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行尋聲望去,只見一人蹲在墻頭之上,扛著一柄鬼面大斧,左臉有著三道疤痕交錯,雙目精光內(nèi)斂,卻又眼眶深陷,顯得鼻梁高聳,一副永遠睡不夠的頹然模樣。
武天行先是問他,“我所轄眾部現(xiàn)在何處?”
那人笑而不語,面露戲謔。
武天行目光一掃,見似只有他一人,只得改口詢道:“你是何人?”
那人這才懶洋洋地道:“左丘戴?!?p> 武天行雙目圓睜,道:““鬼面斧”左丘戴!天外天的人?!”
他起先看到那鬼面斧長五尺有余,單是斧面便占了兩尺,更寬一尺有余時,就已有所猜測,只不想竟真是此人。
左丘戴輕然頷首,道:“還算有點見識?!?p> 武天行心下一沉,不屑道:“哼!久聞天外天能人異士無數(shù),卻不想,也盡是些宵小之輩罷了。”
左丘戴卻也不惱,輕笑道:“武樓主這話實是可笑,能不動手,自是不動手的好,你自己沒本事,怪得誰來?”
武天行張口道:“你!……”卻不由氣結(jié),將那些無謂的話咽進肚里,續(xù)道:“哼!你要如何?”
左丘戴怪笑了一聲,道:“不如讓我來問問,你想我如何?”
武天行雙眼一瞇。
這左丘戴武功本就在他之上,卻依舊不吝做這般下三濫的手段,想必今日兇多吉少,縱是對方暫時饒他一命,必也是有所圖謀,欲借一十六樓與朝廷不利。
他雖與莫知道不對付,更想要他的命,但也正因?qū)Τ⒅倚臒o二,才如此這般。
與其被對方玩弄于鼓掌,不如激怒對方給自己一個痛快,也免得徒留罵名。
武天行想到這里,當即面露鄙夷,惡笑道:“只管來吧,殺也好,剮也行,倘若你能讓本樓主討擾半句,也算得上有三分本事了!”
左丘戴這才笑了一聲,自墻頭跳下,來得他丈前,道:“武樓主這莫不是想要讓我看看,你這一身骨頭,到底是硬,還是不硬?”
武天行只是冷哼了一聲。
但見這左丘戴單手拎著那斧亦神態(tài)自若,步伐輕盈,剛止步停下,落足之處的石板另一頭,竟是微微翹起些許,又是心下一悚。
這斧究有多沉?才會出現(xiàn)如此狀況?
而左丘戴先前蹲落的墻頭卻絲毫無損,單是這輕身功夫,就何止比自己高上一籌而已?
左丘戴仰頭笑了兩聲,道:“武樓主啊武樓主,你剛才那話,倒還真有兩分道理,畢竟這人啊,身上的傷,體內(nèi)的痛,便是挖心鑿骨,硬是咬咬牙,挺一挺,也許還真就兩眼一翻,就這么過去了?!?p> 他稍一停頓,似笑非笑地望向武天行,見他剛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便續(xù)道:“對了,就是這個神情,想來武樓主也已經(jīng)想到這千夫所指,無病而死了吧?”
武天行這才心下一驚,張口欲問,但先前已表現(xiàn)得那般硬氣,此刻就算問了,想必也只會讓對方羞辱,便又再冷哼一聲,閉目引頸。
左丘戴也不慌,玩味道:“這“迎風倒”乃是近期新制,效用呢,也不過半個時辰?!?p> 武天行僅是眉頭一皺,也不答話。
只聽得左丘戴續(xù)道:“但不過,我尚攜有一藥,其效拔群,名為,“鴛鴦戲水朝暮歡”?!?p> 武天行立時雙目圓睜,倒抽一口冷氣,道:“你這卑鄙無恥的惡徒??!”
也怪不得他慌張。
這藥名聽起來頗有詩意,但卻是最烈最毒的合歡藥,服下之人將會瘋狂尋歡五個時辰,續(xù)而清醒一個時辰,最終立斃當場。
正因會給人帶去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又禍害他人,研制出這藥的人,才會給多方人馬皆殺上門去,不但失了性命,藥方也在眾目睽睽下被毀。
且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也不知,這左丘戴手上的,是早已遺落在外的成藥,還是當時有人記下了藥方,暗中制造。
左丘戴依笑道:“看來武樓主亦有所耳聞,卻不知,若是你功力恢復,又吃了這藥,身處這深夜市井之中,以你的功夫,呵呵……又能禍害得多少良家女子呢?”
武天行心中既驚且怒,既怕又急。
他此刻已無法聚起半點功力,更是渾身無力,便是想要咬舌自盡,以對方的功夫,自是能輕易阻攔。
難不成,這一次,真要身敗名裂了不成?
左丘戴見他神情變幻不定,道:“怎樣?武樓主,可想好了?是讓我繼續(xù)看看你的骨頭究竟能硬得壓死多少良家女子,還是十息過后,乖乖的說出我想知道的東西呢?”
武天行心下焦慮,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待得九息過后,左丘戴露出邪笑,武天行才慌道:“且慢!”
左丘戴晃了下腦袋,道:“你京城四樓共有多少人?”
武天行不由愕然。
他本以為還能再商量一二,稍微耽誤些時間,不想對方竟直接問了起來。
若他不答,想必對方下一刻便要將那藥硬塞到自己口中。
他只這么一愕,左丘戴卻已往他又走了一步。
武天行只得急聲道:“各樓事務皆是自理,這點我實在不知?。 ?p> 左丘戴雙目微瞇,道:“那你武樓共有多少人,總該清楚了吧?”
武天行道:“現(xiàn)共有一百三十二人?!?p> 左丘戴道:“一流好手計數(shù)多少?”
武天行道:“這也實在難辨,記在薄上的,有三十三人?!?p> 左丘戴道:“二流呢?”
武天行道:“記有六十七人?!?p> 左丘戴道:“可有超絕?”
武天行一滯,道:“無?!?p> 左丘戴道:“嗯,和我所知并無二致,看來武樓主是真心配合。”
武天行心下驚疑不定。
他本以為對方詢問這些,是想要在京城做些動作,先行打探情報。
若對方早已知曉,此刻試探自己,又實無必要。
這人究是想要如何?
左丘戴續(xù)道:“武樓主莫要猜了,連你在內(nèi),共有十二名絕頂高手,余下十人,五人管馬廄,三人管后廚,最后兩人看管倉庫,其中那女人是左腳被廢了四個趾頭的隱殘。我說得可對?”
武天行聽完心已涼了半截,道:“既知道得如此清楚,何必再試?問吧?!?p> 左丘戴卻是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望著他的眼睛,才道:“你可曾見過那素仙?”
武天行驚道:“你們的目的居然是她!?”
左丘戴哼了一聲,道:“閑話莫說。”
武天行頷首道:“自是見過?!?p> 左丘戴便道:“那,可否見過其出手?”
武天行搖首道:“這倒未曾見過。”
左丘戴沉吟下來,目光左右看了一下,道:“那,可曾聽過,她收有一徒之事?”
武天行一怔,道:“竟有此事?”
左丘戴便沒再問下去,起身道:“想不到竟是白走一場,行了,武樓主,既然如此配合,那便給你個痛快吧。”
武天行心下哀嘆一聲,閉目引頸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