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已是中秋佳節(jié)。
鈺雅和鈺舒即將入宮,家中親人歡聚一堂,遠(yuǎn)在百里之外的姐姐、姐夫也攜著外甥們回到京城,借著中秋團(tuán)圓之際順便送送她們。
對于長姐鈺蘭,鈺舒不太熟悉,因為她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鈺蘭便已嫁出去了。而二姐鈺寧和三姐鈺琴,她可是很熟悉的,尤其是鈺琴,那可是幼時最疼愛她的姐姐。
后來,她去了廣州,而鈺琴也出嫁了,自然不得相見。
多年未見,確實有點想念。突然見到鈺琴回京,便黏著她,一直說個不停。好似把這么多年來發(fā)生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鈺琴含笑看著一別數(shù)年的鈺舒,如今的鈺舒,已經(jīng)長成大姑娘。所以她盯著鈺舒一直看,覺得鈺舒長得好看,比幼時更加俊俏。
她拉著鈺舒,跟她說些女子之間的悄悄話。又叮囑她入宮后,要如何服侍主子。雖然鈺舒聽了之后,皆含笑點頭,但她還是不放心,生怕鈺舒入宮后不會服侍載湉。
然而鈺舒卻覺得她嫁人后變了,變得和覺羅氏有些像,儼然就是一位主母。不禁讓鈺舒想要躲開,見一旁蹲著幾位小外甥,甚是可愛。連忙起身走過去,借著逗孩子們玩,躲開了碎碎念的鈺琴。
鈺舒剛抱起鈺蘭的小女兒,就見鈺蘭走了過來,并且從她手中抱走了孩子,沖她禮貌的笑了笑,繼而道:“小孩子頑皮,別讓她臟了小主的衣裳。妾身這就帶她下去,打擾小主了?!?p> 如此生分的話,令鈺舒頓時愣住,呆呆的看著她抱著孩子,離開自己的視線。竟有些不知所措,尷尬的笑了笑,又看向鈺寧的小兒子。見他模樣很可愛,便蹲下來,想要逗逗他。
還未開口,突然二姐夫又冒了出來,并且抱起孩子,對鈺舒道:“小主,我家幺兒最是愚笨,您要是和他說話,準(zhǔn)被他氣壞。您還是坐著吧,我先帶他下去了。”
鈺舒伸手想要去拉孩子的手,卻見二姐夫已匆忙轉(zhuǎn)身走開。不禁嘆了一口氣,又看向其他幾個外甥,本想上前,想想還是算了吧。
最后,她選擇坐到大樹下的秋千上,靜靜的靠在繩索上,側(cè)頭看著家中親人。見他們圍在一起說笑,而她卻感覺自己有些特例,不禁苦笑了一下,仰頭看著月亮。
如今,她身份有別,她是小主,是當(dāng)今皇上的嬪妃,不再是家中姐姐們隨意打罵的妹妹。這些她都懂得,但是卻有點兒難過。
良久,她聽見腳步聲,便側(cè)頭看去,見志凌含笑悠悠而來,沖他笑了笑,喚了一聲哥哥。
志凌走到石凳邊坐下,看著她,問:“妹妹為何獨自坐在這里?三日后,你和四妹就要入宮了,為何不與姐姐們說會話呢?而且姐姐們回京一次也不易,你應(yīng)該與她們多親近。等你入宮了,再想見她們,就更難了?!?p> 看著院中說笑的姐姐們,鈺舒微微搖了搖頭,看向志凌,小聲的說:“長姐我不認(rèn)識,她也不認(rèn)識我,我覺得她好陌生。二姐雖然見過,但也是去廣州前,幼年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所以我也不記得了?!?p> “倒是三姐還記得,可是我覺得她成婚后,很像夫人。方才我和她說了一會話,她一直跟我說,入宮后要如何服侍皇上。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找了個理由躲開了?!?p> 志凌噗嗤一笑,微微蹙眉,瞟了鈺琴一眼,湊近鈺舒,低聲道:“其實三姐那都是為你好,她希望你入宮后,一切順?biāo)欤圆艜谀愕?。我倒覺得你應(yīng)該多與三姐說說話,她也能幫幫你。”
鈺舒連忙搖手,笑著說:“哥哥,你可千萬不要跟三姐說這話,若是你去告訴三姐,她一定立即過來找我?!?p> 志凌笑了笑,端坐身體,打開手中的折扇,一面輕輕的搖著,一面仰面看著月亮,良久他道:“三日后,妹妹就要離家了,往后想見妹妹一面,也不易。哥哥希望妹妹和皇上能一直恩愛下去。”
鈺舒點了點頭,瞟著他,見他一直仰面看著月亮,想到三日后就要離別,不禁心中一酸,眼淚往外涌。于是將頭抬得高高的,看似是賞月,實則將淚水倒流。
因她不想讓志凌看出她在哭,所以她嘻嘻笑了笑。趁他不備之時,悄悄抹去淚水,繼而低頭看向他,笑著說:“哥哥放心,我與載湉定會恩愛綿長。等哥哥成婚時,我?guī)лd湉回來慶賀?!?p> 志凌低頭看向她,微微笑了笑,透過月光,看到她眼中似有淚花。連忙低下頭,不想戳破她,喃喃的道:“好,哥哥等著,等著你帶皇上回來吃喜酒。哥哥相信,你一定會做到?!?p> 鈺舒笑著點了點頭,探出頭,盯著志凌,小聲的問:“哥哥可有意中人?”
這話問的志凌一臉懵,看著她堆滿笑容的臉頰,不禁有些尷尬。繼而搖了搖頭,收了折扇,笑道:“哥哥有沒有意中人,妹妹應(yīng)該最清楚,哥哥可從來沒有隱瞞過你?!?p> 這時,鈺舒突然想起翎兒,最近兩月,每每邀請岳琴過府相聚時,那翎兒都會跟著一起來。每次過府,她都會問關(guān)于志凌的事。
所以,鈺舒知曉翎兒定是看上志凌了,不禁笑了笑。
見她低頭發(fā)笑,志凌有些好奇,一面打開折扇輕輕的搖著,一面挑眉問:“妹妹想到什么,何不跟哥哥說說。可不要獨享,你知道哥哥,向來喜愛聽笑話?!?p> 然而鈺舒的話,卻令他頓時不知作何回答,只聽她道:“我在想那位和岳姐姐一起過來的翎兒姑娘,那翎兒姑娘很好。我發(fā)現(xiàn),她好像很喜歡哥哥。每次過府相聚,她總是追著我問,你三哥在府中么?!?p> 說完,她探出頭,湊近志凌,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端倪。然而,卻被志凌用折扇打了一下額頭。她啊了一聲,捂住被打的額頭,蹙眉瞅著他。
志凌抿嘴笑了笑,淡淡的看著她,也不作回答。
鈺舒努了努嘴,收回身體,又道:“哥哥與翎兒的年歲相配,性子也合得來。若是她將來成為我的嫂子,我是真的為哥哥高興。哥哥與翎兒在潭柘寺相遇,那一定是緣分。后來翎兒又機(jī)緣巧合來到家中,好像一切都是注定的?!?p> “哥哥,你說這是不是注定的?就像我和載湉一樣,我們原本看上去像兩個世間的人,可是卻在乞巧節(jié)偶然相遇,真好?!?p> 她含著甜蜜的笑容,想起載湉,她就開心。她是真的期望志凌能遇見一個如意的女子,然后過著幸??鞓返娜兆印?p> 然而志凌卻回避這個話題,笑道:“夜深了,妹妹還是回房吧,不然待會宋嬤嬤來了,又該嘮叨你了。”
鈺舒咯咯的笑,大聲道:“宋嬤嬤今日不在府中,今日中秋,我讓她回家,她不甚感激,說她進(jìn)宮多年,從未回過本家,都快不記得本家在哪。她還擔(dān)心她的兄弟不記得她了,說來也真是可憐?!?p> 過了一會,她看著志凌,問:“一旦入了紫禁城,就真的出不來了嗎?”
志凌側(cè)頭看著她,良久他起身,走到她的身后,嘆道:“是啊,一入宮門深似海。不過,妹妹有皇上,若是想出宮,皇上一定會帶你出來的?!?p> 他抓著秋千繩索,笑道:“妹妹坐穩(wěn)了,讓哥哥再推推你,像小時候一樣。”
秋千蕩了起來,鈺舒隨秋千起此彼伏的蕩漾,咯咯的笑。那臉上愉快的模樣,像極了初春的暖陽,溫暖著身邊的人。
奕氏見他兄妹二人在秋千旁說笑,便起身走過去,看著一高一低的秋千,微微蹙眉,嗔道:“舒爾,你哥哥把你推得如此高,你不害怕么。若是掉下來可如何是好,還是快點停下來吧,我看的膽戰(zhàn)心驚的。”
然而鈺舒還是咯咯的笑,一面隨秋千來回蕩漾,一面?zhèn)阮^看著奕氏,大聲的說:“我不要,我就要哥哥如此推我,待入了宮,就再也不能像在家中了。額娘,您若是害怕,就把眼睛閉上,那樣就不害怕了?!?p> 奕氏捻著錦帕,舉著手,想要再勸說鈺舒,見她不愿下來,又往志凌身旁走了兩步,勸道:“夜深了,你們該回房休息了。你妹妹三日后就要入宮,若是招了風(fēng)寒,可不好。”
如此,志凌只好停下秋千,低頭看著鈺舒,笑道:“妹妹,還是聽額娘的吧,該回房休息了。夜深了,若是感染風(fēng)寒,額娘會擔(dān)心的。明日若是閑暇,我再來陪你。”
鈺舒?zhèn)阮^看著他,點了點頭,對他搖了搖手,起身挽著奕氏的手臂,往房間走。剛走出幾步,突然她又回頭,看向志凌,低聲道:“哥哥,明日我還等著你,不管你是否閑暇。”
志凌無奈的笑了笑,繼而點了點頭,對她揮了揮手,示意她趕快回去休息。
紫禁城里的載湉,獨自坐在養(yǎng)心殿內(nèi)。等了四個月,三日后鈺舒就要入宮。他的心中盡是喜悅,不禁起身在殿內(nèi)來回踱步,繼而喚來寧小生,問:“舒爾的景仁宮,是老佛爺安排的,還是皇后安排的?”
寧小生打了個千兒,道:“是老佛爺特意安排的,老佛爺說珍小主喜愛梅花,景仁宮里正好有幾株,讓珍小主住進(jìn)去,正好應(yīng)景。”
聽說是慈禧特意安排,載湉有些詫異,未曾想她竟然特意安排,略微點了點頭,看向?qū)幮∩?,道:“明日你再去看看景仁宮里可有缺的,若是有缺東少西的,務(wù)必讓內(nèi)務(wù)府盡快置辦,定要在舒爾入宮前辦妥?!?p> “千萬不能讓舒爾入宮后,感到怠慢,那她會不高興的。朕喜歡的是那個自由自在,笑容滿面的舒爾?!?p> 寧小生呵呵的笑,瞟著載湉,低聲道:“皇上,您半月前就親自督辦景仁宮里的每一物,皇上對珍小主的深情,奴才豈會不知。”
“放心吧,皇上,奴才早就叮囑過內(nèi)務(wù)府的榮公公,讓他留心景仁宮,那可是老佛爺和皇上喜歡的主。他笑著說讓奴才放心,定會辦妥,等珍小主入宮后,定會滿意的?!?p> 載湉笑著點了點頭,問:“老佛爺何時離宮?”
寧小生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中秋過后,老佛爺便去頤和園長居。一些行裝已經(jīng)先運(yùn)過去了,只等明日老佛爺移駕。老佛爺說,新入宮的小主們,不用去頤和園折騰,等她想見的時候自會宣召?!?p> “明日舒爾就要入宮了,朕今夜要養(yǎng)精蓄銳,等著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