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馮家,肱股之臣,書香門第,屹立百年而不倒,當朝皇后正是馮姓。
雖說馮昭如只是旁系,但據(jù)說京城馮家極為看中她,且與其嫡出小姐馮蕙兒關(guān)系十分要好。
若是馮家出手,此時岌岌可危的孤城,還要護下葉青西嗎?
“哦~”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來,“你能做馮家的主?”
當然不能,但馮家也不會對此坐視不理。
馮昭如幼時凄慘,但為人聰慧好學,得了京城馮家看重,若非如此,她能有如今這般風光。
她心中感恩戴德,自然不喜馮半齋輕慢的語氣,但又覺得此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你又是誰?”
“馮師叔?!痹撇粚嵦匾夤Ь吹厣锨靶卸Y,中氣十足地稱呼道。
馮半齋,無雪派最神秘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眾弟子只知道他是葉青西的師父。
當然也有人認出他是面店掌柜,心里一時百味雜陳。
但無論心中如何感慨,都一致上前行禮:“馮師叔,安好!”
馮半齋大手一揮,看向目露狠色的馮昭如:“馮家要是敢動我徒兒一根手指,我就讓它從西夏除名?!?p> 夠狂!
夠妄!
云不實偷偷豎起大拇指,左右晃動一番。
馮昭如嬌艷的臉龐紅得滴血,心中的怒氣如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她顫抖的手指抬起:“鼠目寸光之輩,你知道自己再說什么嗎?”
馮家,那可是西夏馮家!
與周寒沈家,云塘林家齊名,連帝王都忌憚三分,甚至谷山書院都禮而待之。
無知的宵小之徒居然之家膽敢放此厥詞,氣煞馮昭如是也!
無雪派弟子不知,但谷山書院弟子卻知曉,越發(fā)覺得孤城都是一群井底之蛙見不得天日。
至于馮半齋,馮家要他三更死絕對活不過五更。
但更讓他們驚恐無言的是,這只是個開始。
馮半齋接著說:“也把這話帶給馮萱兒?!?p> 馮萱兒,西夏皇后的的閨名。
敢直呼名姓者,寥寥幾人而已。
只聽一片抽氣聲氣,鴉雀無聲的空地上,有人扶著怒火攻心的馮昭如,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你……你……”馮昭如凌厲的眸子盯著馮半齋,恨不得讓他以死謝罪。
馮影來時見馮半齋與馮昭如面對面,心下一喜,感嘆血緣奇妙。
千請萬請不肯見,最后還不是見面了。
“昭如呀?!彼觳缴锨?,準備介紹兩人認識,一轉(zhuǎn)頭對上馮半齋冷然的眸子,頓時悚然。
終于察覺氣氛不對:“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叔父,此人狂妄至極,大放厥詞……”
“閉嘴!”馮影大驚失色,連忙喝住。
他實在難以想象,馮半齋不過離開他視線一炷香而已,一向乖巧懂事的昭如怎就對馮半齋產(chǎn)生如此強烈的恨意。
馮昭如原本就怒,此時傾訴又遭斥責,心里委屈,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蜿蜒而下,話語間帶著哭腔:“他對馮家毫無畏懼之心,甚至還直呼……姑母的名諱?!?p> “阿素,昭如平時不是這樣的?!瘪T影瞪了馮昭如一眼,眼神勒令其閉嘴。
阿素的稱呼一出,馮昭如一頓。
馮素,叔父曾多次提及此人的名諱,按照輩分她應該稱呼此人為小叔。
十指捏緊裙擺,回想起叔父的叮囑:“馮素,是你小叔的名諱,他至今未娶,你在他面前好好表現(xiàn),若是他同意把你過繼膝下,昭如在馮家便可和蕙兒一般無二?!?p> 馮蕙兒,馮家本家嫡女,連名字也不用循規(guī)蹈矩,據(jù)說還是皇后所賜。
馮昭如從未奢想過如此,但有這個機會她也不愿放過。
只是……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眸子,透過迷離的視線望著粗布衣裳的貴人。
讓整個馮家忌憚不已的人,居然是這個樣子。
一身粗布衣,胡茬未修,孔武有力。
“告訴馮萱兒,讓她歇了不該有的心思,年紀大了,就別做美夢了!”馮半齋自顧自說完,撇下一眾石化的人,走了。
“叔父……他真的是……小叔?”馮昭如怯怯地問。
馮影甩開她的手:“你到底說了什么胡話惹怒了他?”
“你知不知道,得罪了他,連皇后都不敢與你親近,你這是在自尋死路知道嗎?”恨鐵不成鋼的說完,馮影就有些后悔。
依照馮昭如的敏感,她怎么想不到后果。
好不容易從狼窩里被解救出來,她又怎么甘心回到過去。
馮昭如方寸大亂,面色慘白如雪:“叔父,您幫幫我,幫幫我!”
馮影不忍,但終究什么也沒說。
以她的聰明,怎么會想不到,解鈴還須系鈴人。
_
庭前老樹低垂下絲絳,周遭往來人不多。
沈宴一進門,所有人都停下來,看向他。
坐在廳里的年輕男子擺了擺手:“無事?!?p> 周圍三丈之內(nèi)的人不約而同散去,那男子抬腳邁出門檻,轉(zhuǎn)身緩緩闔門。
走到沈宴面前:“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公子不該咄咄逼人,義父是不會見您的,請回?!?p> 此前沈宴為了見魚三兩硬闖了此處,魚閔自然不待見他,趕人之意坦然表露。
沈宴看著窗戶上的隨著火苗跳動影子,依照身形判斷是魚三兩,他大拇指交叉,雙手疊合微微行禮:“前輩,晚輩沈宴,特來求見?!?p> 說完沒等回答便繞開魚閔,妄想上前推門而入。
見他此番動作,魚閔一愣,他此前聽說沈宴硬闖一事,心里有些準備,但親眼看著他膽大妄為的動作依舊有些驚訝。
只一瞬他疾步如風擋在沈宴面前:“此處護衛(wèi)比之前增加了一倍不止,且今日只有公子一人,請問有幾分勝算?”
在沈宴的頭頂是一盞四方木燈籠,紙上繪制著雨打風荷圖案,尾處細細密密垂下無數(shù)細如絲線的流蘇。
橘黃色的暖光落在沈宴的刀刻斧鑿般冷峻的臉龐上,不過今夜他不是來結(jié)仇的,只是一想到能得到夢寐以求的丹藥,有些急躁罷了。
“失禮?!彼撕笠徊?,抬袖,向里抖了幾下,握拳伸到魚閔面前,然后攤開,“葉……姑娘讓我來此處取一樣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