我真實的樣子，并不會喜歡我。你喜歡的大概是你以為的我而已?！?p> 孫珩不以為然地笑，“怎么會，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個樣子啊?？蓯刍顫?，也乖巧善解人意?！?p> 慕已夏看著他滿足的臉，露出了“溫柔得體”的笑，沒有再說話。
所以說慕已夏這個男朋友，著實有些特別。這也是為什么顧寒慕在聽到她提起來的時候心里閃過些譏誚。
靠死纏爛打換來的感情，同樣作為男人，他不相信孫珩心里完全不知道已夏到底對他有沒有感覺。
只是這世上有些男人，就是不在乎事實，只偏執(zhí)于他們相信和想得到的。
在顧寒慕看來，慕已夏就是孫珩心里一個已經(jīng)魔障了的執(zhí)念，只有已夏答應(yīng)和他在一起，他才可以自我救贖和圓滿。
可一旦執(zhí)念被實現(xiàn)以后呢？
就像玩一個電腦游戲一樣，其實顧寒慕不確定這樣的人到底是真的對這款游戲內(nèi)容感興趣，還是沉迷于最后通關(guān)的心理滿足。
所以在聽說已夏同意和孫珩在一起的時候，他其實是不贊同的。
可輝月覺得得孫珩長情又深情，又很會照顧人，蠻適合已夏的。所以挺支持的，還讓他少管閑事。
他畢竟是男人，這種事也不好過多插嘴，所以就沒多說什么。可如今呢？
顧寒慕喝了口杯中的飲料，眼里劃過些含義不明的光。
“一會兒吃完飯還要去哪里坐坐嗎？”輝月的聲音打破了顧寒慕的思緒。
“我就不去了，昨天倫敦回來還有點時差，晚上沒睡好。今晚想回去早點睡。”已夏輕柔地開口。
“我對做電燈泡也沒興趣。明天還要去我們中隊開會。你們倆有想去的地方，我送你們過去。”
顧寒慕雖然語氣一般，但態(tài)度還算誠懇，主動提出可以送輝月他們。
“哼，那好吧?！币苍S是看著顧寒慕態(tài)度還不錯的份上，輝月彎彎嘴沒說什么。
轉(zhuǎn)臉笑著看向羅浩，“那我們要不要去看場電影？《馴龍高手2》好像上映了?！?p> “好啊，反正我明天休息?！绷_浩推了推眼鏡。
把輝月她們送到要去的電影院，和她們告別，顧寒慕開車繼續(xù)往已夏家出發(fā)。
一路上，兩個人似乎各有心事，一時都沒有開口。
顧寒慕隨手擰開了車載音響，有適合夜色的歌聲流出來，沖淡了些空氣里的僵持。
已夏偏著頭，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斷后退，空中有小小閃爍的光點，是向機場飛去，準備降落的飛機。
平時龐大而轟鳴的飛機，在此刻安靜而精致。
她覺得心口壓了些東西，讓她有些煩悶難受，卻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才能挪開這種情緒。
“我今天晚上和你說的話是認真的，我不會收回，也不會當(dāng)沒說過。但我也說了，不會逼你?！?p> 打破僵局的居然是顧寒慕，他沒有回頭，專注的目光依舊落在前方，只是聲音沉穩(wěn)而自持。
“老實說，我也不確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可正因為不確定，我才想試試。畢竟，錯過比嘗試更讓人惋惜不是嗎？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急著拒絕我，也給自己一點時間?！?p> 已夏沒有說話，顧寒慕也沒有繼續(xù)開口。車子又開了一會兒，到了已夏家樓下。
”謝謝你送我回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澳揭严囊贿叺皖^解開安全帶，一邊溫和得說著，并不提及剛才路上的內(nèi)容。
抬頭看了顧寒慕一眼，他并不說話。
已夏依舊好脾氣得了笑，沖他擺了擺手，“那我先回去了哦，拜拜?！闭f完推開車門下去。
顧寒慕靠在車座里，靜靜看著慕已夏的動作一言不發(fā)。
直到副駕駛的車門被關(guān)上，他突然推開身側(cè)的車門，大腿利落得邁下去。
沒兩步就追上前面的人，“那個你根本不喜歡的人，你都可以給他機會試試，為什么我不可以？”
他低頭湊近了已夏一些，深深看著她的眼睛，聲音低沉帶著些引誘，“我覺得和他比起來，你明明應(yīng)該更喜歡我一些才對?！?p> 慕已夏抬頭望向?qū)γ娴难劬Γ謇渲兴坪跞贾┲肆业幕鹧?，正向她躍躍欲試地撲來。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把眼前的人推開了些，微微擰眉看他，“你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樣算是在撬別人墻角嗎？”
慕已夏的小脾氣又冒出來了，裝了好幾個小時的慕已夏終于又消失了。
顧寒慕的眼里泛起些滿意的笑，“隨你怎么說。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該爭取，等錯過了再后悔就為時已晚。”
慕已夏看著顧寒慕自說自話的樣子，突然不想再搭理他。
沖他抬了抬手，淡淡說了句“回家了”，就轉(zhuǎn)身進了樓里。
顧寒慕看著慕已夏一臉的嫌棄和毫不遲疑離開的背影，卻覺得自己壓了一頓飯的煩悶都輕而易舉得煙消云散了。
樓上的燈亮了，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