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似乎炎熱起來得特別早,不只是沒下雨那么簡單。你瞧,這才剛過了春末,人動一動就會出一身的漢。
原本想偷閑的村里人,也都是挑著桶,拿著家伙去灌溉莊稼,因為莊稼都蔫了,要是再不灌溉,即使等來了雨,也都給旱死了。
現(xiàn)在的人沒有后世那么開化,每逢這種天氣,都會說老天爺不賞飯吃。
可是,人們的行為卻始終在與天斗。
若是按照話里的意思,老天爺不賞飯,那就直接等死算了??涩F(xiàn)實呢,只要沒死,人們總要想辦法活下去。
就比如現(xiàn)在小碗村面臨的干旱,老人嘴里說著,不行咧,今年莊稼收不上來咧,要餓死人了。
可干活的時候,這些老頭一個都比一個更像年輕的壯勞力。掉剩下倆門牙的李家老太爺還嚷著叫著挑擔子去田里澆水。
按道理來說,村里去年賺的錢,若是不大手大腳,也能花銷個幾年的。
可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就從來沒有說停止過奮斗,那從骨子里遺傳下來的吃苦耐勞的本能,讓他們即使在酷熱的天氣下,也要把地里的莊稼給搶救過來。
田里人來人往的,漢子們?nèi)ズ舆吿羲藗兡弥?,一遍遍地把水灑到莊稼地里。
孩子們,有力氣的也幫著挑水,沒力氣的幫著灑水。
總之沒一個閑著的。
喬生倒是想把河里水改道成渠,可是那河的位置雖然離田地近,水位卻太低了,根本就引不到田里去。
這個不行,倒是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建個大水車。可喬生想想還是算了,那玩意的輪軸可是一個大問題哩。
雖然現(xiàn)在煤炭讓鐵更容易融化,可鑄造鋼的技術(shù),還有待成熟,喬生不是很懂這塊,只記得加碳成鋼,可加多少碳?
而且,鐵礦也是個問題,現(xiàn)在大唐對鐵礦的流通把守得很嚴格,要想弄些鐵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即使有鐵礦,可這一時半會兒的,也實驗不了。
實驗成功了,等建造出水車,估計這田里的莊稼也就都旱死了吧。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挑水擔水吧。
第三天灌溉完剩下的土地,即使蓋了三層麻布墊子,喬生肩膀上還是磨破了一層皮,都是擔水的時候,挑擔子磨的,兩個肩膀還有些浮腫,一碰就呲啦啦地疼。
接下來,還有山上的果樹和那些蘑菇木耳了。
這個旱天,不只是小碗村,長安方圓百里各個村莊都是面臨著這種情況,一些村莊為了搶水,甚至還動手打死了人。
這還是剛到初夏的時候,要是再過些日子,恐怕天氣比現(xiàn)在還熱,到時候若是沒有雨,這田里一天灌溉一次都不好使。實在是現(xiàn)在的灌溉也只能維持莊稼的存活,大雨還是大家所期盼的。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人不是鐵,要靠人力去不停地挑水擔水澆灌田地,不出十天,人恐怕就都累躺下了。
人力供應(yīng)不上,水滋養(yǎng)不了土地,這莊稼就會死掉,到時候,估計百姓們又要遭殃了。
南方去年洪澇,今年長安周圍大旱,真是多災(zāi)多難的大唐啊。
半個月的等待依舊沒有一滴雨水落下,那天上的太陽讓人感覺似乎變得很大很大,而且離人也很近。
小碗村小河里的水位都下降了三寸有余。
家里的洗澡房被女人們給霸占了,雖然兩個孕婦對于洗澡有很多忌諱,可孫思邈也說了,正常地擦洗還是可以的。
喬生和喬子儀只好帶著張槐來到了河邊沖涼,到了河邊的時候,喬生發(fā)現(xiàn)這里早已經(jīng)有人在了,而且還不少。
一些孩子在河里抓魚抓蝦鬧騰,大人則是把身子泡在水淺的地方,時不時地吆喝那些孩子。
因為都是男人,喬家的三人也不怕什么,直接脫光了跳到水里,使勁地往身上攉了兩下水之后,就也把身體泡在水里不出來了。
正當喬生四處看的時候,河邊傳來了一聲狗叫,喬生看去,是自家的聽風。
只見它搖了搖尾巴,而后就沖進了河中,游了兩圈之后,就跑上了岸,然后又沖著三人叫了一聲就跑回去了。
喬生笑道:“貓怕冷,狗怕熱,這個大熱天家里的聽風聽雨有點受罪啊?!?p> 喬子儀笑了笑:“哪會受罪,你看這不是也知道過來沖涼,我說呢,這些天這倆狗身上總是濕漉漉的?!?p> 不多時,聽雨果然來了,簡單地游了兩圈水,接著又跑回家去了。
天氣實在是太熱了,長在河邊的這些草,都顯得萎靡不振,更別說田里的莊稼了。
大家伙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是過上一兩天澆上一次水,死了的直接剔除出去。
喬家現(xiàn)在也只管西瓜和辣椒,其他的糧食作物,喬家也是管不過來。以喬子儀的說法,就是今年這旱天,能收上來五成糧食就是老天開眼,收三成,老天爺也是給了活路,收一成,往年家里會拉上一個大饑荒。
若是一成也收不到,很有可能逼死一家人哩。
而且朝廷的稅收還沒有徹底開始,國庫里的錢因為去年南方洪水災(zāi)害耗費得一干二凈,就算是喬生后來想辦法給國庫里‘充值’了一些,可現(xiàn)在看來也會是杯水車薪。
至于接下來會如何,喬生也只能是顧好自己。
梁家也派人來了喬家,告訴喬生說兩個山頭的茶樹已經(jīng)有小半已經(jīng)枯死,要不是梁家雇人按時澆水,估計會死上大半也不一定。
喬生也讓梁家人不必驚慌,就算不出這樣的事情,也會出現(xiàn)那樣的事情,誰的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現(xiàn)在做的,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宮里來人到了喬家,不是長孫氏親自來了,而是一個侍衛(wèi),喬生看著他有些眼熟,然后就想起去年送給一個暗衛(wèi)匕首的那個人。
這人是來家里取蛇蛻席子的,喬氏這才去了長孫氏的房間,把去年弄好的蛇蛻給拿了出來,讓這侍衛(wèi)帶走。
順便問了兩句長孫氏在宮里如何,隨后等侍衛(wèi)要走的時候,喬氏又把家里的東西拿出來了一些都給侍衛(wèi)帶上。
侍衛(wèi)原本是騎馬來的,可走的時候,卻趕著喬家的馬車走的。
當然人家也是拿了東西來的,長孫氏不像程處亮,李景恒這些厚臉皮,到了家里吃拿卡要的。
什么對孕婦好的燕窩了,還有長安最近新出的布料了,一些珍貴的藥材了。
這些非喬家東西可能比的,喬氏也沒多說啥,直接收了。她要是不收,估計長孫氏就不來了,不說喬氏攀高枝什么的,就是單純地想長孫氏了。
喬生在喬家周圍種的果樹園成了雞崽子,鴨崽子們的天堂,這還沒過倆月呢,原毛茸茸去的小雞小鴨褪去了茸毛之后,就變得有些丑陋起來。
小雞現(xiàn)在能分出公母了,公雞的雞冠又紅又大,而母雞的偏粉紅色。叫聲也都開始有區(qū)別了,一個噢噢,一個咯咯。
這些雞崽子剛扎了翅膀,那籬笆就管不住他們了,一個個使勁振翅,就能飛到籬笆上,然后再跳出籬笆。
喬生原本以為這些雞崽子會跑丟,可是到了晚上之后,這些雞崽子都一個個再飛回到了窩里去。
喬氏說,若不是看這些小雞還太小,就這么跳的,都拿見到把翅膀上的羽毛給剪了。
鴨子就不一樣了,底盤低,翅膀無力支撐他們飛起來,每天也只能是張槐張杏開了籬笆們,他們才能出來,也是在周圍瘋跑一天,晚上自己就晃著屁股自己回籬笆了。
到了到了五月上旬的時候,天終于了大雨,這場雨結(jié)束了近一個月的干旱,澆透了人心里的那片火。
喬子儀說,今年的糧食算是有個保底的收成了,人至少不會餓死了。
喬生倒是也能感覺到人們對于這場雨的期盼,現(xiàn)在終于來了,人自然是喜悅的。
大雨下了一整晚,空氣突然變得涼爽起來,新鮮的土腥味空氣,讓人感到呼吸都是順暢的。
田里龜裂的土地也被這雨水愈合,雨過之后,大家都是忙著給地里存活下來的糧食培土。
喬家先是把糧食的土地培土,而后就是辣椒,最后才是西瓜。
到了五月份,這西瓜都已經(jīng)長成了嬰兒頭顱大小了,一個個綠油油的格外喜人,喬生現(xiàn)在每天都去看著,或是誰要去田里了,也讓別人幫忙看一下。
不為別的,就為山里的那些鳥。
喬生發(fā)現(xiàn)那鳥破壞西瓜的時候,可氣壞了,他們要是啃食一個喬生還不說啥,可是這些鳥都壞得很,一個西瓜就掏出一個窟窿,然后就不吃了,直接掏另外一個西瓜。
喬生就算發(fā)現(xiàn)得及時,也給破壞了二三十個,相當氣人。
這些西瓜被掏了洞,基本就沒有繼續(xù)長下去的必要了,現(xiàn)在還是白瓤,別說不甜,就是甜也不能吃,吃了必拉肚子。
放在地里不管也不行,這些長不下去的西瓜會壞掉,那氣味雖然不大,可招來的蒼蠅,蟲子就會特別多。
所以,喬生就把這些被鳥掏了洞的西瓜全部都給摘了,帶回了村里,看誰家有豬,有羊的,給人家,讓人喂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