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就有一個傳令兵快馬騎到跟前,施禮下跪道:“殿下,我們大將軍請您過帳。”
連清還沒說話,裴卿道:“天色漸晚,正好去休息一下?!?p> 慕文楷也說道:“折騰一天,倆孩子也累了,我也餓了?!?p> 連清琢磨著,大軍駐扎的地方離這里不近,還專門去一趟大營有些繞遠,看到馬車里兩個睡著的孩子又有些不忍,聽他們倆這么說,也就同意了車夫跟著傳令兵向邊境大營走去。走到駐扎的地方,那是一個小鎮(zhèn),大軍駐扎在城外,高級指揮官員駐扎在城內,大將軍柳乘風率領一眾官員在城門口迎接連清。
慕文楷和裴卿看著這個架勢,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長。
連清沒有從馬車上露面,只是從馬車里說道:“有勞柳大人了,只是本王身子有些乏累,不方便下車,還請各位請回,勞煩柳大人安排一下住處。”
柳乘風也是聽說十一皇子膽小懦弱,為人謹慎謙恭,萬萬沒想到會不下馬車,拿出這么大的陣勢,白費了一番心血。心中略有不快,也不敢違背連清的意思,畢竟現在戰(zhàn)功赫赫,雖傳有不少彈劾的折子,但是陛下不下令,就得當神供著。忙傳了親兵帶連清他們一行人去休息,慕文楷和裴卿上馬跟著走,柳乘風也上馬一塊去了。安排的住處環(huán)境不錯,院內景致高低錯落,想來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宅院。
到了地點,連清從馬車上下來,柳乘風趕緊上前拍馬屁:“殿下,您滅了楚國,為我趙國立下大功,還請您對燕趙邊界進行監(jiān)督,相信會固若金湯……”
連清打斷,說道:“柳將軍,您說的這些應該跟兵部匯報,不用跟我說,我來此只是身體不適,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走。來此一晚我自會跟父皇上折子匯報。飯食讓親兵直接送到我們房內就行,您去忙吧!”
柳乘風見直接下了逐客令,只得悻悻的退了出去……剛出門口,就聽到屋內傳出“馬屁拍驢蹄子上了,哈哈哈”,柳乘風還未離去,心中想著說話的人應該是慕大人的兒子,江湖浪子沒規(guī)律。
裴卿給連清號脈,拿出隨身攜帶的藥草和藥盅,調整了劑量就出去了。
慕文楷出去將兩個孩子抱進來,安排了車夫住下,將馬匹交給親兵,才又回來找連清。連清坐在桌旁,一手支頭,閉著眼睛。
慕文楷說道:“這個柳乘風是誰的人?就這種貨色憑能力能到大將軍?說破天我也不信。你來玉春山的事兒現在看來是人盡皆知啊,這都有人來打探消息給你找茬了?!?p> 連清緩緩睜開眼睛,若有所思,慕文楷以為他得說點什么,誰知道又閉上了。
這時候熊武醒了,哭著說:“舅舅,我餓了……”裝睡的熊文打了弟弟一巴掌:“就知道吃,忍一忍!”
連清從桌邊起身,走過去安慰熊武道:“別哭,飯菜馬上就送過來了!”正說著,敲門聲響起,三個親兵拿著食盒站在門外,連清看了慕文楷一眼,慕文楷走到門外,接過食盒,拿到屋內,將一個食盒剩下兩個菜又拿給親兵去送給車夫。
裴卿也回到屋內,兩個孩子早就餓了,大吃大喝起來,連清吃了些清粥和清淡的菜,喝了藥,就看著兩個孩子吃,慕文楷和裴卿就喝了一點酒。
柳乘風晚些時候到門口來要給連清接風,裴卿直接把他堵在門外以連清身負重傷拒絕了!
柳乘風覺得連清看上去并不像身受重傷,只是有些虛弱,面色也不好看,整個人還是精神奕奕的,可是聽親兵報告來人隨身攜帶草藥為連清煎藥,軍醫(yī)聞著味道也聞不出來藥是不是療傷的。想來應該是個高人在給他調理。柳乘風趕緊回到房中,將觀察到情況都一五一十的寫下來,裝在沒有署名的信封內,讓親兵將書信送往朝廷的軍部。
柳乘風其實并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在意這個連清,清王看起來明顯孱弱,就算在邊境立了大功,就算陛下要寵愛他,看中他,那也得他有那個命才行,就這身子骨,能活多久是個問題,再說,他在朝廷沒有支持,在后宮也沒有親人,這樣的人怎么能得勢,最多也就是個能干的王爺,就這身子骨也打不了仗了,以后都得在王府養(yǎng)著,值得這么忌憚嗎?也忒小心了吧。皇家的事還真是搞不懂啊。
慕文楷和裴卿看連清臉色確實有些不好看,想來也是諸事煩心,沒有按照原計劃將兩個孩子安排好,如果真要帶回京城,想必又是一番麻煩事。倆人也不知道連清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也不好問。慕文楷為了稍微緩和一下氣氛,給連清也倒了一杯酒,說道:“你已經好幾年不喝酒了,今天要不要破破例,我都替你發(fā)愁?!闭f完就把酒杯遞給了連清,連清停住筷子,拿過酒杯,稍一停頓,又把酒杯放下了,嘴角漏出笑意,搖搖頭,隨后說道:“你們喝吧,我去守著兩個孩子睡了?!?p> 兩個人看著連清緩緩走到兩個孩子的床邊躺在最外面,閉上眼睛。隨后慕文楷扭過頭對裴卿說:“我打賭,他今天晚上肯定一夜不睡?!迸崆浒琢四轿目谎郏攘俗约菏掷锏木?,“不喝了,明天還得趕路。今天晚上你在這里守著他們吧?!闭f完就走了,慕文楷也不喝了,雖說這里是趙國守軍駐地,誰說得清會不會出什么事,他和衣躺在外屋,懷里抱著劍,也不敢睡深了。
第二天天一亮,慕文楷就先把兩個孩子抱上了馬車,連清隨后也上了馬車,然后才叫醒了車夫,沒有吃早飯,只帶了一些干糧,慕文楷將一封信交給親兵,幾個人就出發(fā)走了
。等柳乘風睡醒看到信對親兵罵道:“怎么不通知我?”
親兵也覺得冤枉,自己被支走去廚房拿干糧以為是吃完早飯才帶走,誰知道就直接走了,一個皇子還這么勤快,起的那么早,自己還在門口打盹呢。
信里只說了一句話:謝柳大人款待。
幾個人乘坐馬車走到一片密林中,看到對面有人騎馬過來,走進一看,原來是連清護院排行老三孫鋒,孫鋒給幾個人行了禮,在連清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連清若有所思,然后說道:“我知道了。”說完孫鋒就離開了。
第二天孫鋒又回來了,跟在大家的身后。他們來到一個山水秀麗的地方,連清讓馬夫停下馬車,拿出皇姐的骨灰,讓孫鋒去找一個好的地方,將皇姐安葬。不一會兒,孫鋒就回來了,連清看了看兩個外甥,抱了抱兩個孩子,對兩個孩子說道:“舅舅答應你們的事情做不到了,不能帶你們回京城了,將你們的母妃安葬在這里,你們也隨她去吧!”
熊武不明白,熊文聽明白了,開始對著連清又哭又打又罵,裴卿和慕文楷都傻眼了,一人護著一個孩子,說什么也不讓孫鋒帶走,連清陰黑著臉對他倆說道:“你們兩個誰能帶他們安然回京城,他們的身份太敏感,將他們和母妃葬在一起也許是對他們最好的歸宿。”
慕文楷說道:“連清,你為了救他們身受重傷,就為了這時候再殺死他們嗎?”
連清黑著臉說:“你們倆都讓開,這是我們皇家的事情,輪不著你們插手?!?p> 慕文楷快被氣瘋了,“連清,你有什么難言之隱告訴我們,我們一起想辦法。”
連清說道:“沒有什么好辦法,殺死他們就是最好的辦法。”說完給孫鋒使了個眼色,孫鋒就把兩個孩子打暈帶走了。
慕文楷在原地轉了幾圈想要跟上去,連清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要是想親眼去看,你就去吧,正好做個鑒證。”
慕文楷指著連清說道:“我真沒想到你是為了前途什么都干得出來的人,你真的要踩著一群人的尸體上位?!?p> 連清淡淡的說:“你終于看清我的真面目了!”
慕文楷對裴卿說:“你這樣的師弟,你還跟著他?!?p> 裴卿低頭又抬頭對慕文楷說:“雖然我很不解,但是師命難違。”
慕文楷哼了一聲,騎上馬就走了。
等到孫鋒回來,給連清點頭,連清便跟著孫鋒過去了,是一個小小的土包,立著無字碑。連清走到碑前,跪在地上,眼淚緩緩的流出來,嘴里嘟嘟囔囔的說著什么。裴卿從背后看著連清落寞的背影,剛剛心中的不滿也漸漸的消散,辛辛苦苦救下來的人卻沒有辦法保全,心里應該比任何人都更傷心吧。這真是身為皇室人的悲哀,就不配擁有親情。
連清站在碑前久久不動,孫鋒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到連清身旁:“王爺。。?!?p> 連清穩(wěn)了穩(wěn)神情,對裴卿說道:“師兄,咱們出發(fā)吧!”一路上誰都不說話,到了京城外,連清整理了一下才讓車夫繼續(xù)向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