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鷹看著棋盤,雖說沒有了不適,但棋局的難度卻并沒有減少半分??v觀全局,竟沒有一步是活路,讓人無法取舍。
陳鷹不知道虛竹是在什么樣的局勢下,從中途插入,更不知道他的落子在何位。不過現(xiàn)在已是無路可走,陳鷹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現(xiàn)在就下自殺棋。
至于落子問題,既然要自殺,那就自殺得徹底一些,干脆選了個自殺棋子最多的地方,一子落下出現(xiàn)了大片空白。
陳鷹這一子,出乎所有人意料,從全局看,任何一步都比陳鷹現(xiàn)在這一子的損失,要小得多,他走這里難道有什么深意?畢竟,從前兩步來看,陳鷹的棋力可不低。
蘇星河研究此棋局數十年,其中棋路無數變化,早已了然于胸。但陳鷹這招卻是從未見過,甚至想都不曾想過。棋中固有“反撲”、“倒脫靴”之法,自己故意送死,讓對方吃去數子,然后取得勝勢,但送死者最多也不過八九子,決無一口氣奉送數十子之理?對弈繼續(xù)。
陳鷹執(zhí)子落下,正是提去白子后現(xiàn)出的空位,如此連下數子,妙招竟是接連而至,局面頓呈開朗,黑棋雖然仍大占優(yōu)勢,白棋卻已有回旋的余地。
陳鷹再落一子‘平’位二八路,竟是吃了黑方三子。范百齡的棋力是圍觀中人最高的,他看到這一子驚“咦!”一聲思索起來。蘇星河臉上神色又是歡喜贊嘆,又是焦躁憂慮。對弈一路下去,白方局勢越加開闊,這珍籠棋局竟是一步一步被瓦解開來。
當陳鷹最后一子落下,蘇星河頓時站起來哈哈大笑。李青蘿和陳橋奇怪,不是說聾啞人嗎?這會怎么開口了,還聲如洪鐘!見陳鷹淡定的看著,好似沒有絲毫異色,也就沒有多言。
范百齡三人更是不會有什么波動了,上午師傅還吩咐他們,廣發(fā)英雄帖,邀請青年才俊,武林高手前來破解“珍籠棋局”,不過現(xiàn)在卻是不需要了,因為破局者已然提前出現(xiàn)了。
笑過后,蘇星河道:“公子棋力高絕,先師布下此局,數十年來無人能解,公子今日解開這個珍瓏,老夫感激不盡?!标慂椥Φ溃骸霸谙乱彩菣C緣巧合,前輩無需如此?!?p> 蘇星河走到那三間木屋之前,伸手肅客道:“公子請進!”李青蘿陳橋看著這三間木屋,卻是沒有一道門,暗自奇怪。連范百齡三人也同樣不知道,這木屋里有何乾坤。
陳鷹卻是嘴角上揚,暗想“終于來了!”走到屋前,手握劍柄,一拔一收間,猶如突兀的出現(xiàn)一道彩虹,又瞬息之間消失。而木屋墻上,已然出現(xiàn)了一扇可供一人進出的門,其比例猶如能工巧匠細心丈量一般平整。
比起蘇星河師徒四人,震驚陳鷹的劍法之快,力道之準,李青蘿和陳橋盡是一臉驕傲。
陳鷹收劍對李青蘿道:“青蘿我先去見見前輩,你稍等片刻?!崩钋嗵}抿著嘴,輕嘆著點點頭。陳鷹收劍進了木屋。
想到陳鷹最初來時,就說過想要拜會一位前輩,現(xiàn)在又對李青蘿如此說,莫非這李青蘿真是師傅之女?自己的小師妹?蘇星河問道:“姑娘,你知道木屋里有什么?”李青蘿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有回答,只是神色復雜的盯著那扇陳鷹開出的門。
陳鷹見屋中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便在另一面木墻上再開一門,跨步進入。入眼便見有一人懸掛于空中,細看之下,乃是一根黑繩將其吊掛起來,因木墻也是黑色,所以看起來像是懸浮空中一般。
陳鷹仔細打量著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只見他長須三尺,沒一根斑白,臉如冠玉,更無半絲皺紋,年紀顯然已經不小,卻仍神采飛揚,風度閑雅。陳鷹感嘆,這逍遙派的武功,果然是駐顏無雙啊,這種駐顏之法,若是流傳到現(xiàn)代,那得有多少名媛貴婦得瘋狂啊。
陳鷹打量對方,對方同樣在打量他。陳鷹作為晚輩,還有李青蘿這一層關系,自然率先施禮道:“晚輩陳鷹,見過前輩!”
無崖子見陳鷹,雖不甚俊美,但面目剛毅,一看就是條好漢,滿意的點點頭。察覺到陳鷹身上散發(fā)出的強大氣勢,顯然武功絕頂,無奈的搖搖頭道:“我這棋局布下后,數十年來,始終無人能解,今日終于給你破解,本以為可以了卻夙愿,可惜......可惜啊......”
陳鷹明知故問道:“前輩可惜什么?”
無崖子嘆道:“我已大限將至,本想通過‘珍籠棋局’,覓得一聰慧過人的青年才俊,繼承衣缽。如今你已破我棋局,以你的面貌和才智,皆為上上之選,可惜我的衣缽,需先廢除你的功力,再行灌頂。你的武功比我全盛時期也不弱半分,恐怕也看不上我的功夫了。我已時日不多,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下一位到來。”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陳鷹也是黯然,若是初來宋朝時,他是巴不得第一個來這里,接受傳承??墒乾F(xiàn)在,自己剛剛已經突破到先天境界,已是躋身當今絕頂高手之列,又怎會再舍本逐末呢?而且他知道,一旦無崖子失去這七十年功力,也就到了歸西之時。
陳鷹道:“前輩內家真氣深厚,樣貌不過中年之相,何故大限突然而至?”
無崖子道:“當年我被不孝叛徒暗算,中毒跌入深谷,若非我那大徒弟蘇星河,裝聾作啞才救得我命。星河本也是練武奇才,可惜后來又分心學我的琴棋書畫,因而誤入歧途,武學一道再難寸進?!?p> 為自己徒弟嘆息一聲,繼續(xù)道:“我也因為那次之事,傷毒加身,只能靠自身真氣壓制,一晃三十余年,如今已是油盡燈枯,再也壓制不住了?!?p> 陳鷹道:“前輩的傷當真無法可救了嗎?”無崖子搖搖頭道:“我逍遙派的岐黃之術可謂冠絕天下,可惜我和星河三十年來,都沒能相出辦法,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p> 陳鷹也感受到了一股英雄落寞,薛慕華號稱薛神醫(yī),醫(yī)道天下皆知,作為其師傅和師祖的無崖子與蘇星河,恐怕醫(yī)道更強甚多。合二人之力也無法可施,恐怕普天之下,再無人能救了。陳鷹道:“不知前輩可聽過六脈神劍之名?”
無崖子倒是眼色一亮道:“六脈神劍劍氣冠絕天下,用于療傷更是天下一絕,可是聽聞大理段氏至段思誠之后,再無一人煉成,天下少有人聽聞,你是如何知道的?”
陳鷹道:“晚輩有幸得到了六脈神劍,雖還沒完全煉成,但是助人療傷確有奇效,前輩若是不棄,晚輩必定竭盡全力為前輩療傷?!?p> 無崖子大是動容,最終還是搖搖頭道:“若是我受傷之初,能有一位精通六脈神劍的高手相助,或許還有救,如今我早已傷及根本。你福源深厚,竟能得此絕世神功,不過縱是你耗費心神真氣,最多也只是讓我多殘喘幾日而已,何苦由來。”
陳鷹道:“前輩,我還有一位朋友就是大理段氏之人,他同樣學會了六脈神劍。不日前,我們二人還聯(lián)手,救回家中一位重傷的長輩,我想有我們二人一起出手,或許對前輩的傷勢也大有好處,哪怕不能根治,為前輩爭取時間再尋佳徒,應該不是難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