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成面有難色地說:“哥,我派出潛入妖兵營中的探子送出口信,他說前幾天有個位居王爵的酥州守將給李鴻章送了一封乞降信,信中說,只要清廷招安,時機(jī)一到,他們就會立即出城投敵??商阶硬恢肋@信是誰送給李鴻章的……”
李秀成的神色忽然變得嚴(yán)峻起來:“這么說來,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不知道叛徒是誰,就無從下手查辦。當(dāng)務(wù)之急,我們應(yīng)盡快查出叛徒究竟是誰,算上你我,酥州城中爵拜王級的共六人,這個叛徒,肯定就在我們六人之中……”
李明成的臉色倏然變得煞白:“哥,若果真如此,那你我豈不隨時都面臨著被叛徒出賣的危險?”
他捏了拳頭,在桌上一擊,滿臉怒容地說:“反正就我們幾個人,我把他們都叫過來,逐個排查,就不信查不出誰是叛徒,決不能因一個叛徒而影響到整個戰(zhàn)局!”他抄起桌上的腰刀就要往外走。
“慢著!”
李秀成低喝一聲,箭步上前攥住了李明成的胳膊,把他拉到廳內(nèi),又警惕性地往門外掃了一眼,低聲向他說道:
“明成千萬不要沖動,你如此莽撞,豈不是打草驚蛇?——對于這個叛徒,我們必須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給揪出來。你若是這樣大張旗鼓地搜尋他,他一定會望風(fēng)而動,將自己的狐貍尾吧藏得更嚴(yán)實。到時候我們不僅抓不到這個叛徒,反而會折騰得軍中人心惶惶……”
“哥你說的并非沒有道理,可我們在這里干等著叛徒浮出水面終究也不是個辦法……”
“聽我的,你現(xiàn)在就當(dāng)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一樣,暗中觀察其他四王的言行舉止。如有異常,立即告知我。到時候我們就快刀斬亂麻,將這個叛徒繩之以法!”
……
三天過去了,李明成暗中觀察了四個王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是各守其職,沒看出任何一人有異常之處。
就在這時候,李明成派出打入清營的探子又送來了消息,這消息著實讓李秀成和李明成兄弟二人大為震驚。
——探子在信中說,駐守酥州四門的四個王都有歸順清廷之心!
“這……這怎么可能呢?”李秀成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他遲疑了片刻,又說:“明成,會不會是你派出的那個探子出了問題……”
“不可能。他是我的貼身護(hù)衛(wèi),跟隨了我好幾年,還救過我的命……”
李秀成搖搖頭:“要說這四個王,個個都是從刀山火海中滾爬出來的,在風(fēng)口浪尖之上他們赤心都從未改過。你派出的探子雖是你的貼身護(hù)衛(wèi),可他并沒有經(jīng)歷過多少風(fēng)浪,信仰極易動搖。為兄猜測,他一定是被妖兵識破了身份,隨后又被其收買。妖兵讓他給你送假情報,為的是讓我軍內(nèi)部互相猜疑,瓦解我軍的斗志,企圖擇機(jī)乘隙而入……”
李明成閉目沉吟許久,緩緩睜開眼,稍有遲疑地說:“或許真的是我的護(hù)衛(wèi)叛變了。不過……人心難測,我們不得不防……”
李秀成貼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隨后又吩咐道:“你去把四王都召過來,就說我有軍務(wù)要同他們商議?!?p> 李明成似有所悟,放下腰刀轉(zhuǎn)身離去。
不多時,李秀成看到郜永寬、汪安均、周文佳、伍貴文等四王一起朝議事廳走來。李秀成簡單吩咐了護(hù)衛(wèi)幾句話,轉(zhuǎn)身在長桌的上首位置坐下。
郜永寬等四王剛走進(jìn)議事廳,廳門就被守在門內(nèi)的李秀成的護(hù)衛(wèi)隨手關(guān)上了。
郜永寬問道:“忠王有何機(jī)密軍務(wù),還需閉門商談?”
李秀成說:“此事十分重要,諸位先坐下再說?!?p> “是?!?p> 郜永寬等人坐下后,李秀成長嘆了一口氣,滿面愁容地說:“現(xiàn)今天王迂腐不堪,曾剃頭又圍住了天京,說句不吉利的話,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們天國……”
“若天國真有何不測,那我等寧可舍生取義,也絕不茍活于世一天!”還未等李秀成說完,郜永寬等人便打斷他的話慷慨說道。
李秀成微微點了一下頭,不動聲色地從桌布底下取出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用手按住,開口欲言又止。
“忠王,這是?……”郜永寬等人問。
李秀成往外瞟了一眼,說:“實不相瞞,這是李鴻章昨日派人給本主送來的勸降信……他在信中說,如果本主歸順清廷,清廷承諾,可讓本主任一省之總督。至于你們,都可以做個總兵……”
郜永寬等人當(dāng)即目瞪口呆:“忠王,您這是何意?……”
“……本主權(quán)衡良久,……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李秀成語聲未盡,座上四王皆是一臉恐懼之色,他們面面相覷,卻都是緘口不語。一時間,廳內(nèi)的空氣驟然間凝結(jié)住了,廳內(nèi)靜的出奇,靜得叫人心中發(fā)瘆!
“啪!……”
一聲脆響,郜永寬舉手摔碎了一只茶碗,霍的從座上站了起來。
他喘了一口狠氣,舉著顫抖的手指著李秀成,萬分惱怒地喝道:“你,李秀成!——我郜永寬真沒想到,自己敬仰追隨了這么多年的忠王,——竟是這等貪生怕死之徒!……現(xiàn)今天王蒙塵,天國綱紀(jì)不振,而你這等小人竟然……”
說著,郜永寬抓起桌上的茶壺便要去砸李秀成,被李秀成的兩個手疾眼快的護(hù)衛(wèi)給攔住了。
“李秀成——你個偽君子!”
汪安均、周文佳、伍貴文三人幾乎同時拍案而起,“告訴你李秀成,你若想叛變天國投降妖兵,除非先殺了我們四人!……就算你能殺得了我們四人,卻殺不盡數(shù)萬有血性的守城的將士!”他們?nèi)肆x憤填膺地?fù)踉陂T前,做出了一副要與李秀成拼命的樣子。
郜永寬被李秀成的兩個護(hù)衛(wèi)死死地抱住,絲毫動彈不得,他的手上青筋暴起卻攥著茶壺不放。他的眼睛里射出一股怒火,恨不得立馬就用自己手中的茶壺把李秀成的頭顱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