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歌舞升平
當(dāng)日萬忠在時(shí),喜歡在家里耍做官的威風(fēng),凡是一飲一食,皆要他先,而后大家才許動筷子。
否則他便不開心!
哪料今天便有如此禍?zhǔn)拢?p> 滿府皆亂,有人報(bào)官去,有人連夜卷了財(cái)物去。
也有小丫頭來告知了司徒起起和白捉里此事,希望他們能過去看一看。
司徒起起嘆息一回,望了白捉里一回,房里轉(zhuǎn)幾個圈,方隨小丫頭一起去了現(xiàn)場。
白捉里對這等事不感興趣,但恐怕眼下人多事雜,傷了她。便也隨著一起。
冬夜寒冷的風(fēng)呼嘯不停,卷起三千哭喊聲,三千亂跑聲,忽然,前面火光大亮,照得夜明如晝,整府宛如是個陰森森的烈火地獄。
“她放火了!”司徒起起身形頓了頓,才又急匆匆前行。
穿過花園時(shí),火光照下梅花,仍然在枝頭香香的開著。又有新的梅花骨朵兒才長了小小的一個。
司徒起起只顧前行,冷不防從左邊轉(zhuǎn)出來一個人撞了她一身,吃痛得緊。
凝眉細(xì)看,只見不是別人,正是個披著大紅斗篷的女孩子——仙哥!
仙哥這時(shí)也看清了是司徒起起,立馬便上來靠在司徒起起的懷里,放聲大哭。
仙哥哭了半日,忽然說出一句話:“司徒小姐,我沒有家了。”
司徒起起聽得心中一顫,忙摟緊了仙哥,溫言道:“乖,我和白先生便是你新的家人。”
仙哥愈發(fā)悲慟,哭著哭著,竟從心口里慪出一嘴熱血,推開司徒起起回頭吐在了梅樹根下。
仙哥今年才十七歲,已經(jīng)弒父殺姐,放火燒家。
仙哥悲慟又情急,只顧不愿臟了司徒起起的衣服便拿手推開,力卻使大了,司徒起起被她推得連往后退,也站立不穩(wěn)。
腳下的雪踩著很是松軟。
白捉里上去一把將司徒起起摟在懷中,防止她摔倒。
當(dāng)是時(shí),前面火光大亮,身邊寒風(fēng)凜冽,梅香如故。
仙哥吐完了血,回身只見這一幕,那眼淚便立即打住了。整個人呆若木雞。
只見白捉里在與司徒起起對視,真良久未語。
因白捉里對司徒起起有情,仙哥對白捉里有情。
所以這三個癡人里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司徒起起。
司徒起起怕這一幕刺激到仙哥,便立刻從白捉里懷中掙出來,與仙哥說:“這才放了一處火,還有幾處要緊的地方?jīng)]有放,我們快去放了走人罷?!?p> 說著,三人左右穿行,仙哥又在五六處收著財(cái)物和寶物的地方都放了一把火,直看著火勢大了,才離開。
在最后這一處時(shí),只見是一個堆滿了書的房間,司徒起起不禁相問:“這里是書房?難道這些書也要燒了不成?我看沒啥必要?!?p> 仙哥道:“這是我爹的臥房?!?p> 然后又往里走了一些,竟是赫然看見床上有一個女子的背影,面朝墻壁正睡得香甜。
仙哥上去,一把將那女子扳過來,立刻譏笑道:“小羽?”然后啪啪兩巴掌劈到小羽的臉上,就去將蠟燭端在手里,要從床簾燒起。
小羽頓時(shí)從夢里醒來,原是喝了些酒,迷迷糊糊的,此刻挨了打,睜眼只見房里立著三個人,也不知是哪個打的她。
小羽的酒竟未醒,以為還是在夢中。只是與自己翻云覆雨的人不再是老爺了。
小羽看著他們?nèi)齻€,指著仙哥手中的蠟燭憨笑道:“你是四姑娘,我們不能!”
然后又滾下床,來到白捉里面前,笑道:“你是李公子,我們不能!”
往旁邊扭了扭,把自己的身體緊緊挨著司徒起起,嘟嘴笑道:“剛才一定是你打的我!我知道你,你是六公子,我就是要和你翻云覆雨嘛!來,快來!”
司徒起起怕惡心,便退到門邊,橫眉冷冷:“仙哥快燒了這里!”
小羽仍要趕出來,身上只有一件肚兜,卻被仙哥拿話哄回床上,擺好了一個姿勢在那里等著六公子。
仙哥方對白捉里道:“你先出去。”
然后端起手中的蠟燭往床簾上一照,床簾便瞬間燒起來了,小羽仍未酒醒,還只管看著火光叫:“好亮!好亮!”
仙哥冷笑一下。
撿起小羽脫在地上的衣服,過來三兩下狠狠的把小羽的雙腳雙手都綁住了。
又把蠟燭端起,只往小羽頭發(fā)上一丟,便猛聽一聲“??!”,居然慘叫如鬼聲。
仙哥像一個魔鬼一樣緩緩的往外走,又把其余幾盞燭臺分別扔在易燒易燃的物件上。
在火光里踩著舞步離開屋子。
到了門外面。
仙哥與他們二人說道:“我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走吧。”
“去哪兒?”司徒起起在小羽的慘叫聲里問。
“去我娘的墳上告訴她,女兒孝順,為她報(bào)仇了!以后便是禍福難說,可能再也不能回來看她了?!?p> 三個人便趁著夜色趁著亂七八糟出了府門。
白捉里牽著司徒起起之手,司徒起起又牽著仙哥之手,從地上騰空而起,剎那間晃眼便是在高中了。
仙哥還是第一次飛。
仙哥低頭看著地下,為白捉里指路。
很快的便到了仙哥之母的墳上。
仙哥之母由于身份不好,被知府大人胡亂葬在了亂葬崗上。
可是當(dāng)年,仙哥之母是知府大人堂堂正正的妻,除了沒有將清白的身子給知府大人,其余的如真心和錢物都送給了他。萬忠因得到了她的真心,便得到了她的所有錢財(cái),拿著這筆錢財(cái)去上京趕考,中了,這才有了今日當(dāng)官的威風(fēng)!
但是。
萬忠另娶了身世清白的富家女孩子,讓她做了正妻,讓仙哥之母做了側(cè)妻。女孩子善妒,又鬧著把仙哥之母的身份降低到妾。
最后。
仙哥之母紅顏老去,恩愛無有,生的女兒都被玷污,自己還慘死于萬忠之手,死后被葬于亂葬崗。
這個……
仙哥趴在墳上對司徒起起和白捉里講訴了她娘親悲慘的一生。
司徒起起忽然間悟了。
之前司徒起起只想著一定要擔(dān)起真千金小姐身上的責(zé)任,愿意嫁給李復(fù)知,愿意嫁給帝上。
卻未曾想過,若是如此,豈非是一種辜負(fù)華年?
正亂想,忽然只見仙哥脫下大紅斗篷,提起裙邊,搖曳生姿的在墳前舞了一曲。
天上開始很應(yīng)景的落下雪。
司徒起起扭頭與白捉里道:“白先生,人可有來生?”
白捉里望著天上的雪,回:“有的?!?p> 司徒起起便開口唱起一支祭奠的歌兒:“來生啊,來生啊,都要平平安安……”這支歌兒是小時(shí)候聽娘給外祖母唱過。
舞。
歌。
雪。
墳。
仙哥在她的歌聲里跳了七遍舞。
最后累得倒在地上,默默流淚。
司徒起起把仙哥抱在懷內(nèi),什么話都不說,只是緊緊的抱住仙哥。
白捉里將雪地上的大紅斗篷撿起來披在她身上。
一夜散后。
天光微明。
仙哥和司徒起起換了衣服,司徒起起穿仙哥的女裝,仙哥穿司徒起起的男裝。以此防止有人認(rèn)出仙哥來。
因這段時(shí)日司徒起起常在不相縣里游走,認(rèn)識她的也不少。她們便商議了一下,給白捉里一些錢,讓白捉里去買早餐,外加打聽打聽事情如何了。
白捉里接過錢,往袖子里放了,然后往城里飛去,挑了一個沒有人的小巷子落下。
走出小巷子,只見大街邊已有幾個賣熟食的商販。
他且先不買,而是去了衙門口和萬府前張望一番。
回到亂葬崗時(shí),將買的大包子和大餃子大油餅全給司徒起起,司徒起起拿來與仙哥分了。
白捉里對仙哥道:“放心吧,沒人發(fā)現(xiàn)是你做的。昨夜那場大火把人都燒化了。所有人都以為萬家已經(jīng)死的干干凈凈了?!?p> 說著三人又細(xì)聊。
原來昨夜主子都死干凈了,底下的那些下人誰還用心救火?
除了萬家的人,又另死了幾個老嬤嬤,都是平日里有頭有臉無法無天那幾個,因勒令廚房里的人給她們也做了一桌子菜,便和萬家人一起被毒死了。
再還有小羽,被官差誤認(rèn)作是仙哥的尸體。
萬家人全死的如此慘,怎么看都像是仇家干的。確實(shí)沒有一個人疑心到仙哥身上。
仙哥還無可無不可,只是冷笑流淚。唯有司徒起起放心了。
“這樣便好,這也算是老天爺開眼了!仙哥不被通緝,以后的日子會好過太多。仙哥,你接下來想怎么辦?”司徒起起問。
仙哥冷笑道:“能怎么辦?唯有死皮賴臉跟著你們罷了!只希望你們不要甩開我!”
司徒起起笑道:“這是哪兒的話?我正想帶著你一起入京入宮呢!我這一入宮,免不了要帶四個貼身丫頭,青桔是一個,四兒是一個,再有,讓青桔隨便選出一個聰明伶俐的跟著,最后剩下這一個卻給你留著。你放心,我必不把你當(dāng)丫頭待!以后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仙哥心中一暖,立馬對著司徒起起跪下了,道:“司徒起起若不嫌棄萬仙哥,便收做妹妹如何?”
司徒起起一邊笑,一邊扶起仙哥,道:“我都一把年紀(jì)了,而你才十七,我哪配收你做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