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透過余光,小心觀察著眼前這人,他戴著大大的黑色斗篷,根本看不到他的臉,身上殘破的黑袍像是剛剛和猛獸撕戰(zhàn)過,看他方才的能力,這人是個巫師無疑了。
這個人好似已經(jīng)精疲力盡到了極點(diǎn),身體軟塌塌的像是要融化了一般,還有黑色的汁液蔓延出來,血跡不堪的衣袍上隱約可見一點(diǎn)金色龍紋,月芽踮起腳尖,盡量讓自己不碰到這些汁液。
許是察覺到月芽的目光,黑篷人微微抬頭,只看到一個鷹一樣的眼神一閃而歸,只這一瞬,月芽的心便被突覺如墜深淵,一股子絕望的氣息圍繞在周身。雖然只是一瞥,月芽還是發(fā)現(xiàn)了此人臉上戴著的銀質(zhì)面具,像是什么猛獸的圖騰,看著張牙舞爪的樣子,月芽縮了縮身子,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身處地獄的感覺?
船夫也是驚魂甫定,他在這幽冥河上渡人這么多年,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形,
行駛間,卻見船只高低不平的搖晃起來,月芽扒著船檐往下看,那群烏黑的東西竟然還在,還悄悄藏在船底下,惡水好似魂靈一般翻涌著想打翻船,河水打上船只,淋濕了月芽的衣服。
月芽緊攥著的手心都冒汗了,抬眼看向黑篷男巫,那人并不抬頭,單手撫上船中央的燭臺,嘴唇微動,念動咒語,隨手挽起火焰,扔到水里,那團(tuán)黑影圍上火焰后,立刻四分五裂。霎時間四散開去,水面重歸于平靜,船只四周慢慢升騰起藍(lán)色的光芒,像是幽藍(lán)色的火焰將小船包裹了起來。
“火焰庇護(hù)!”船夫驚呼出聲。
月芽好奇地看向船夫,卻見他沒了先前那害怕的神情,看著四周的火焰屏障,倒是變得莊重恭敬起來。
整個小船四周在沒有東西敢靠近,船夫使眼色讓她不再言語,月芽也就乖乖坐在一旁。
那群黑漆漆的東西就藏在遠(yuǎn)處伺機(jī)而動,可是船只它們卻是近身不了,船只就這么平穩(wěn)行駛了一段水路,忽而來到一處水域,那里的水黑的更加可怕,老伯低聲道:“不好,怎么行駛到這暗礁處了。”
果然沒一會兒,便可隱約見到海面上的礁石,月芽并不明白這些礁石意味著什么,只是看著老伯很緊張的樣子,幾乎未經(jīng)黑篷人的同意,老伯便拾起船頭的船槳,想要船只轉(zhuǎn)變方向,可當(dāng)他將船槳放入水中的那一刻,他便呆住了,因?yàn)檫@水面好似固體一般,竟完全不能動彈,可奇怪的是,船只依然向前行駛,水面上浪花不斷,他的船槳也可以輕松地從水中取出,但是只要他想劃水改變方向,那水面便牢牢鉗制住船槳。
老伯的慌亂從他有些抖動的雙手便可發(fā)現(xiàn),月芽也有些害怕,將手伸出船外,想要探入水中看看這水面怎么樣了,就在手要伸入水面的一刻,忽而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住手!”
而與此同時,對面的黑篷人不知怎么一下子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手鉗住了月芽的手腕。
月芽驚慌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此時那黑篷人離自己很近,她一抬頭就看到了黑篷人的面具,
面具遮住了半個臉,只留一雙眉眼露在外面,讓月芽驚訝的是,這人看著年歲與月芽相仿,很難想象先前的巫術(shù)是由他所發(fā)出的。月芽直勾勾地看著他,她肯定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眉眼,眉毛細(xì)密精致,曲折有痕,雙眼深邃,此時他正盯著水面,眼中神色莫辨。
此時手腕的劇痛卻讓月芽不得不從幻想中走出,她驚叫出聲:“好痛!”
黑篷人這才松開緊握著的月芽的手腕:“不要亂動!”他沉聲道,月芽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人,竟是個少年的聲音,看方才那濃重的肅殺之氣,月芽沒辦法和少年聯(lián)系在一起。
黑篷少年而后起身來到船中央,看到船夫老伯還站在船頭,冷眼瞥過來,老伯立刻會意,乖乖來到月芽身旁坐下。
他雙手半舉,左手端放,右手食指中指伸出,閉眼念動咒語,慢慢船只的藍(lán)色火焰像是在與黑水對抗一般,扭轉(zhuǎn)了船只的方向,那股力量很巨大,月芽只感覺船只的每一寸船板都像是被撕裂一般,月芽緊張的攥緊了拳頭,隱約透過斗篷,可以見到黑篷少年緊鎖的眉頭,額頭也有汗水滴落。
慢慢的水面有怪風(fēng)襲來,那風(fēng)很快就越來越大,裹挾著船只和黑篷少年對抗,黑篷少年似乎有些難以控制,腿部微動,扎起了馬步,風(fēng)將黑篷少年的披風(fēng)吹開,月芽這才發(fā)現(xiàn)黑篷少年藏在披風(fēng)內(nèi)的血跡,他的腰部有一道巨大的傷口,似乎因?yàn)榇朔盍?,傷口崩開,鮮血直流。
月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要替他壓住傷口,卻也不敢上前。
那風(fēng)越來越大,像是察覺到了黑篷少年的虛弱,那風(fēng)有些囂張的想要連人帶船一起打翻,黑篷少年的眼神卻來越冷,突然他收住手,嘴角一勾低語道:“是想要試試嗎?”
右手握住了背上的刀柄,露出邪魅的一笑:“那就來試試!”
隨即黑篷少年俯身一個彈跳,于半空中劃出刀刃。
月芽可以肯定的是,她沒有見到刀,她只見到了一柄幽藍(lán)色的火焰,如同彎月一般劃破長空。
不知是風(fēng)的呼嘯還是野獸的嚎叫,一陣陰森可怕的聲音后,天空突然變得晴朗,水面都清明了起來,再看這邊,黑篷少年已經(jīng)單膝跪在船上,劍已入鞘,黑篷少年此刻臉色發(fā)白,
“開船!”他氣息倒是一絲不亂。
船夫老伯還是見多識廣的,立刻穩(wěn)住情緒,起身走向船頭,許是方才驚嚇過度,有些腳軟差點(diǎn)崴倒,月芽趕忙伸手扶了一下,這才站穩(wěn),來到船頭端坐,閉目念動咒語,船只這番才算是平穩(wěn)行駛起來。
那黑貓這才從船艙底下爬出來,方才它嚇得直接沒了蹤影,黑篷少年復(fù)又坐在了船的另一端,月芽有些擔(dān)心他的傷口,猶豫再三還是出聲道:“你的傷口...要不...我?guī)湍闾幚硐掳?!?p> 一片靜默,只有水流拍打船檐的聲響,黑篷少年此刻正閉目調(diào)息,完全沒有理睬月芽的意思,見他不回答,月芽也就識趣不再多言。
船只往前行駛不遠(yuǎn),便能看到藍(lán)天白云,空氣也舒爽了很多,遠(yuǎn)遠(yuǎn)地一個島嶼在遠(yuǎn)方展現(xiàn),島嶼上有數(shù)棟高聳的城樓直插云霄。
老伯在岸邊停船,月芽乖乖坐著,黑篷少年下了船,身子軟塌塌的上了一條停在岸邊的雪橇模樣的車子,車子由一頭雜色的灰狼駕駛,灰狼比一般的狼都要更高大些,身子看著瘦削精壯,嘴半張開吐著氣,有口水流了下來,瞧見那灰狼賊亮的眼睛,月芽只感覺到強(qiáng)大的殺氣,將身子躲在船夫老伯的身后,看著灰狼長嘯一聲,帶著雪橇呼嘯而去,才露出頭來。
月芽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一旁,待那人走遠(yuǎn),月芽才敢出聲:“老伯,你知道這是什么人嗎?”
老伯也上了岸,坐在岸邊一塊石頭上,點(diǎn)燃了手中的旱煙,嘴里嘬著煙斗,也在消解方才的恐懼,看向那黑篷少年離去的背影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知道這個人不簡單吶!”
“老伯您說的這話,我也知道,”月芽無奈扶額。
老伯被噎到一般,瞪了月芽一眼,找補(bǔ)道:“我的意思是單瞧他用的火焰術(shù),還有那衣服破成那樣,還不知和什么怪物作戰(zhàn)過呢,如此便可確定這人必得是個能力高強(qiáng)的男巫,說不準(zhǔn)還是個大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