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
阿貝做了一個停的手勢。
“你打算讓這些人都看著你嗎？”
“無所謂了，看著我的人已經(jīng)不少了，甚至都不用說逃脫兩個字?！?p> “找不到一個懺悔的地方，用它來辯解？”
七功話剛說完，阿貝就氣的站起來，把包里的筆記本摔在地上。
阿貝看見他太多懦弱大部分，她不想去接受這些。
當(dāng)他說快活，那才不是快活，起碼要先學(xué)會擁抱吧。
她生氣，很生氣。
“他們要都是喝醉的人胡鬧才好那，為什么一定要做出選擇，簽字?！?p> “你找個替身，如果她愿意的話，她的家人還可以獲得不少錢財?！?p> 阿貝蔑視的看著他。
“我還以為和你說的話已經(jīng)換來你的信任，有時我是這樣想的，換來一個人的信任和忍受和一百個人的不屑是同等的。所以，小心些、小心些，說不定在他們還沒有出言不遜之前，就可以在朋友世界里?！?p> “你這會還是不要讓我覺得希望在比較好，我的心、我的心事，凌亂又不堪，你修復(fù)它又有何用。你不過是替他們換來一個決定而已，一旦我做出決定，而你要內(nèi)疚一輩子，何苦來?！?p> 被阿貝一語說破，七功身體略微有些顫抖。
“實際上，我必須要坦白一件事，其實，今天來找你，已經(jīng)是過了他們所定的最后期限，說不定現(xiàn)在，他們重新挑選的對象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我本來還抱著另一目的，想看看，接受這個人物的那個人，可以的話，想知道他會對你做些什么?！?p> 他額頭上有冷汗落下。
“我對自己說，你不能來這里，不能答應(yīng)他們，但我想來，我的心是向著他們的。為什么不，科技足夠讓人相信，他們可以讓人相信，不管你有多害怕，藥物能解決的問題，它們都會解決。是的，我們都不在那個安全區(qū)域，不在那個圓圈當(dāng)中。這很奇怪，也許他們做的事情就是讓缺口越來越少，讓遇到危險的人得到保護，至少我的心是這樣想的?？晌伊夹牟话?，一個人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選擇，一個人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感知。如果她不愿意，因為她聰明，她如何能甘愿被擺布。如果我是你，問題不會那么麻煩，也許我情愿少善良一點，相信我，我有辦法，我想的出辦法，也許是因為我的天性。所以，如果你的天性是不同的，你留在這里，你要和耶穌在十字架上一樣，決定寬恕點什么才好，這是我認(rèn)識你，查看有關(guān)你的資料時心里最想說的話。”
“你也知道這是不能說的?！?p> 阿貝又重新坐了回去。
“是的，倘若我多說一個字，說錯一句話，我就成了那虛偽的人，那他何苦還為難自己，何苦費那么多功夫。從一開始就讓墻上的石頭被污泥遮蓋住不就好了，讓墻上的污泥成為他們前行的旗幟不就好。，每一個作畫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也是他不在乎的?！ε隆驮谀抢?，一直留在那里，能夠忘記它，包容它的人當(dāng)然不錯?？晌覀儾恍?，我們的心有它的位置，有它肆虐的空間。與其說希望在病死之前，抱歉我這樣說，與其希望你在病死之前選擇留下自己，不如說，希望你能繼續(xù)成為我的朋友。也許我會貪心，也許我愿意和同我一樣的人分享你的那份獨特?！?p> “這是他們留給你說的話吧?！?p> 七功點點頭，搖搖頭。
11.21
“他們?nèi)绻胍_到這個目的，比你要更誠懇也更使用力氣對吧?！?p> “實際上，他們完全沒必要為了費這許多功夫。說不定你的某個親人，某個深愛你的人這樣做的；說不定某個格外愛慕，垂青你的人特意這樣做的。不惜違背你的遺愿，說不定這也是你的心愿，為何不那？是夜里吵鬧的聲音也可以，是沒有退路求生的意志也可以啊，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活下去就該什么都接受，難道不是這樣嗎？只是你這個時候說自己麻木、疲憊，他們豈不是最想看見你這樣。”
阿貝喝了一口水，吐了出來。
“我只是覺得，如果你是勸說我的那個人，也是那個要再次到來的人，你已經(jīng)達到了你的目的，你甚至可以回去告訴他們，她會答應(yīng)的，事到如今，她別無選擇。”
七功撿起地上的筆記本，用衣服擦干凈。
“你說的這些，不如說你現(xiàn)在想的這些他們都知道，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愿意看著你陷入自我掙扎，最后天平會傾斜到你善良的那一邊。如果你的心靈沒有足夠純凈，沒有足夠的好，你要想想，在苦難里浸泡的是什么，在他們幻想的那個世界里浸泡的是什么。到最后輸?shù)木褪悄悖數(shù)舻氖侨康哪??！?p> 阿貝想到什么，極為痛苦起來。
“不瞞你說，當(dāng)初知道這個時，我和你一樣?！?p> “真惡心，耶穌說是要和孩子一樣，不是說要留住這孩子一樣的自己。倘若真的有，那也和孩子不一樣，那他們?yōu)槭裁?？這讓人想到地獄里面的那些佛?！?p> 七功把教授說的那句話，復(fù)述出來。
阿貝從包里拿出診斷書，鋪平放在兩人中間。
“那天，進去之前，我吃了兩顆糖。就像讀書時，他走的那天一樣。你知道，糖的甜一直往身體里走，它想告訴自己，告訴心，告訴大腦，很甜，這是糖，這是快樂。他們在送別他，說再見的時候，有同學(xué)對他有話要說，有同學(xué)對他有禮物要送，而我只是站在最遠地方，就那樣看著他，我應(yīng)該帶著笑吧，畢竟吃著糖?？晌抑?，這是唯一能想到在他面前保持最好自己的辦法了，希望它能透支來自以后忘記他以后的那份快樂。我對自己的心說，一動也不動吧，這樣就可以了。我看著醫(yī)生，他望向我的臉，他的臉上，手上都有答案，都有結(jié)果，我是咬著糖，咀嚼著糖，來聽他說，聽他模糊而又可怕的解釋。想想吧，我的生命就在這些紙，這些片子上，我不明白他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說當(dāng)時有什么有趣的，恐怕是這個了?！?p> “來之前，林教授說只要你愿意的話，他們可以聯(lián)系到天輪?！?p> “好像車禍后失憶的人遇到羈絆的那個人一樣，他會讓你找到回憶，他會讓你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旅程。哦，不、不。他一個又一個走過來，看的出來，他的表情已經(jīng)有些鈍掉，畢竟想要說的話，那份感恩的心已經(jīng)太過泛濫。突然，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他以為我會說些什么，送他禮物，他臉上笑容和動作都在往上升著。似乎我是點燃的那根火柴，只需要輕輕一擦，那一刻我覺得人生好奇怪，覺得自己好奇怪，有些事情很矛盾，可我說不清楚到底為什么。我想知道，想問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算了，還是算了吧，不想認(rèn)識他，也不想太打擾他。我甚至都不知道糖還在嘴里，他就這樣被老師叫回去，沒有轉(zhuǎn)身，沒有再看向這里。我問自己，我和他說過什么嗎？我和他一起放學(xué)走過路嗎？我有和他分享什么有趣的事嗎？我們有過共同的愛好嗎？不知道為什么，難過極了?！?p> “你不愿意的話，他不會受到打擾的。”
“我以為自己是一個見慣生死的人，電視、電視劇里、網(wǎng)絡(luò)、新聞節(jié)目里不是時常有這樣的事發(fā)生嗎？要不了多久就要告別、緬懷一個人；紀(jì)念、想念一個人。在醫(yī)生面前，我發(fā)現(xiàn)他們告訴我的那些沒有用——我是一個學(xué)生，沒有用；我是一個可以找到好工作的人，沒有用；我是一個愛著畫畫，愛著藝術(shù)的人，沒有用；我是被父母親人疼愛的那一個，沒有用；我是被老師所稱贊的對象，沒有用。可我很想知道，一個出來工作幾十年，到最后沒得到什么，也沒什么功績建樹的人，他活著是為了什么？如果他遇到危險，他昔日朋友會和他說些什么？一定會有人在笑吧，笑他。一定會有人落井下石吧，趁他病，要他命。也會有伸以援手，不過，他的妻子，孩子會如何看待他？他生活在怎樣一個環(huán)境當(dāng)中？我想知道，給我一個解開的答案，我想要這些答案。如果我能活下去，噩夢里將不會再有那些身影，說不定連噩夢也沒了?！?p> “聽不太明白?！?p> “從醫(yī)院回家，聽見屋子里指針轉(zhuǎn)動聲音，它仿佛在笑?？谥械奶窃缫殉酝?，綠色數(shù)字就要走到頭，紅色數(shù)字即將出現(xiàn)。一秒是兩秒——一秒是一分鐘——一秒是一小時——一秒也可以是一天。難道要像浮游一樣，朝生暮死，難道還不如浮游。說：幾百年前，上千年前，這就是他們，這就是人的壽命。人的生死，如今已大不一樣，誰要是早早的倒霉，早早的死了，他是不是一個幸運兒？而我是不是被被上帝丟棄的那一個，不然我為什么忍受這些折磨。哪有什么醒悟，什么醒來，不過是一個還能感覺到口渴，肚子餓的人。真想燒了那些照片，燒了那些日記，好讓說過的話都重來一遍，讓每個聽過自己說話的人都忘記，它在破壞，它還沒有在身體里奔跑就已經(jīng)開始破壞?！?p> “這就有了你后來所參加的那個節(jié)目，是不是說它讓你直到今天都沒有被傷痛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