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晚娘遇險
“參見厲大人！”
尚膳局的諸位公公齊齊彎腰，行躬身禮。
厲承修腳步輕動，走至他們面前，沉聲道：“都抬起頭來?！?p> 眾位公公皆聽命，緩緩抬頭，眼睛卻不敢盯著這大理寺的二把手瞧。
素聞大理寺少卿“小厲大人”斷案有方，對待罪犯更是殺伐果斷，此等尊容豈是他們膽敢直視的？
彼時，厲承修掃視一番，并沒有看到殿下身影，心底不禁一疑。
“小試不是說殿下也扮作太監(jiān)，混進來了嗎？此刻人呢？”
厲承修忽瞥見桌子上放置的食盒，走到其中一個前打開，眉頭微皺，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進嘴里。
這里頭菜品的色澤、味道都像極了厲府廚房做出來的！答案……不言而喻。
他一把放下筷子，轉(zhuǎn)身問道：“這個食盒是誰送來的？”
一小太監(jiān)顫巍巍舉手，道：“回大人，這是一個叫小肚子的太監(jiān)，托小的拿給您的，他說這是專門給您準(zhǔn)備的飯菜?！?p> “小肚子？……那‘他’人呢？”
厲承修乍聽此名，煞是奇怪，不由失笑一聲。
也虧她能想出這名字來！
那名太監(jiān)見厲大人笑了，恍然一愣，忙解釋道：“回大人，他肚子疼的厲害，就去……咳咳……上茅廁了?！?p> 話音剛落，明室外傳來一名侍衛(wèi)長洪亮的高喊聲，火急火燎地跑來，朝著前庭駐守的眾侍衛(wèi)道——
“快！快去中庭支援！有刺客闖入案籍庫盜取卷宗！你們幾個保護好各位大人，其余人等隨我來！”
腳步聲疊起，收到命令的侍衛(wèi)紛紛向案籍庫出發(fā)。
刺客？
這兩字一聽，尚膳局的公公們都有些驚慌起來。厲承修皺眉，心中一股說不上來的不安緩緩升起。
“你們都先退下吧。”他揮手遣退那些太監(jiān)，轉(zhuǎn)身朝小試吩咐道：“你快回府去，叫一輛馬車在大理寺后門口候著，若是有公公模樣的人上車，立刻往厲府后門去！”
“是！大人！”小試領(lǐng)命，飛快閃身離開，不見蹤影。
身后有動靜，厲承修在桌案上叩著指節(jié)，未有所覺。
身后那人掀起簾幕，從明室最里間走出，嗆咳了幾聲，“咳咳——”。
厲承修這才注意到來人，忙轉(zhuǎn)身拱手，恭敬地道：“老師，您怎么出來了？”
被叫做“老師”的是一名老者，大概花甲之年，蓄著花白胡子，連黑發(fā)里都參雜著大半銀絲。眼眸卻依舊炯炯有神，藏著睿智、肅穆的光芒。
兩朝元老、大理寺的一把手——大理寺卿，許顏昌。他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了，連宣威帝見了他，都要敬他三分。
厲承修從小便師從其下，長大后更是十分敬重他……成為像老師這般的能臣巧將，正是他一生所向！
許老看了看他，悠悠地道：“奉行，很少見你如此浮躁?。渴浅隽耸裁词聠?？”
“老師為何如此說？”厲承修驚訝，并沒有覺得自己有何異樣。
許老坐下，兀自斟了杯茶，道：“連我出來了，你都未曾察覺。而且……手指叩得都亂了節(jié)奏，可見有心事啊?！彼创叫π?，似乎已洞察分毫。
所有隱藏都能在他的眼神和逼問下露出馬腳，讓人原形畢露，讓那些逍遙法外之徒無所遁形。
厲承修沒說話，心中不安感更甚，終于耐不住性子了！
他來不及思考，忙跑了出去，邊跑邊道：“老師，學(xué)生去看看那刺客是否被抓？你且在此處更為安全?！?p> 身后老者看著那抹緋紅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盡頭，捋著胡子，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
半炷香功夫前……
案籍庫內(nèi)，晚娘研究了一下分類標(biāo)準(zhǔn)，想來按照年號來尋資料，最是靠譜！
晚娘翻閱了多排書架上的卷宗，總算在今年，也就是宣威二十五年處，找到了杜家通敵案的卷宗所在！
展開卷宗，主簿用墨筆在藍本子上記錄了整件事情的原委。那些匿名折子上寫的話，分明就是在污蔑好人，顛倒是非黑白！晚娘越看越是憤然！
從卷宗內(nèi)抽出此案提交的直接證據(jù)，是數(shù)封與夷國通敵的書信。
晚娘飛快展開書信，細(xì)細(xì)看了下來。
書信中，那敵國奸細(xì)稱爹爹為“杜老板”，回信稱對方“使者大人”，內(nèi)容無非就是一些慫恿敵方開戰(zhàn)，和他們私自交易這種違反律法的言論。
家人的字跡，她不可能認(rèn)不出來！
她仔細(xì)看來，這上頭的字跡確實挺像爹爹的字跡，但的確不是爹爹本人所寫！而且還有一個疑點——
“爹爹平日在往來書信上向來喜歡寫草書，筆跡灑脫，猶如本人性格?？蛇@書信上的字是四四方方的正楷，如此端正……就像是他在特定的場合會這樣寫，比如……典籍、賬簿、文書等等……要求正規(guī)的地方?！?p> 晚娘點點頭，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很不錯。
當(dāng)?shù)弥@個結(jié)果時，雖然心里始終都是相信爹爹的，但還是安心不少。
晚娘把書信內(nèi)容全數(shù)記在心中，以防介時尋找紕漏。此刻，她才能肆無忌憚地去復(fù)仇……
剛把卷宗放回原位，她右手一撤，似乎勾到了一根細(xì)線，頓時庫內(nèi)鈴鐺齊晃，響聲大作。
糟糕！她好像驚動機關(guān)了！
果然，下一刻侍衛(wèi)便在外頭警惕地拍了兩下門，厲聲喊道：“誰？是誰在里面？！”
見無人回應(yīng)，這才果斷開門，進來查看。
剛進門，只瞥到一抹身影自后窗翻了出去。走到窗口，窗扇大開，然此窗通往后室……大理寺一群男人居住的地方。
身后侍衛(wèi)如猛虎般緊追不舍，晚娘倉皇之下逃到一間臥室內(nèi)，見四下無人，慌忙扶著帽子，鉆到床底下躲了起來。
隨后，從懷中取出一塊黑巾，將臉全數(shù)蒙了起來，氣喘吁吁地努力平穩(wěn)氣息。
這具身體也太缺乏鍛煉了，怎的跑了這么點路就喘成這樣了！真真是千金之軀啊！
晚娘無奈，心下搜尋逃跑方案。沒想到案籍庫里暗藏機關(guān)，非內(nèi)部人員很容易觸碰到……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如今只能見機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今一定要趁機溜走，否則必定會驚動厲承修，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以她現(xiàn)在這副模樣……千萬不能被抓到！她要是被侍衛(wèi)當(dāng)場“抓包”，可沒臉再見揚州的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了！
說時遲那時快……
彼時，腳步聲層層疊疊地響起。
數(shù)名侍衛(wèi)陸續(xù)進了她藏著的這間屋子，領(lǐng)頭的那名侍衛(wèi)喊道：“都給我仔細(xì)搜查！莫讓刺客逃跑了！”聲音洪亮，差點把她嚇一跳。
“是！”
一聲令下，侍衛(wèi)分頭行動。
隨后便是“咣咣當(dāng)當(dāng)”一陣陣的碰撞聲響起，異常刺耳，叫人聽了心慌。
她怎么就被當(dāng)“刺客”處理了？！晚娘無奈，有苦說不出。
忽然，門外進來一人，在場眾人似乎頓了頓，喊了聲“大人”，隨后繼續(xù)翻找。
他應(yīng)了一聲，隨后徑直往床邊走來……
吧嗒……吧嗒……
一聲聲都敲在她的心房，一聲一震顫。
一雙玄色的靴子很快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晚娘捂住嘴，努力屏住呼吸，纖長的睫毛在眸上不安地?fù)溟W，等待著“危險”降臨……
“我好像看到刺客了……”
那人的聲音很熟悉，低沉似暮鼓晨鐘。發(fā)現(xiàn)刺客，明明是件值得激動的事，語氣里卻帶著莫名的無奈。
此刻，晚娘絕望地閉上眼，覺得這回自己鉆進“死胡同”，是萬萬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