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呱唧蹦蹦跳跳地卸門板。綺夢則懶洋洋地叼著餅子,歪靠在臺子邊上,一邊指揮呱唧做事。
“哎,那邊那邊,上面上面,都要擦干凈。呱唧,抹布要洗一洗,才可以用,這樣子都是印子,擦不擦有什么用?”
“呱唧,地磚也要拖一拖才好?!?p> “呱唧,我的餅子吃完了,去后院取點(diǎn)茶水?!?p> “呱唧,去門口迎客了?!?p> 呱唧苦著一張臉,暗自嘟囔:“又沒有客人,為什么要迎客?”啪,包著餅子的油紙團(tuán)敲在腦后,他趕緊捂著后腦勺跑了出去。
綺夢兀自氣憤,掐著腰正欲罵,不想?yún)s走進(jìn)一人來,一襲白衣纖塵不染,背手微笑而立。
“哎?你怎么又來了?”綺夢眨眨眼,待看清是誰,馬上警覺:“我們可不退貨!要金子沒有,要命,嗯,也不行。”
朝暮笑瞇瞇開口:“不要金子,給你金子,你要不要?”
“怎么?”綺夢馬上從柜后跳出來,一臉驚喜:“你還要買東西嗎?”她轉(zhuǎn)頭瞄了一眼紅木,箱子前晚吃飽了烤鵝,此刻睡得正香。蓋子閉的緊緊的,只怕沒個三五日是醒不過來的。
“可是,我今日沒有東西賣給你?!彼q豫著說:“要不你過兩日再來?”
朝暮并沒有回復(fù),背著手在店內(nèi)走來走去打量,前廳轉(zhuǎn)完,正欲向后堂去。綺夢跳出來馬上攔住他:“后面不能去?!?p> 朝暮笑一笑,倒不堅持,重又走回桌旁坐下,朝綺夢說:“我就開門見山了,你這鋪?zhàn)游恢谩⒋笮《己衔倚囊?,只是裝修差了些?!彼S意看了看那擺的稀稀拉拉地柜子,“且擺賣的物件太單一,數(shù)量也不夠,另外門口也沒有招攬客人的牌子,不管是物件還是價碼各方面都不能吸引人來?!?p> “我們不為吸引人,有緣便是客?!边蛇筇鰜碚f,手里抹布還滴滴答答滴著水。
朝暮上下看了他一眼:“小二也不會招呼客人?!?p> 呱唧將抹布捂在臉上,嗚咽一聲,蹦回后堂去了。
“你憑什么說我家人?”
“你這樣肯定是掙不到錢的?!?p> “要你管。”
“所以我說送你金子?!?p> “嗯?”
“你有沒有考慮鋪?zhàn)愚D(zhuǎn)讓?”
“那肯定不行?!?p> “這樣啊,不然我們可以合作?”
“不要?!?p> “每月一百金?!?p> “不要。“
“五百?!?p> “嗯…不要?!?p> “一千,只算租金。掌柜的還是你,我只負(fù)責(zé)鋪?zhàn)拥馁I賣,賣出去的物件單算抽成。你自己的買賣還可以做照做,價錢自定?!?p> “嗯?!哦。就是說我雇了個高級經(jīng)理人,關(guān)鍵還不用給傭金,反過來給我租金,另外賣出的東西還有錢,我還能借著你的客流賣自己的物件?對不對?”綺夢掰著手指頭,心內(nèi)暗算。
朝暮有點(diǎn)糊涂:“我不知你說的…經(jīng)理人是什么意思?但意思是這樣?!?p> “那店面的裝修誰來出?”
“我來出,不過需要按照我的意思來做。”
綺夢抬頭看著灰撲撲的裝飾,當(dāng)初小青做完,自己就覺得好土,可苦于坊子里沒有工匠,都是一些懶骨頭,也就這樣湊合了。如今有人出錢,還能重新裝修,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反正這鋪?zhàn)幼约合氚嶙呔桶嶙?,誰也攔不住。
“那外面的招牌可不能換,母親說必得掛著這塊牌子?!?p> “為何?”
“反正必須得是這個招牌,有人會尋來的?!?p> “那就有點(diǎn)麻煩了?!背喊櫰鹈碱^,有些無奈。
綺夢不由得緊張,這到手的金子不會飛了吧?:“怎么麻煩?”
“必不能改嗎?你這塊牌子名字起得不好,既體現(xiàn)不出來賣的物件特點(diǎn),也算不得高雅,自然吸引不到人?!?p> “反正就不是標(biāo)題黨的意思唄?”綺夢嘆氣,“可是母親要求的,不能改就是不能改?!?p> 朝暮不放棄,試探著說:“你看隔壁家,叫老館火燒,直接說出自家的招牌菜,自然門庭若市。還有一些借詩詞歌賦的高雅起名字,比如聽雨齋賣古玩,博雅軒賣詩書古冊,碧沁堂賣翡翠珠玉。你這個遺夢坊難道是賣夢不成?太虛無縹緲了?!?p> 綺夢嘬著手指頭,只是搖頭,“不行,不能改,改了母親便會收回去了?!?p> 朝暮奇到:“你是掌柜,你做不了主麼?”
“我只是這鋪?zhàn)拥恼乒?,但整間坊子是母親的,她說不行就是不行?!?p> “我能否見見家母?”
“見不到?!?p> “怎么?“朝暮奇怪她回答的是見不到,卻不是不見。
“她已經(jīng)十年沒回家了?!?p> 朝暮暴汗,奇怪的鋪?zhàn)悠婀值娜?,他算是徹底見識了。
“除了不能改名字,你隨便弄吧,不過要先付定金?!闭f著,綺夢便伸出手來。
朝暮哭笑不得,“既說定,我們總要簽個合約,才好付定錢,反正是不會虧了你?!闭f著便從袖中掏出一頁紙筏,上面已然清晰寫清楚各項(xiàng)要求,綺夢隨意掃了一眼,大概和他之前說的差不多,便叫呱唧取了印泥進(jìn)來,按了手印。
朝暮將合約揣回袖中,點(diǎn)頭笑道:“好,定錢我叫吉兒午后給你送來,明日我們便開工?!?p> 看著朝暮離去,呱唧湊上來問:“二小姐,你就不怕他騙咱們?”
“我是誰,能叫他騙了去?”綺夢不高興,朝那帶著綠油油帽子的腦袋上狠狠敲了一記:“再說,我們坊子想搬走便搬走,還能怕了他不成?”
“哦,也是哦?!边蛇笪嬷X袋,淚眼汪汪地說:“還是二小姐精明?!?p> “那是?!本_夢咧嘴笑道,轉(zhuǎn)而卻又愁眉苦臉:“哎,可惜母親就是不肯應(yīng)我做坊主?!?p> “二小姐,若是以后客人多起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攢夠錢了?”
“對呀?!本_夢再次高興起來。
朝暮倒是說干就干,第二日便大張旗鼓地找來許多工匠,不出一月,便裝飾完畢。綺夢回來再看,門臉被換成雕花古風(fēng)門樓模樣,搭配遺夢坊的照片,就破天荒不顯破舊,反而多了些古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