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或者絕招同途異路
圖氏兄弟和青岡寨的山賊都被暫行關(guān)押了起來，朱能和陸競的所在也很快被找到。天晴又對趙安如編了一套“果爾娜為燕世子采草藥我擔(dān)心她所以跟來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還有蘇集的人在立刻給教中報信為怕山賊頭領(lǐng)懷疑只能說自己是燕王派出來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的好把和果爾娜的關(guān)系圓上”的說辭，終于再度將單純的趙姐姐糊弄了過去。
然而，穆華伊卻沒那么好騙。
天晴原本就不指望那點劑量的麻藥能讓圖大俯首貼地，只是她說得驚悚，事關(guān)生死，一般人都會顧忌；在沒有把握又不明究竟的情況下，圖大絕不敢輕易惹急了她，大概率會先暫緩行動。
只要能爭取到時間，至多一個晚上，那就算她困在寨里逃不出去，救兵也會趕來。
可她沒想到的是，不來則已，一來就來了倆路！
經(jīng)過這番折騰，天色已暗，趙安如吩咐慈無堂教眾輪班守衛(wèi)休息，先在這深谷寨中對付一晚，待明早天亮下山。自己則親自負(fù)責(zé)安頓照料“果爾娜”花姣。
天晴深知趙安如絕不會對花姣有什么歹意，只是怕“徐天青”色令智昏，所以才非要把她們隔開不可，故而也不阻撓，全由趙姐姐作主。穆華伊本還有所顧慮，但見天晴和花姣都是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也不好自作主張，惹花姣厭煩，只能看著花姣由趙安如帶走，才低聲對天晴道——
“要讓燕王發(fā)現(xiàn)你有這么一位白蓮教的好姐姐，不知什么感想？”
天晴挑了挑眉毛：“白蓮教？”
“呵呵~當(dāng)年中原白蓮起義，教中‘鄒趙丁傅’四大金剛誰不知道？趙普勝一雙鴛鴦刀名滿天下，你又叫這女的趙姐姐……你可別告訴我，她不是趙普勝的后人？她來救你，不是顧的同教情義？”
“呵呵~要讓寧王爺發(fā)現(xiàn)，你也有一堆的好朋友，不止和林汗廷的蒙古人，還有當(dāng)年的大漢陳善太子，想必感觸也不淺了吧！”天晴見招拆招，直接反擊。
她和朱能還未抵近宣府，就飛信告知慈無堂自己預(yù)備要上山，希望他們提前潛入山中埋伏，沿途都留下了暗記，但只有白蓮教人才能看懂那是各壇堂主所用的標(biāo)記，知道要循著她在出事地留下的桉葉油香找來。趙安如顯然不認(rèn)識穆華伊，而他明明從未到過青岡寨，純?yōu)楦櫵齻儊泶?，卻能同慈無堂前腳后腳，這么又快又準(zhǔn)摸對地方，還一口咬定她是白蓮教人——他絕對早就知道白蓮教的通信暗號。
彭瑩玉的屬下不會與蒙古人合作，那他所認(rèn)識白蓮教人是誰的門下，只有一個可能。
“哎~徐姑娘，徐娘娘?！蹦氯A伊念頭一轉(zhuǎn)，立刻了然她意思，換了副面孔笑道，“不過是些雜學(xué)小把戲，哪用得著大驚小怪呢。我無憑你無據(jù)，要是為隨便幾句瞎猜，弄得兩敗俱傷，那可真太不值了?！?p> 天晴也笑：“是啊。穆少主，穆大爺，瞎歸瞎猜歸猜，只要你不提，我不講，那便皆大歡喜，值得多了~”
“要是你真能好好保護沈姑娘，我也不會來摻和一腳?？蛇@一次，你差點就害慘了她！這你心知肚明?！蹦氯A伊沉聲道。
看來阿赤烈說得沒錯，他對花姣，倒是一片真心真意，否則，他完全不必冒險混進青岡寨來暴露自己……天晴輕輕一嘆：“是我大意了，對她不住。以后我若再這樣犯渾讓她涉險，任君處置。”
穆華伊沒想到她能這么爽爽快快認(rèn)慫，怔了一怔，又道：“她若真有個好歹，殺了你我也不能解恨?？蓻]那個必要。徐天晴，不如我們各取所需，來做筆交易，你看怎樣？”
這思維會不會太跳躍了點？跟你做交易，嫌命長嗎？天晴看他一眼：“阿穆少主這里恐怕沒什么是我需的，再怎么說，我可也算是燕王府的王次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穆華伊忽而放聲大笑，“好一個王次妃??！口氣夠大的。你和燕王之間到底如何，真當(dāng)我沒眼睛看不出么？騙騙阿赤烈那呆小子也罷了，唬我，還不夠道行！”
穆華伊花叢中打滾，熟諳情場之事，又深知徐天晴的本性，冷眼旁觀這多時，早就看出——她對朱棣毫無半點男女之情，兩人清白得簡直跟額爾古涅河的水一樣。
天晴叉手抱胸，歪了歪頭：“既然看得出，阿穆少主又何必來跟我廢話？想要做交易，直接找燕王說去，豈不更快？”
自古聰明人是同行，穆華伊心嘆雖然他處處不喜徐天晴，但和她說起話來確是少有的省力，比跟阿赤烈開口容易得多了。
“自然是跟你說的好。從你還是游醫(yī)阿望時，我就知道你不簡單?！蹦氯A伊在以武勇論英雄的騎兵衛(wèi)中能占得一席之地，受父親海撒男答奚的器重，靠的就是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的腦子，“燕王和蒙古打了這么多年仗，難免心存成見。你卻不一樣，在你心里，從來沒有蒙漢之別，把阿赤烈、吉雅、兀蘭貝根他們都當(dāng)作朋友，和沈姑娘一般對待。
“其實話說穿了，我又不是要搶你漢家河山，也沒意思真幫汗廷效命。只要我烏齊葉特部能一統(tǒng)草原，咱們從此便分疆而治，相安無事。不管是燕王府，還是白蓮教，要吃下從南到北那么大一個餅，恐怕也力不從心吧！而倘若你肯跟我合作，事情就容易得多了~憑我們二人的能耐本事，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恐怕阿穆少主看中的不是我的能耐，而是我的寶藏吧？”天晴當(dāng)然不會被他幾句甜言蜜語就哄暈了頭，斷然直言道。
穆華伊不動聲色地咬了咬后槽牙：“影子都還沒見著呢，是誰的尚未可知。我都聽兀蘭貝根說了，眼下你不還有一匣沒得么？”
“難道阿穆少主知道它在哪兒？”天晴問歸問，語氣卻輕蔑蔑，顯然不相信。
“不管在哪兒，都不可能在中原。我來找，不比你來找的方便？”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啊！天晴笑了笑：“那找到之后，阿穆少主準(zhǔn)備要怎么分呢？”
穆華伊心知她的所指早就跳過了最后一匣，變成了寶藏和天下。“自然是平分。江山易主，又沒說只能有一個主。如果你徐娘娘真的本事通天，能自己找到秘寶，那我穆華伊也不會厚著臉皮來跟你討功勞。怎么樣，如何你都不虧本了，要不要答應(yīng)看看呢？”
“呵——一共四匣四顆印，我出三顆你出一顆，你還想要平分？”
穆華伊冷哼一聲：“你現(xiàn)在不肯，無妨。我和鬼力赤那傻帽不一樣，也不會強討你的印文來看。只要燕王還想要寶藏——等我拿到了最后一顆印，你們總要答應(yīng)！”
天晴沒料到穆華伊這次這么強勢，不禁犯了嘀咕——這絕不是他的風(fēng)格。裝模作樣、虛虛實實、進進退退，才是他一貫的做派；反正不管她同意還是否決他的提議，他們彼此間都絕不可能坦然互信。難道這短短幾個月里，他真拿到了最后一印，所以想使激將法？或者他另有什么布置，是她尚不知道的？
還有青岡寨的這群山賊……感覺從她上山開始，事情就處處都透著古怪。
她可真得好好去問一問圖大了！
“老是互相騙來騙去、藏頭露尾的，你都不覺得累么？這次，咱們不兜圈子，像你們漢人說的——明碼標(biāo)價。你且等著我的好消息好了！徐娘娘?！蹦氯A伊道。
……
次晨，很快有教眾來報，被關(guān)押在山洞的圖氏兄弟不知怎地解除了綁縛，將看守的打昏，已經(jīng)不見人影。而山腳下的千余官軍天色剛亮就大批涌上，在山腰附近搜尋得極是仔細(xì)。
“哼~圖大圖二喪家之犬，跑便跑了。至于谷王那些個狗腿子，愛搜便搜。這寨中十幾條密道，咱們區(qū)區(qū)一百來人，還怕逃不出去么？”趙安如不以為然。
天晴想了想，道：“不急，我去探探先。煩勞趙姐姐帶著教中兄弟、還有陸競，在寨中暫等一等。”
稍作準(zhǔn)備后，天晴領(lǐng)著換回男裝的花姣、喬裝改扮的穆華伊以及（被她藥得依舊）昏迷不醒的朱能乘馬下山。沿路行至山腰口，果然看見正打著轉(zhuǎn)四處搜找的宣府三衛(wèi)士，自不遠(yuǎn)隊列中一騎玉勒雕鞍的烏云蓋雪望著眾人迎面而來，竟是朱橞本人。
“皇嫂！你可算出來了！”朱橞將她自上到下看了一整圈，這才舒口氣道，“沒事就好！”
“十九殿下怎么親自來了？”天晴問。
“咍~昨天夜里接到衛(wèi)中快馬急報，說一直沒見皇嫂沒下山，他們進山搜尋，卻一無所獲，人簡直就跟飛了天一樣！我一聽不好，難道真這么不巧，皇嫂真和青岡寨的賊寇撞上了？立刻趕了過來?！?p> 天晴點點頭：“勞十九殿下掛心了?！?p> “哪兒的話~哎！讓他們早跟著一起上山，也沒這些波折了。誒？朱將軍這是？”他狐疑地看著馬背上無知無覺的朱能。
天晴心道，只是為了不讓他和冒充王府衛(wèi)士的白蓮教眾照面罷了。“這兒的山賊狡猾得很，趁咱們都在采藥不防備，放迷霧將咱們熏暈關(guān)了起來。多虧得這位穆兄弟援手，才逃了出來，原來他也是先前被山賊抓住的。只是朱將軍人高馬大，給藥的劑量最深，一直叫不醒轉(zhuǎn)，為防夜長夢多，只能這樣把他抬下來了。”
“哦！原是如此?！敝鞕B了悟地一笑，“不過就算沒有這位穆兄弟援手，小皇嫂也必能逢兇化吉的啊。弟弟剛剛才曉得，原來四哥早派了人馬來接應(yīng)了？”
他已經(jīng)知道了，難道……天晴正心疑，朱橞微揚下巴，立刻有親衛(wèi)拖了兩具血跡斑斑、渾身鞭痕的尸體出來?！靶』噬┛纯?，這兩個是不是先前冒犯皇嫂的歹人？”
天晴定睛一瞧，正是圖氏兄弟二人，眼睛睜得張大，死不瞑目般盯視著空洞的天空。
還是這樣收場……天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八麄儭?p> “這對奸人逃下山時正被我的親衛(wèi)撞見。弟弟一盤問，才知道原來青岡寨早就被燕王府攻下，小皇嫂一行也都平安。本來想著那青岡寨定有機關(guān)，所以才遍找不著，想讓他二人帶咱們進寨子去，哪知這兩個東西還想作怪！我一時氣恨，狠抽了他們一頓，直接將他們正法了！”
“他們要作什么怪？”天晴駕馬小步跑到朱橞身側(cè)，回望一眼二人的尸首，問道。
朱橞和著她的速度，與她并駕緩行：“哼~說來可笑，他們居然意欲逃往北邊，好像那里有韃子要跟他們接頭。哎……照理原該留下活口，順藤摸瓜，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和他們勾結(jié)，可惜弟弟下手時氣急，就把他們給弄死了?？偹阈』噬┢桨矚w來了，萬幸萬幸……”
“萬幸的該是十九殿下。如果我燕王府任何人少了一根寒毛，恐怕現(xiàn)在，我們就不能像這樣面對著面，‘好好’說話了?！碧烨绾龆⒆×酥鞕B的眼睛，冷冷道。
朱橞一臉霧水籠罩：“皇嫂這話……是什么意思？”
“燕王府睚眥必報，開罪了四殿下是什么后果，十九殿下如膽子夠大的話，不妨試上一試?！?p> 朱橞濃眉一挑，怫然變色：“這話可讓人聽不入耳了！不錯，此事弟弟辦得疏失，在我宣府轄地讓皇嫂受了驚嚇，實不應(yīng)該?？蛇@老君山是皇嫂自己要上，又不肯叫人保駕，那青岡寨藏在深谷，門徑隱蔽，咱們的人搜了一天一夜，找不到，難道還要怪我么？”
天晴看著他在那里做戲，平平道：“想來殿下應(yīng)該不知道，圖氏兄弟不是自己逃的，是我弄暈了看守，刻意給他們留了空隙，趁夜放他們走的?！?p> 朱橞的臉上瞬時閃過一絲驚愕。
“圖氏兄弟經(jīng)營山頭十?dāng)?shù)年，對此處的道路密徑了如指掌，閉著眼睛都能摸出去，那為什么子時就下了山，卻會和過卯才到的殿下遇見？因為，他們不能走，他們要等人。
“之前，我已拷問過圖大，我手上鐵木真藏寶圖的事，究竟是誰告訴他的？他倒是條硬漢，任我怎么威逼恫嚇，都不松口。所以，我又換了個話題，問圖二，他大哥眉心的這道疤是怎么來的。
“原來他們兄弟都曾參過軍，和韃子交過手。圖大這一道疤，是十八年前從征西軍北伐時被砍的。小小年紀(jì)便當(dāng)兵，祖上一定是軍戶了。我又想法子和寨子里其他人打聽了一下，谷王殿下猜如何？巧得很，圖氏兄弟的父親，居然是當(dāng)年郭家軍（郭天敘）的將領(lǐng)圖金。郭天敘戰(zhàn)死集慶后，轉(zhuǎn)頭進了皇上的軍隊，后來被撥給西平侯調(diào)遣。
“圖金身故后，圖大蒙父蔭成了百戶，在北塞待了多年。直到有次營中因為糧草嘩變，圖二被卷涉，混亂中誤殺了長官，圖大只好連夜帶著弟弟和其他人棄籍潛逃，落草為寇。因為還有些頭腦，總算在老君山一帶闖出了名堂。殿下年少就藩時，他已是這里山頭一霸了?！?p> 天晴在朱橞越來越似鐵如凝的臉色中，繼續(xù)道：“殿下剛到宣府時，就見過圖大，曉之以利，動之以情，與他達(dá)成了交易。圖家兄弟很早就被殿下招安了，專為殿下料理些難上臺面的臟事。打劫搶掠所得的利益，恐怕也有不少要進谷王府的私庫。所以宣府三衛(wèi)數(shù)萬之眾，卻拿小小一個青岡寨莫能如何，原因很簡單——殿下想除掉他們，易如反掌；可留著他們，卻更加有用。這次他們兩兄弟在山下苦等的人，就是谷王殿下你！”
朱橞眉峰之間陰云籠罩，聲音低得發(fā)沉：“我好心來救你，你不止不感激，還敢信口開河污蔑我？”
“你錯就錯在——不該救我?！碧烨绲馈?p> 朱橞面皮抽動，冷笑一聲：“弟弟可愈發(fā)聽不明白了?！?p> “如果青岡寨里只是單純的山賊，怎么有本事從滄州到宣府一路布下口舌，說什么賜兒山有韃子寶藏，引得陸競趕忙前來？
“就算真有那么大能耐，他們又怎會想到精心布局，抓走陸競，逼沈三這個‘死人’現(xiàn)身？
“如果他們是從揚州連家那里得知，蘇集沈三在找鐵木真秘寶，那圖氏兄弟自然也該知道‘四羽易天’的讖語；然而圖大見到‘沈三’后，口口聲聲說著要寶藏圖，卻只字不提金匣羽印的事，好像根本不曉得，又好像被人特地關(guān)照過三緘其口似的。
“這里面不合常理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我猜，谷王殿下一定以為我太半會死在宣府，所以壓根都沒準(zhǔn)備把謊都包圓吧？”
當(dāng)時圖大中針后，情急下一句“妖女”已近沖出口去，卻半路閉嘴，可見圖大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能做她隨侍的，當(dāng)然也是個女子。費心演一出戲，“意外”扯落花姣的易容，還放話要調(diào)戲欺辱，目的無非就是想逼得她這個正主心虛自危，為自保急急說出寶藏線索。
明明可以直接調(diào)戲她欺辱她，卻兜了那么大一圈子，嘴上不干不凈，手上卻無分毫輕薄動作，連對花姣都是如此——要說是她們天生氣質(zhì)卓然，讓這幫山賊敬若天神，她自己都不能信。
“我跟圖二說，自己是燕王府的人，他一點都不驚訝，顯然有人已經(jīng)告訴了他?！碧烨绻室庋赃^其實，依她的判斷，圖大對傻不愣登的直肚腸二弟并不放心，應(yīng)該只說了沈三大有來頭，不能傷了，未曾透露過實情?！爸劣谖揖烤故钦l？當(dāng)然也是殿下知會他們的了?！眻D大所說的苗部、妖人，指的都不是“沈三”，而是燕王府次妃——苗女果爾娜伊朵。
“所以，是圖氏兄弟勾結(jié)韃子嗎？不，勾結(jié)韃子的人不是他們，是你，谷王殿下。”她有三段印文的情報，只能來自草原?；蛘呷l(wèi)中人告訴了朱橞——兀蘭琪琪格天真純潔，對人不設(shè)防備，穆華伊能問得出，其他人自然也能問得出；又或者，鬼力赤手下人也可能泄露消息。
不僅知道她就是蘇集沈三少，還知道她的手上有三段印文——此前她萬萬不能想到，朱橞對她的掌握，甚至比寧王、比皇上更多得多。
“殿下當(dāng)然清楚，我昨日一定下不了山，因為我的行蹤，殿下早就通知了圖氏兄弟，要他們把我困住，逼問寶藏的事。那天在谷王府，當(dāng)我說要去老君山時，殿下一定覺得很驚喜吧！驚的是我居然不去賜兒山，明明那里的布置都做好了，如果我在那里出事，殿下連一分一毫的嫌疑都不會有；喜的是老君山是圖氏兄弟的地頭，要在這里抓我，那也方便得很，了不得，就拿這對短命兄弟來做替死鬼了?！碧烨绱鼓?，視線自地上的血痕掃過，“就像現(xiàn)在這樣。”
朱橞面色平常，心中已一陣亂跳。他早知道這個女人在皇上面前假癡假呆，實則精怪伶俐，這次自己刻意經(jīng)營，躲在暗處，為的便是就算徐天晴僥幸從宣府逃脫，也無法將此事和他聯(lián)系一道；哪怕她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終歸毫發(fā)無傷，死無對證的，那位難纏的四哥也不至于真的來找他晦氣。
可圖大手下領(lǐng)著一群老粗，若對他說得不輕不重，難保他們不曉得厲害。萬一真冒犯侮辱了徐天晴，最后拿到印文她一死百了也就罷了；一旦讓她逃到朱棣面前證訴，只怕朱棣寧可翻天覆地也要查個水落石出，至于會怎么報復(fù)，他更無膽設(shè)身一想——羊肉沒吃著，徒惹一身騷，這種天險他朱橞可不冒！
圖大也算半生戎馬，對燕王的聲名早就如雷貫耳，王府里丫鬟馬馬虎虎占個嘴上便宜也罷了，哪敢真能給他帶綠帽，對他的寵姬次妃動粗？這次要不是他下了死令，又許以整整三萬兩雪花白銀，只怕還說不動圖大！可當(dāng)他連覺都沒顧上睡，興沖沖假來救援、實來探信，卻只見到灰頭土臉在地洞中躲了一夜的圖氏兄弟，報說青岡寨的密道已暴露，燕王府的后援軍涌來了少說數(shù)百！
“這次來救你的，根本不是王府的親衛(wèi)。領(lǐng)頭的是個使雙刀的女人，到底什么來路？”朱橞不動聲色地調(diào)馬移開三步，右手已按住了隨身佩劍?！半y道四哥真的和白蓮教瓜葛？”心中暗恨，若不是援兵來得太快，他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這徐天晴又怎樣？也不必忍痛先棄掉圖氏兄弟這么好的棋子了！
天晴笑了笑：“十九殿下那么聰明，何不自己慢慢想呢？實在想不出來，可以去問一問殿下的第一幕僚——劉大人吶?！?p> 朱橞眉頭一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