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煙到底在哪兒?”墨染聲音低沉,眼前的這個男人與以前每一次所見都不一樣。
傅朝陽,九爺唯一的弟弟,同父同母所生,幼年因家中大變感染重病,一直在外宅深居簡出養(yǎng)病。墨染見過他三次,這是第三次,第一次他面容蒼白,依附在傅家老太太身旁一副牲畜無害的表情。第二次,就是在這酒肆外,他依然羸弱,怯怯地叫著她嫂子,說一些欲拒還休的話。
這個‘久病纏身’的朝陽,正生龍活虎,面色紅潤地站在眼前。他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看著她,似乎她是這世上最可笑的存在。
“她拿了錢,已經(jīng)走了?!?p> 墨染閉閉眼睛,咽下心中苦澀,自己的親妹妹,好妹妹,連親生母親都不顧,就離開了麼?
“你是想問她為什么連自己母親都不管了麼?”朝陽嘴角的獰笑越發(fā)明顯,他有些要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了,眼前的墨染就如那案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拔也恢滥隳懿荒芙邮苓@個真相?我與哥哥說,為什么要如此費(fèi)勁心機(jī),要不是你父親太軟弱,才一交手便死了,也不會有后面這些事情?!?p> 墨染不語,低頭坐在桌旁,如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可是你們姐妹倆夠傻,還有那個袁榮也是,他太貪心,上面有兩個哥哥的壓制,一直想要出頭。袁家那個老頭子想要秘籍,他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主唱這部戲。也好,我們不過讓墨煙做點(diǎn)手腳,好叫他認(rèn)為你墨家翻身不得,急急地來做救世主。御前有人又怎樣?他那個姐姐其實早叫陛下疑心了,宮里的事,誰又知道哪個女官哪個公主更得圣心呢?”
“所以…呢?”
“別著急,這就說道重點(diǎn)了。我哥哥不過將建成公主來見他,故意叫墨煙看見,她就發(fā)了瘋。她本想踢開你,來做傅府的女主人,卻不想公主竟然心儀哥哥,自然怒火攻心。”朝陽猙獰地笑,低身說:“就在那晚,她跑來糾纏哥哥,竟被你家小弟看見,墨松倒是個好孩子呢。他嚷嚷說要去告訴大姐,被墨煙捂了嘴從橋上推下去了?!?p> “天!”墨染驚呼,她捂住嘴,猛地抬起頭,看著冷酷的朝陽。
“她自然沒臉回去了不是?日日面對那個瘋掉的母親,怎么可能?拿了錢遠(yuǎn)走高飛才是最好的。”
墨染想起九爺領(lǐng)間那抹紅,那樣高級的脂膏原來是公主留下的。怪不得,怪不得,什么金創(chuàng)藥?什么舊情?不過都是哄騙人玩來的。
簡明勛看著燭火下九爺冷淡的面容,有些疑惑:“你是一開始就計劃好了的?我還以為你對她動了心?這么多年,我從沒見你對誰這樣耐心?!?p> “你見我對哪個女人認(rèn)真過嗎?在商言商,只要價碼合適,沒有買不到的東西。不過要看這價碼是金帛還是感情罷了,女人都太想抓住男人的心,以為感情是無價的。我故意寫了張字條,合著那金創(chuàng)藥瓶給她看,她就天真的以為我還念著舊情,會對她們姐妹倆心慈手軟?!本艩敼笮?。
簡明勛贊嘆:“真是不愧為九爺,不出分文便做就了這個局,將墨家與袁家一網(wǎng)打盡。感情竟然也可以用來做籌碼,我簡明勛算是開了眼了,厲害,實在是厲害!也不知道她知道這一切,是什么表情?朝陽那小子,算是能當(dāng)面過癮了呢?!?p> “應(yīng)該會很精彩?!本艩敂[弄著手中酒杯,閑閑地說:“這樣費(fèi)勁心機(jī),不過為了這一刻的痛快。讓朝陽去看吧,父親死的時候,他還小,母親日夜不得安眠,總在他耳邊念著復(fù)仇。他其實比我恨,為什么別人可以錦衣玉食,我們卻要受盡折磨。我曾對母親起過誓,必要她墨家家破人亡來償還。墨子棟廢物,才不過被袁家嚇一嚇就死了,根本沒輪到我出手,母親怎么能甘心?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就怪不得我狠心了?!?p> “除了那沒用的墨子棟,墨家唯一的獨(dú)苗被親妹妹害死,她二娘也瘋了。現(xiàn)在就只剩下她一人,鋪子好像袁榮又還給她了?”
“那個蠢貨,還以為把抵押書送回去便可,他都不知那些個財產(chǎn)早被老爺子抵了債了。袁家為什么著急要墨家的秘籍?不過是這幾年已經(jīng)做虧空了,要不然怎么會狗急跳墻,敢動我傅家?”
“你這招也算狠,故意泄露商隊消息過去,還要墨煙鼓動袁榮。你說他是不是傻?怎么這么容易就入了局?”
“他算不得傻,不然也不能在這商圈占得一席之位。不過是因為墨染在我這里,他不得不做。”九爺將杯中酒一口飲盡,轉(zhuǎn)頭一笑:“來,咱們今晚不醉不歸?!?p> 簡明勛定定地看著他,若有所思。
另一邊,朝陽正看著墨染笑,肆無忌憚,暢快淋漓。
“我哥哥怎么會愛上你,他只會恨你,當(dāng)年你們害我傅家家破人亡。債主上門,家里能搬的全搬走了,出城的時候,雪下得極大。最狼狽的時候,竟還要碰上你們,什么金創(chuàng)藥,呸。我哥哥說留下那個瓶子,就是要記住殺父之仇,有生之年必要血債血償!”
“傅朝暮!”
“對,我哥哥,你想怎樣?報仇嗎?別忘了,逼死你父親的是袁榮,你都可以忘掉父仇轉(zhuǎn)頭再嫁給他。我就和哥哥說,你們墨家人都是薄情寡義之人,根本不配憐憫。我母親自幼便一直告訴我這個仇有多深,我們本來過得很好,可是…父親死了,母親落得一身病。她還經(jīng)常發(fā)瘋,只要聽到你家的消息便會來罵我打我。我恨極了你家人,我哥哥出關(guān)拼命,差點(diǎn)就回不來,我和母親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忍受親戚的打罵…這一切,都是因為墨子棟,因為你墨家!”朝陽猙獰著靠近,再不遮掩,他大仇得報,如今滿心狂喜。
墨染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滿心悲憤,可卻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