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忙碌總算是結(jié)束了,楊羨累得癱在了椅子上,她又累又餓目光渙散,再不進食就快要低血糖了。幸好沈康已經(jīng)拎著兩份盒飯回到了科室,他哼著小曲,看來今天食堂的飯菜還不錯。他見楊羨動也不動,催促道,“快去洗手,該吃飯嘍!”
沈康是科里新來的應屆畢業(yè)生,比楊羨小了兩三歲,是個濃眉大眼非常陽光開朗的小帥哥,總是左一個姐右一個小姐姐的叫著,“小姐姐你知道嗎,剛剛世紀大橋那邊發(fā)生了連環(huán)車禍,有一輛公交車都被撞到河里去了,現(xiàn)在急診科的人都忙瘋了。這樣一對比的話,我們還是比較幸運的,至少現(xiàn)在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下來吃飯了?!?p> 食堂就是一個單位的信息交流和中轉(zhuǎn)平臺,大家忙碌了幾個小時,坐下吃飯的時候就喜歡胡扯和聽別人胡扯,什么小道消息,八卦流言,反正直的能說成彎的,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楊羨拖著疲憊的身體洗完手,她向窗外探出身體,面色凝重的朝那邊看去,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瞄到,急診門口果真是一片混亂,“哎喲,看起來事故還非常的嚴重呢?!?p> 沈康擦了擦桌子,邊打開飯盒邊回道,“可不是嘛,聽說是那個私家車酒駕,在世紀大橋上橫沖直撞,公交車根本來不及避讓,硬是被撞下去的,好像那公交車上的人還不少,已經(jīng)有幾個搶救不回來了!”
楊羨搖頭嘆息,實在是惋惜,“難怪了,我剛聽到有人在哭,還以為是自己累過頭了,出現(xiàn)了幻覺呢?!?p> 沈康也是惋惜的撇嘴搖頭,“我剛下去打飯的時候還看到了呢,這些遇害者的家屬也是難啊,不過這種整車落水情況嘛,結(jié)果肯定是不樂觀的。”
楊羨:“黃金5分鐘,人在缺氧的情況下,5分鐘就會致使腦細胞死亡,而腦細胞的死亡,是不可再生的。就是說,5分鐘之內(nèi)挽救,生存幾率很大,如果超過5分鐘,腦細胞逐漸死亡,生存幾率就很小了,即使是搶救回來,由于腦細胞的死亡,也會成為植物人?!?p> 沈康姑且算了一下,“從事故突發(fā),然后撥打電話,然后救護車過去,這肯定不止五分鐘呀,看來希望渺茫啊!”
楊羨惡狠狠的唾罵道,“呸,萬惡的酒駕!”
沈康打開飯盒,自顧自吃了幾口,“姐,不過還有好消息呢,我還聽食堂的阿姨說啊,幸好旁邊的出租車上有一個身手敏捷的小伙子,是他奮不顧身的跳了下去,在救援人員趕到之前,在熱心市民幫助之下,硬是救出了好幾個落水的人呢?!?p> 真是絕處逢生的好消息,楊羨由衷的感到欣慰,“哇,不幸中的萬幸,從天而降的英雄啊。”
沈康把楊羨的那份飯推到她面前,自己又扒拉了幾口,“嗯,所以啊,這世上的好人還是很多的。姐,你快吃啊,一會我們?nèi)窍驴纯磫h。”
楊羨很是反感抗拒,又很禮貌的沒有直接拒絕,“這樣去湊熱鬧不好吧,感覺有點不尊重人耶?!?p> 沈康停止了咀嚼,滿臉都是被誤解的嫌棄,“小姐姐?。∥夷敲凑钡囊粋€人啊,我會去湊這種熱鬧嗎?那也太不是人了吧!我想說的是,去樓下看看那個救人的小伙子,這樣的一個英雄,難道不值得我們?nèi)フJ識一下嗎?”
楊羨的腦子一時沒有轉(zhuǎn)過彎,這才恍然大悟,她尷尬的笑了笑,“呵呵,這個可以有,這個一定可以有。哦對了,那救人的小伙子應該沒事吧?”
沈康搖頭,“不清楚,既然他可以來來回回的救好幾個人,身體素質(zhì)應該是很不錯,肯定不會有事的。我一會去食堂給他也刷一份飯,可不能讓英雄餓著肚子?!?p> 急診大廳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那人的座位下一攤水,頭發(fā)上還時不時有水珠滴落,正抓著一個雞腿往嘴里送,吃的狼吞虎咽,仿佛蝗災一樣風卷殘云,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墒茄鲱^喝水時卻是截然不同的一張臉,眼角尖銳眼型狹長,眉眼之間多少有一些清冷,勝在五官精致下頜線柔和,鼻頭圓潤唇形小巧偏厚,有些莫名的憨直可愛。
食堂阿姨憐惜這個英勇救人的小伙子,居然前所未有的大方了一次,特意給他端了一份工作餐,這小伙子也是真的又累又餓,吃的絲毫不注意形象。
他本想事了拂袖去,深藏功與名,可是那個趁火打劫的喪心病狂的出租車司機,萬分冷血的呼嘯而去,還無情的順走了他所有的行李。他現(xiàn)在是吃飽了,可接下來該怎么辦呢?至少現(xiàn)在,他是渾身濕透的。
然而肚子填飽了,腦子也就活絡了。他看了看科室門口的門牌,對了,就是這家醫(yī)院,楊慕說過,他的親姐姐就在這家醫(yī)院上班,反正也是要住到他們家去的,提前認識一下也無妨,只是這個樣子見面,好像多少有些小小的唐突。
現(xiàn)在哪里還顧得了這些,于是他隨口問了一個護士,“你好,請問針灸科怎么走?”
是先前陪同唐澈一起出救護車的護士長李圓,她知道這位小伙子是剛才的救人英雄,出于好心的問道,“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去針灸科做什么呀?你還得留觀呢,等那邊的病人處理好后就輪到你了?!?p> 他指了指黏在身上的衣服,保持著他認為的炫酷姿態(tài),不動聲色的回復道,“找我朋友換身衣服?!?p> 李圓護士也是好奇,隨口又問道,“我看你說話也不是本地人呀,還有朋友在針灸科呢?是小沈還是小楊???”
濕噠噠的衣服黏在身上是真的很不舒服,周處似乎不想多做解釋,回答的很是不通情理,“你好,請問針灸科怎么走?”
李圓也是明白了,這個熱心救人的好心人,性情卻是冰冷的,看著有些不好說話,“好吧!你就跟我走吧,我剛好要去病理科,針灸科就在旁邊。”
他嗯了一聲,答了一聲謝謝,默默地跟在了李圓身后。他毫不在乎旁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濕透的自己,因為每一滴水都見證了他英勇的善舉。
二樓的樓梯一轉(zhuǎn)彎,他老遠就看到了針灸科的門牌,門是半開的,隱約還能聽到里面說話的聲音。他又對著李圓說了聲謝謝,加快步伐直朝針灸科走去。
楊羨正在邊吃著飯邊跟沈康胡扯著一些奇聞異事,突然一個高大挺拔渾身濕透的黑色身影推開了門,還帶著嘎吱嘎吱的走路聲,就像她剛才說的恐怖故事里的水鬼,她嚇的花容失色,條件反射的直接站了起來,非常鎮(zhèn)定的沒有發(fā)出慘叫,卻是聲色俱厲道,“你找誰?”
沈康背對著門,倒是被突然站起的楊羨嚇得筷子上的肉都掉了,他側(cè)過頭看向門口,慌亂中帶著一些驚喜,“嘿,我剛見過你,你就是那個從天而降的英雄。”
這位突然站起來的女同胞跟楊慕有七八分相似,旁邊的男同胞稱她楊姐,工號牌上也寫著楊羨,沒錯了,應該就是她了。
他清了清嗓子,真誠而又禮貌,聲色低沉且迷人,像是久別重逢的故友,道出了一句關(guān)切的問候,“聞名不如見面,你好楊羨,我是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