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落定
待出了班鑰蘭寢居,已然日上三竿了。白苓跪了近半日雙膝早已酸軟,加之心內(nèi)驚怕,不由得更是渾身發(fā)軟。出來時,已是由班楚心幫扶著才能走動。
方才那名叫素心的丫鬟下手狠辣,接連幾十個巴掌已將白苓的小臉打的慘不忍睹。
“可還疼嗎?”班楚心心疼不已,伸手挑起白苓鬢邊的一縷發(fā)絲,關(guān)切道。
白苓仰頭強忍痛牽扯著嘴角,搖了搖頭,“奴婢不疼?!?p> 班楚心看著白苓嘴角淤腫的血痕,心中微有不忍,緩緩撫上輕聲道:“苦了你,要與我演這一出苦肉計?!?p> 白苓聽罷忙搖頭道:“小姐這就是折殺奴婢了,今日若非小姐,白苓不知還要落得怎樣的下場。”
其實早在幾日前,班楚心就曾將白苓叫到身邊暗暗叮囑過,白苓也還記得,那時小姐交代她時,略帶不忍的說:到時你許會受些苦,但我不能幫你,明白嗎?
白苓自然明白,方才小姐不幫她,便是在救她。
班楚心聽著,不由微微一笑,“當日讓你在門栓系上發(fā)絲,你還不解其意,如今,可是明白了?”
“明白了!奴婢的腦袋就是個榆木疙瘩,這會子也明白了!”她興興說著,一個沒注意扯到嘴角的傷口,直疼的呲牙咧嘴的好一陣,方才接著道:“小姐先前讓我多多留意莫心的動靜,知她趁人不備偷偷丟了玉鐲便已知不對,便讓奴婢趁她走后撿回鐲子,再放回墨蓮的包裹里。回到班府,小姐又命奴婢每日在門栓系上發(fā)絲,以防有人偷偷進入。一旦發(fā)現(xiàn)栓上發(fā)絲斷裂便立刻將莫心身邊的香包偷梁換柱,再到堂上哭這一出苦肉計。當時奴婢對小姐的做法還是百般不解,經(jīng)過今日,卻是全然分明了!小姐這是早早就為她們設(shè)下圈套,偏生她們還渾然不覺,眼巴巴兒的朝里跳呢?!?p> 班楚心輕聲道:“不與你把原委細說,就是怕你知道了太多,反而露出馬腳。就這樣糊涂著,你這下套的人都看不透,她們自然也猜不到?!?p> “小姐通天的玲瓏心思,奴婢佩服。”
白苓這邊沒心沒肺的笑著,一個不小心扯疼了臉頰,便又疼的呲牙咧嘴起來。班楚心又得強忍著笑意訓著她。
望著白苓天真無憂的模樣,班楚心不由得漠然。對于莫心偷偷丟了玉鐲嫁禍白苓一事,班楚心不是大羅神仙,一猜便知,更沒有那頂好的運氣,能那么碰巧就讓她們知曉。她之所以能提前察覺并部署此事,全因上一世莫心就曾因玉鐲一事詆毀過白苓,但當時并未搜羅出那枚玉鐲,折騰一番便也罷了,雖未有證據(jù)指明白苓,但莫心那空口白牙的潑下一盆臟水,已然動搖了身旁丫鬟對于白苓的看法。以至于后來赫連府要指親,眾人便以白苓手腳不干凈為由,將其推了出去。
而那個與白苓對食的太監(jiān),便是…
這時,身后有聲響傳來,主仆二人轉(zhuǎn)頭看去,只見莫心正被人攙扶著走了出來。再看莫心此刻的臉色,已是渾然沒了血色,眼睛木然呆滯,恍如胎泥木偶一般,任由旁人攙拽了出來。
白苓心腸軟,見到莫心這副樣子,不免有些心軟起來,低聲道:“她其實也怪可憐的?!?p> 班楚心見她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不由輕輕一笑,拍了拍她的頭道;“傻瓜。聽過鐵匠死在寶劍下嗎。”
白苓摸了摸頭頂,一頭霧水的模樣。
......
此刻,班鑰蘭倚榻于自己的歇房中,神色是陰騭獰厲,如冬日寒煙中藹藹的涼氣,令人不寒而栗。
莫心正于堂下跪著,雙目噙淚,此刻也顧不得什么體面,膝行至班鑰蘭面前,哭道:“娘娘!求娘娘幫幫奴婢!奴婢家中只獨奴婢一脈,家中母親還一心盼著奴婢回去,共享人倫之樂,奴婢斷不能嫁個太監(jiān)啊!娘娘!”
莫心這邊哭的可謂肝膽欲碎,但班鑰蘭卻是不作聲色,只冷冷盯著她。
莫心見此抱住班鑰蘭雙足,悲泣道:“娘娘!奴婢入宮便跟著娘娘了,一直對您忠心不二??!這次的事,奴婢也是盡心去辦的?。∧锬?!”
班鑰蘭聞此,已是勃然大怒,抬腳一下子踹在莫心的心口上。莫心當即被踹翻在地,那瘦弱的身子撞在堅硬青石地面上,疼的冷汗直冒。但莫心不敢顯露半分,忙從地上爬起,繼續(xù)跪著。
班鑰蘭目光陰狠,看著伏在地上的莫心厲聲道:“你尚有臉說!本宮今日沒了好大的臉面,叫了那么多人去,竟是為那小蹄子反咬咱們一口鋪路去了!如今事情變作這樣,還敢說盡心去辦了,若沒那算計人的道行,就回去好好修煉修煉再來夸口!”
班鑰蘭這般罵著覺得仍是不解氣,視線向旁一掃,順手拿起桌幾上的一盞茶碗,揚手向跪在下面的莫心擲去。
莫心自是不敢躲的,生生接下了茶碗飛來的力度。茶盞的邊緣砸在了莫心的額角上,隨著清晰一聲瓷器脆裂的聲響,莫心的額角開始滴下血來。
一屋子丫鬟見著不免都是心驚,哆嗦著齊齊跪地,大氣亦不敢喘一下。
班鑰蘭盯著莫心,目光如炬。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莫心是自己身邊得臉的丫鬟,是自己一路栽培出來的,總不能要了她的命去。想到這里,班鑰蘭微微舒了緊蹙的雙眉,神思間凝結(jié)的寒意亦慢慢略見消退之勢。
她復又靠在椅背上,冷冷道:“她并未想魚死網(wǎng)破,而是都給了彼此一個退路。今日她是主張自己發(fā)落了你,若是執(zhí)意由我出面發(fā)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我定是不能偏私。不論是嫁禍她身邊的丫鬟,亦或與宮中太監(jiān)暗生情愫,這兩條隨便哪一個,都夠賜個幾十板子要了你的命,現(xiàn)下哪還會留著你的命與太監(jiān)對食。”
莫心靜靜聽著,額角上的血滴下來,滴答滴答的聲響格外清晰。
班鑰蘭說罷,瞥了眼低首的莫心,道:“你也犯不著來求我,眼下之事不過權(quán)宜之計,他不過個太監(jiān),又行不了夫妻之實,你這般怕個什么。將來你若出宮,與他了斷,還不就一句話的事?!?p> 莫心低著頭,與血一同滴下來的,還有溢出眼角的滾燙淚滴。
“我倒真是低估她了,從通州到這里,一步一步,我們竟是由著她的陷阱走進來了。”
冷冷說罷,班鑰蘭不由緩了語氣道:“罷了,你也甭哭了,回去之后要和往常一樣,莫讓她瞧出什么端倪來,知道了么。”
莫心緩緩伏低,額頭輕磕在地上,聲音沙啞而痛苦,“奴婢…知道。”
提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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