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殺青
下午兩點,余聲和陳遠從負一層出發(fā)。
陳遠提了行李箱,和余聲一塊兒離開。
因為要搬到新住的地方去。
走到一口平地時,余聲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陳遠正站在半層臺階往上走,橫提一個大尺寸行李箱,輕松得像提了個公文包。
陳遠穿了能把全身傷疤都遮住的襯衫和長褲,腕上戴著一支金屬手表,見余聲回頭,他沉默的向余聲抬眼。
陳遠走了上來,看余聲還是不動,便先走向車,打開了后車門。
低矮的棚戶房和磚石樓上方的天空,西邊還是暗淡的淺灰,東邊卻已有橙黃色的朝霞騰起,像抹在水墨畫上的幾道油彩。
陳遠站在油彩之下,他身形高大,肩寬腿長,彎腰將行李箱放在后座,手一推,把門關(guān)上。
陳遠叫余聲“不要發(fā)呆”,然后坐進了副駕駛座。
余聲這才走過去,坐上車,系好安全帶,掛上了前進擋。
開始的半小時,他們都在聽晨間新聞,幾乎沒有交談。
新聞里放著“茶山村拐賣婦女女童牽連眾多官yuan事件的始末”,涼風順著車窗不寬的縫隙魚貫而入,車內(nèi)有一股清爽的氣味,他們沿著窄小的公路往東南方開,開進晨光與樹木中。
從余美玲死亡到現(xiàn)在,從意氣風發(fā)的陳隊到家破人亡的陳遠,余聲和陳遠在地下室待滿了夜長夢多的十一年,有時候長得像相處了二十年,三十年,有的時候短得像八分鐘。
這些年里,無數(shù)次的被阻撓,被威脅,被毀掉證據(jù),甚至找好的證人無故失蹤……不是沒有想過放棄。
但什么都有的時候都沒想過放棄,一無所有了再放棄,會不會很傻?
余聲的腦袋像藏了一臺攝影機,把每一幀都拍得清清楚楚。
天空漸漸變白,播報的晨間新聞也即將進入尾聲。
盡管隱藏十一年的真相水落石出,警方依然要找出殺害彪哥的兇手,至今仍未有任何線索,為何這場車禍案余美玲車禍案詭異的相似。
抬頭看到不遠處天橋上的廣告牌,余聲停頓了兩秒,跟著念道:“遺忘傷痛,復歸生活?!?p> 余聲然后笑了笑,連名帶姓叫陳遠的名字:“這一次去錄口供,是最后一次了嗎?”
陳遠點一點頭:“還沒吃早飯,要吃什么?”
余聲:“我想吃油條?!?p> ?。⒛愕纫粫骸#㈥愡h停車后下車,逆著車流,朝馬路對面大步走過去。
余聲望著陳遠挺拔的背影,她忽然覺得,陳遠比她可憐多了。
十一年飲冰,難涼熱血。
一個簡單的真相背后,是多少人的眼淚和鮮血。
當初被迫調(diào)離乾安,放棄給林陽、余美玲翻案、親人在大火中痛苦死去的那一刻,陳遠是否也和余美玲一樣懷疑過?還是仍舊帶著一顆赤子心?
……
等陳遠在早餐店外排著隊買了油條,再回來原來的地方,發(fā)現(xiàn)余聲已經(jīng)不在了。
車里的座椅上有余聲留下的紙條:“遺忘傷痛,復歸生活?!?p> 坐在逐漸遠離的公交車上,余聲一直從玻璃窗怔怔的看著陳遠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仔細整理隨意掛在脖子上的圍巾,繞了兩圈將自己緊緊圍起來,淚流滿面地看向前方。
整部電影到此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