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諄言這回沒出宮來，除了皇后有意給貞淑公主這個賞賜外，確實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褚瓔回。
從小生長于后宮，對于感情之事，比旁人要通熟的早，未必全然不察賀之霖止于口的情意，只是還想著常以兄妹之禮相待，反正他也待不久，慢慢地也就會淡然。
可褚瓔回不這么想，其實橫亙在他倆之間的，不僅僅是長輩的恩怨。
蘇諄言身為嫡出公主，自幼備受寵愛，她的樣貌、氣度、眼界、談吐，非等閑可比，這樣的人，便如高山明月，輕易不可得，再來她一貫接觸的人物，都是與她比肩的世家子弟，能入得她眼的，雖未必是世家子弟，但一定會是個絕代風(fēng)華的人物。
而賀之霖善良敦厚，也是個有思想的少年，但性子過于柔軟，眼下的愛慕，不過是局于眼前并無憂慮，將來若有什么事，很難為蘇諄言遮風(fēng)擋雨。
況且他習(xí)慣將心事掩藏于心，若不及時斷了他的想法，這會是一輩子的魔怔。
所以直截了當(dāng)，斷了希望。
褚瓔回不是沒注意到賀之霖的失落的樣子，站到賀之霖身邊：“賀家表哥，看樣子昨晚休息的不太好?！?p> 賀之霖看向褚瓔回，總覺得她的眼神看透了自己，下意識慌亂地低下頭，想想不太禮貌，又偏頭沖他笑了笑，有些勉強：“昨兒夜里睡的遲了些?！?p> 三個人邊走邊說話，期間褚瓔回遞給蘇今楠一個眼神，蘇今楠會意，兩個人帶著他有意往冷清點的地方去。
“賀家表哥，你瞧，這是國公夫人親手栽種的一品紅，是不是很好看？”
剛過抄手游廊，就是一片花田，花田外是一個瓘玉搭成的暖房，可以直接瞧見里面的花朵。
國公夫人喜花，便在這里栽育些花草。因已是內(nèi)宅，又是私人的場地，因此賓客們大多都止步在外，也就褚瓔回和蘇今楠兩個混不吝的，各家都混的熟悉了，又都還喜歡他們，才能這樣大搖大擺地進(jìn)來。
“的確不錯。”雖然不懂花，但嚴(yán)冬臘月里，還能見到這樣的爭妍斗艷，實在會讓人眼前一亮，覺得生機無限，連帶著心里都亮堂了些。
“是啊，一品紅雖然是冬季開花，但還是性子嬌貴，很多人家養(yǎng)不好，有的花朵還在打苞就落了，整個昭陽城里，只有壽國公府家的一品紅最好看，因為國公夫人對這片花田格外上心，事事親力親為，天兒冷的時候，她還親自帶著丫鬟婆子搭個這樣的暖房出來，生怕她不留神，有人會碰壞了她的花，一應(yīng)于花田有益的，都毫不吝嗇地使，所以她種出來的一品紅，最好看，最富生氣。它是一片被精心呵護(hù)的花啊。”
褚瓔回講完，笑盈盈地看向賀之霖：“國公夫人這里的一品紅種的這樣好，是因為她很用心，也只有在她這兒，一品紅才能熬過嚴(yán)冬，依然綻放。所以很多人喜歡一品紅，卻望而卻步。這是對的，人該知道自己的能力，去做負(fù)責(zé)任的事情，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表哥？”
賀之霖心中一緊，他不傻，說到這里還聽不懂褚瓔回的意思，那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他的眼神無處安放，又覺得這樣有些窩囊，深吸一口氣，迎視褚瓔回，但見到粉面微肅，似笑非笑，不過兩息，便敗下陣來。
這算是真正覺得這個表妹實在是有幾分厲害，哪里像個十歲的孩子。
褚瓔回見他那模樣，便知他是懂了，又見他躲開眼神，不知該惋惜還是該慶幸。
真琢磨著下一步怎么下一劑猛藥時，就聽見賀之霖弱弱地問：“你……你真的只有十歲嗎？”
褚瓔回和蘇今楠難以置信地對視了一眼，又齊刷刷地看向他。
他一下子有些緊張，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我瞧你說的……伶牙俐齒……”
褚瓔回有些無奈，這位大哥是在活躍氣氛嗎？想了想還是無奈地回道：“快不是了，”看賀之霖愕然的樣子，她真的想一拳揍上去，還是補充道，“快過年了，我馬上十一歲了。”說完留給他一個驕傲的背影。
蘇今楠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你要是跟我們一樣，從小看后宮爭寵，還有好些世家兄長阿姐們的愛恨情仇，估計你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看破紅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