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歸屋賞房
剛出屋門,只聽小羽在里面嗚嗚咽咽、悲悲慘慘的哭泣。
但司徒起起心腸稍硬,沒有回去理睬,反而加快了步伐。
推開白捉里的門,只見他正在桌邊翻看書籍。
“你在看什么書?”司徒起起笑道。
“這是一本戲,不過寫得不怎么好,很粗糙造作?!?p> 白捉里合上戲本,倒了一杯涼白開喝下。
司徒起起在他身邊坐了,發(fā)了半響的呆,方把昨日之事對他一一的訴說。
忽然又從懷里掏出晚晚留下的字條兒,遞與白捉里瞧。問他上面寫的這兩行字兒是啥。
白捉里接過一看,只見這上面寫著兩句情愛之話,思及晚晚和司徒起起的血緣關(guān)系,是萬萬不便說出來的。
于是隨便編了兩句告別之語搪塞了司徒起起,而司徒起起并未起疑。
此時此刻,白捉里心內(nèi)思索:
果然,一不留神孫女兒就愛上了奶奶。在晚晚的視角她愛上女扮男裝的司徒起起當(dāng)然沒有任何問題,反而很是夢幻奇妙。只是在司徒起起的視角來看,這如何使得?便是在我的視角來看,我也不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司徒起起見到白捉里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下覺得奇怪,不免問了出來:“你在想什么?”
“只是隨便想想。”白捉里回道。
于是兩個人同時沉默起來。
良久,司徒起起方起身邀白捉里隨她一起去張家灣瞧瞧張麻子。
白捉里答應(yīng)了。
兩個人一起出府來。
照前面一樣胡亂尋了輛馬車,一起進(jìn)去坐了。
車夫用鞭子抽了幾下瘦弱不堪馬兒,馬兒慘叫連連,立刻飛跑起來,不過仍然跑不快。
轎內(nèi)。
白捉里閉上眼睛養(yǎng)神。
司徒起起與他起了好幾個話頭,他都沒什么興致。于是司徒起起便灰心了,不再別尋話頭,只是掀開驕簾探頭去看外面。
今天是趕集。
街上人來人往。
賣什么的都有。
偏偏還有一個說書人在外面搭的茶棚子里面說的唾沫橫飛。
聽道是:各位聽眾,需要知道那一年云帝年方二十三,已經(jīng)深有謀略。你們再猜一猜,司徒超凃老將軍當(dāng)時又有多大?……
馬車緩緩的駛過去了。
行了不多久,只見人煙已經(jīng)漸漸的少了,及至再爬上一個坡時,徹底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這條從不相縣城里到張家灣的路,司徒起起走過千百遍。
臨到付車費(fèi)時,司徒起起特意多給了馬夫一些,說道:“讓馬兒吃得飽點(diǎn),它才能跑得快!”
馬夫唯唯諾諾的作揖,謝了她,說:“小人也不想餓著這馬兒,但是我家的小孩尚且吃不飽,實(shí)在沒有多余的錢用來喂馬?!?p> “如今是太平盛世,你們怎么還吃不飽飯?”司徒起起十分詫異。
那馬夫便將家里的情況對她說了。老娘媳婦都病重,女兒又才七八歲,他需要守在她們身邊照料,實(shí)在是沒法兒出去做活。幸而家里還有一匹瘦馬,所以才干起了這一個營生,只求微薄度日,大家都活得長一些兒。
司徒起起一聽見別人家里的煩難之處,自己心里更不好受。當(dāng)即將這次出來帶的錢,除去回去的車費(fèi),一股腦兒都與了那車夫。
車夫便要跪下給她磕頭,但是被白捉里伸右手?jǐn)r下了。只能口中“菩薩哥兒好心腸哥兒”的叫個不停。
司徒起起悄悄的摸了一把淚,跟車夫道別。然后與白捉里一起往家里走去。
別人都是衣錦還鄉(xiāng)。
她卻是重生還鄉(xiāng)。
偶爾有些風(fēng)吹著。司徒起起對白捉里說道:“冷不冷?我把外面這件衣服脫給你披著罷?”
白捉里笑道:“好冷?!?p> 然后穿了司徒起起的外衣,再笑道:“現(xiàn)在我不冷了?!?p> 司徒起起朝他微微一笑。
轉(zhuǎn)眼之間,家已經(jīng)到了。只見小院子里面冷冷清清的,沒個人聲兒。
司徒起起先是敲了一敲大門,但是無人來應(yīng)。當(dāng)下咬著唇想了一下,難道里面沒人?晚晚的大伯大伯母把張麻子接到城里看病去了?
但是心里且還想著又不能白走一趟,不如便趁著沒人,好好的再看一看這個屋子吧!
許久不見,怪想念老屋的。
家里的鑰匙一向是藏在窗戶上面的鞋底子下,司徒起起走去一翻,果然找到了。
白捉里不禁笑道:“還記得我父母當(dāng)年也是這樣藏鑰匙?!?p> “這真是巧了?!?p> 司徒起起拿鑰匙開了門,由于今天有個太陽掛在天上,那太陽光霎時就擠滿了屋子,到處都亮堂堂的。
家里有樓上和樓下。
一進(jìn)門便是平日里吃飯和做活計的大堂,左邊是一條過道兒,當(dāng)年把茅坑和豬圈都修在了過道兒的右邊。
司徒起起去了豬圈,只見三頭白胖胖的豬躺在圈里睡覺,拉了許多糞在圈里。
司徒起起熟練的操起鏟子把糞給鏟得干凈了,裝在一個木桶里,這些糞以后是要拿來做莊稼的肥料。
然后出來順著過道兒走便是一間小小的灶屋,灶前堆了許多的柴火。
司徒起起去生起火,大火煮了滿滿一鍋的豬食,拿勺子舀了一桶。她提著桶再次來到豬圈,把豬食倒進(jìn)了凹槽里。
那三只豬可開心了,晃著肥胖的身子便立刻趕上來搶食。
司徒起起和白捉里站在那里看豬,又說笑一會子,然后往大堂來。
大堂的右邊有兩間小屋,一間挨著外面的放了裝衣服的柜子,和一個超大超深的圓桶,里面裝的是玉米粒。圓桶上面堆滿了雜物。
里面那間屋子極小,雖然有一個“喜”字樣的窗戶,但是被圓桶擋住了,透不進(jìn)來光,一片黑黑的。
這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夏天睡著時很是涼快。并且還擺著四五缸咸菜,什么豇豆,蘿卜,臭豆腐,辣椒……不過缸外面盛水的地方都生了白花花的蛆。
當(dāng)年晚晚的父母還未和離時,這個屋子就是司徒起起和張麻子一起睡覺的地方。
門對著大堂的梯子,從梯子上走上去,又有一條梯子,然后旁邊是一個倉,里面放著陳年的米。
司徒起起每一年都會在這個倉里發(fā)現(xiàn)好多的死老鼠,她會把它們清理出來丟掉。
然后是一個穿屋,這里起先什么都沒有,后來雨天時便將要曬的玉米粒和花生這些放在這里過。
晚晚十三四歲時,她的堂哥張松松不知從那里弄來了一個玩意兒,晚晚常常和村里的一個叫張霞的小女孩子一起在這里玩那玩意兒。
再往前走,是一個寬長的過道,這里平時是曬衣服的,現(xiàn)在也還在曬衣服。而且左邊堆著小山一樣的玉米棒子,上面都是沒有玉米粒的,是拿來做柴火的。
左邊后面還有一間屋子,不大不小,放了家里最好最軟最舒適的一張床。另外還有衣柜,桌子,方形窗戶等。
司徒起起去床上躺下,雙手平攤,滿心喜歡。
白捉里則在外面的過道上看著遠(yuǎn)處的高山。
這個屋子是晚晚父母當(dāng)日睡的。后來和離后,司徒起起和張麻子便帶著晚晚與張松松四個人一起睡在這里了。
有一次,村里的孩子們在這里玩,晚晚和松松兩個人帶著大家一起把那些玉米棒子從方窗戶里扔進(jìn)來,又扔出去,如此玩得停不下來。
把這里鬧了個底朝天。
司徒起起和張麻子做完活回來了,吃過晚飯后上樓來睡覺,一看見這里竟亂的不成樣子,晚晚和松松都有些怕怕的,她和張麻子也沒有打?qū)O女孫子,只是罵了幾句。
白捉里在過道上聽司徒起起說了這些事,面生東風(fēng)。
司徒起起躺了一會兒,又出來到過道兒的右邊,這里是露天的。
“這個是裝水用的,這幾盆仙人掌是晚晚的親娘種的,這個是煙囪,屋旁邊挨著的這兩棵是李子樹,我當(dāng)年種的?!彼就狡鹌鹨灰恢概c白捉里。
白捉里看著司徒起起笑得極為燦爛,道:“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啊?!彼就狡鹌鹩行┟H?,“我現(xiàn)在可開心了!”
“辛苦你當(dāng)年修屋養(yǎng)孩子,種果樹,種莊稼,煮飯打掃。也辛苦你現(xiàn)在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妙事!”白捉里笑道。
司徒起起微微的有點(diǎn)不好意思,指著這幾盆仙人掌說:“晚晚和松松兩個小時候扳這上面結(jié)的仙人掌果子吃,結(jié)果被果子上面的細(xì)毛毛扎了滿手滿臉,疼得找我直哭。我給他們洗都洗不掉!”
“仙人掌結(jié)的果子長什么樣?我竟沒有見過?!卑鬃嚼锏?。
“這怎么說呢,是紫紅色,形狀就像……嗯……有點(diǎn)像大腳拇指!上面有很多處細(xì)毛毛,煩人得很。以前晚晚給我拿了幾個吃,我只是吃不來,覺得不好吃。但是小孩子們就是特別喜歡吃,再被扎得狠也要去把它們給扳下來?!?p> “花兒是何樣呢?”
“你別說,仙人掌開的花倒是很好看,黃黃的一朵……”
說了許多往事。
昨日進(jìn)屋心緒不佳,未曾細(xì)看。司徒起起這次卻是仔仔細(xì)細(xì)的把屋子全都給看了一遍。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
“這間屋子又是誰睡的?”白捉里指著穿屋左邊的一間大屋子問。
“天熱起來的時候,我跟晚晚兩個有時候會睡這里。她爺爺就跟松松睡主屋。有時候我跟晚晚睡主屋,她爺爺就跟松松睡樓下那間小屋?!?p> 這間屋子里堆的雜物更多了,幾乎什么都有。張麻子算命用的那些書都擱在這里,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處都是蛛絲網(wǎng)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