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運籌帷幄,堪稱一絕
另一邊,陸霆佑正在藏書閣里寫字。
秋風(fēng)瑟瑟,拂過窗欞,卷了滿屋的書香氣,西邊香案上香煙寥寥,勾勒了風(fēng)的形狀,是新熏上的沉香木。
置身商界數(shù)年的男人,此刻眉宇間少了幾分疏離和凜然,難得雅至閑貴,沉心寫字。
手中的毛筆筆鋒有力,行云流暢,筆起筆落間氣勢如河,磅礴大氣。
他從未學(xué)過練字,但只要提起毛筆,莫名的就會寫,像骨子里烙印過,驚人的熟悉。
寫字的成績好像也不錯,至少少年那會兒,靠賣字,他養(yǎng)活了母親。
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上善若水”四字寫得并不滿意,思緒雜了,就容易分神。
他擱了毛筆,將宣紙揉成團,屋外女傭氣喘吁吁趕來,敲響了藏書閣的門。
“三少奶奶在酒窖重傷了四小姐,大少爺要報警抓人,三少爺快去看看?!?p> 男人聞言,清淡矜貴的眉眼陡然陰沉。
酒窖。
“還不快去叫醫(yī)生!”
話是陸老夫人急得剁拐杖吼出來的。
酒架倒塌的時候,聲音巨響,伴隨著慘叫聲驚動了路過的女傭,隨后整個正廳人都趕來了。
被眼前的場景震得楞在原地。
倒了兩整排的酒架,空氣中充斥著濃烈沉醉的酒香,陸老夫人珍藏的名貴紅酒毀了一地不說,發(fā)出嗚咽慘叫聲的陸婷整個人倒在碎酒瓶里,周身被紅酒侵濕,碎玻璃渣扎得看不出一處完好皮膚,更有一條腿被壓在酒架下。
眾人將酒架合力抬開,為時已晚,她那條腿粉碎性骨折,算是廢了。
整個陸家都亂成了一團。
“奶奶,是虞念知,是她故意推倒了酒架要壓死我,奶奶......”
“嗚...哇...”
因失血過多,趕來的家庭醫(yī)生不敢貿(mào)然抬動她,只得原地先止血。
伴隨著陸婷一聲慘過一聲的嚎叫,虞念知自然成為眾矢之的,站在人群中央,受盡誹議。
“念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會這樣?”
陸其深剛到陸家就隨著眾人趕來了,見此情景著實嚇了一跳,但心里顯然不太相信推動沉重酒架傷人會出自她一個小姑娘之手。
“還能發(fā)生什么事,我家婷婷不都說了嗎?”
大少爺?shù)钠拮雨惷房藜t了眼,打斷陸其深的話,竭斯底里指向虞念知,“是她!是她故意陷害我家婷婷?!?p> 自己的寶貝女兒是藝人最注重樣貌,這下傷了腿,未來星途可還怎么辦。
身旁另有他人也相繼添一嘴,“深兒,這還要問嗎?我們第一時間趕過來就看到她一人,除了她還會有誰。”
“深哥哥,你今天算是見識到她真面目了吧。奶奶當初將她和三叔聯(lián)姻的決定一點也沒錯,你趕緊過來別和她站一起,貶低了身份?!?p> 聞言,虞念知微垂的眼眸動了動。
陸家近十幾人口,沖進來第一時間不分青紅皂白將矛頭指向她,撒起潑來不比市井小民遜色。
不過其中倒也有理智的,只認事實的,例如陸岫煙。
她撅了撅嘴,壓根不茍同他們扭曲事實的說辭,“陸楚云,說話最好動點腦子。要是你覺得是三嬸做的,那你過去把那兩排酒架推倒試試,你噸位比三嬸重百來斤,我賭你扛起來劈叉都沒問題?!?p> “你!”
陸楚云被懟得說不出話。
虞念知眸色微動,抬眸,看了一眼陸岫煙的方向。
“看吧,媽,你看她不敢回話就是默認?!标惷繁簧縿又鸸チ诵模毂饶X子快,“我早就說了這個女人不簡單,當初和深兒靠得近,就故意和他曖昧不清,如今嫁給三弟是不是覺得翅膀硬了,連我家婷婷都敢動手了。
虞念知,我今天就告訴你,就算是三弟來了,也沒用!”
陳梅也是經(jīng)過大風(fēng)浪的人,方才進門雖心疼女兒也理得清一個事實,那酒架就憑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哪里推得動。
但受害者為大,這又在陸家老宅,今天鬧出這么大的事,管它事出何因,怎么著也得找個墊背的。
陸全盛扶著妻子,“我已經(jīng)報警,今天不給說法就別想出這個門!”
陸其深不忍,“大伯...”
“哦?”
恰逢此時,酒窖的門口傳來一道溫淳低沉的男聲,徐徐淡淡的音色沉穩(wěn)大氣,似大提琴演奏的樂章,融化了滿屋子的聒噪。
虞念知微愣,朝著門口看過去,是陸霆佑。
聞此聲,整個酒窖都安靜了。
這個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男人,無論走到哪兒都是視線的焦點。
陸霆佑徐徐走進來,方才還趾高氣昂的陸家人不由得收了一身蠻野主動讓道,正好與虞念知直面相迎。
他的臉色難看,眉里壓著薄怒,視線從女人身邊的陸其深移到她蒼白的小臉上,才放手一會兒功夫,就灰頭土臉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伸手撫了撫她有些凌亂的長發(fā),動作輕柔,寵溺得不行,他什么也沒說,只問,“還記得出門前我對你說過什么?”
兩人隔得近,一高一低比例恰到好處的合適,站在一眾人群間,俊男美女,絕配又養(yǎng)眼。惹得陸其深衣袖下的五指緊攥。
一旁的陸全盛看得有些不明不白。
當初媽突然定下虞家這門婚事,三弟雖明面上沒反對,但其實心里很不情愿,陸家誰不知道虞家那姑娘心里惦記的是陸其深,他的親侄兒。
前幾天還被傳出家暴。
可眼下,三弟怎么...
陸全盛心里憤憤不平,也管不了那么多,今天就算有三弟撐腰,這事也沒完,“三弟,弟妹重傷了婷婷的腿,婷婷剛畢業(yè)的年紀又有新戲要拍,好不容易請個假回來宅看奶奶卻發(fā)生這樣的事,你說說看,這事怎么辦?”
男人俊逸深沉的面容波瀾不驚,好似沒怎么聽,目光全在女人身上,從她蒼白的臉蛋,不動聲色落到她藏在身后的手臂。
陸家人的秉性他清楚,看她模樣羸弱又無助,他沒趕到之前必定已經(jīng)受過不少譴責(zé)。
虞念知聽著他的疑問,垂著眼眸,嗓音壓得很低,弱弱的回,“記得?!?p> 他警告過,'在外面少給我惹麻煩。'
記得還惹事,當真是個無用的蠢貨。男人沉了她一眼,到底忍著了沒發(fā)出火來。
“三少?!?p> 不多時,男傭舉著手里的物件跑進來,恭敬在男人面前呈上,
“三少,您要的監(jiān)控錄像?!?p>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眾人的一陣唏噓。
虞念知眼里浮出一絲疑惑,看向男人的側(cè)顏,半瞇了眸。
還在地上痛得直掉眼淚的陸婷都懵了圈,哪里來的監(jiān)控,酒窖嗎?!
“嗯。”
陸霆佑淡淡頷首。
擺手,就讓男傭?qū)?dǎo)了幾份出來的監(jiān)控呈給了陸老夫人,大少爺?shù)热恕?p> 男人嗓音富含磁性,淳厚,聲聲入耳,“酒窖有監(jiān)控由來已久,只是時間久遠,大家都忽視了。我讓人備份了出來,等會兒順道交給警方處置?!?p> 不緊不慢的腔調(diào),又令人聽得出一股子凌厲。
一聽交給警方處置,一方欣喜一方愁。
陳梅夫婦暗喜陸霆佑對自家媳婦的不聞不問,然而他們的女兒卻在此時煞白了臉。
因為——
看過視頻的眾人面面相覷,全變了臉色。
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樣......
視頻里,陸婷自己在酒架前摔倒,連帶著絆倒了酒架倒塌,自始至終虞念知都沒有靠近,還在她摔倒想拉她一把時,被跌下來的酒瓶砸傷了手。
陸岫煙首要反應(yīng)過來,沖著陸婷冷嘲熱諷,“七妹,你不是說是三嫂重傷的你,怎么視頻里,三嫂為了救你差點受傷?!”
正在暗喜的陳梅,臉色一僵,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視頻是假的,當真是虞念知害得我,你們要相信我!”
“是她嚇唬我,把我逼到她設(shè)計好的陷阱,等警察來了,警察可以取證,就是她想害我......”
面對大家尷尬的質(zhì)疑,陸婷百口莫辯,特別是在看了視頻之后,更是陷入了深度自我懷疑。
她明明記得自己被毆打,被推倒,還險些喪了命,怎么到視頻里就完全不一樣了?
陸婷神經(jīng)崩潰,怒斥著瞪向虞念知,卻見她正似笑非笑地凝著自己。
仿佛死神凝視著將死之人。
陸婷被她的挑釁氣得咬碎了牙,勃然大怒,想發(fā)怒卻被陸霆佑搶了先。
“沒用的蠢貨。”
男人動了怒,沉聲對著虞念知罵道,“又不是啞巴,不是你的錯連句話都不會說了?若是因為你讓大哥大嫂誤判,把你送去警局再搞這么一出烏龍事,陸家的顏面是你賠償?shù)闷???p> “這......”
此話一出,陳梅夫婦的顏面頓時就掛不住了。
陸霆佑用手帕擦拭著手,威懾凜然,“來人,把她送回陸公館面壁思過,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房門半步?!?p> “是?!?p> 傭人領(lǐng)命。
虞念知多看了一眼發(fā)怒的男人,聽話地跟著男傭離開了酒窖。
如此一來,局面一百八十度旋轉(zhuǎn)。
陳梅再厚的顏面也端不住,她氣得直咬牙,吩咐著醫(yī)護人員趕緊送人去醫(yī)院,自己呆不下去,也隨著走了。
陸霆佑從容走到陸老夫人身邊,攙扶她出酒窖。
一面對大哥道,“婷婷的傷我會安排最好的醫(yī)生,至于她的戲不過打聲招呼的事,我會吩咐人去辦,大哥不必過于擔(dān)心。”
他一襲風(fēng)輕云淡的話沉穩(wěn)大氣,又考慮周全,讓所有人都閉了嘴。
“......”
陸全盛一臉的尷尬,訕笑著無地自容。
有傭人來報,警察來了。
陸霆佑道了一句,他去送警察,便先行離開了。
待眾人都散了。
陸全盛被自家母親用拐杖打了頭,陸老夫人低聲怒斥,“警告下去,以后沒十全的把握不要去招惹他身邊的人?!?p> '他'自然是指陸霆佑。
陸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今天這一事件,一眼就瞧得出,他們都被陸霆佑無形之中擺了一道。
受害者反而理虧。
一個視頻就將深陷泥潭的虞念知全權(quán)抹了個干凈,隨后又主動出擊,明面上是在罵虞念知,實則就是在替她脫身,堵了所有人的嘴,順便指責(zé)了陸全盛一家搬弄是非。
運籌帷幄,堪稱一絕。
陸霆佑,當真是個陰險狡詐的狠人。
黑糖小魚
大家可以猜猜為何陸婷記得的畫面和視頻里的不一樣^?_?^ 這一章有點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