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去上賞元會
秦嬤嬤見李秀怡神色有異,關切得問:“小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李秀怡低頭,喃喃道:“秦嬤嬤,可否稱病不去赴約?”
因為同時她也想起來了,之前她為何如此執(zhí)著想要去賞元會的原因。
多日之前,她在燈會甩掉了丫鬟偷偷從露臺溜到了花燈長街看燈,被幾個街頭無賴騷擾,正好被四皇子帶領一騎巡城士衛(wèi)所救。雖然現在看來真的相當狗血的劇情,但是上輩子的李秀怡的確從未見過和哥哥一樣豐神俊朗的男子。
桑胤眼角含情,下頜如同刀鋒犀利,嘴角堅毅,當初看起來就像是踩著五彩祥云來拯救自己的天神,現在想起來就是刻薄寡恩,冷酷無情的面相嘛!
想到入了這個賞元會之后,必然會遇到桑胤。李秀怡方寸大亂,既然這輩子想要走一條不同的路,那就必須離這個煞神越遠越好。
秦嬤嬤吃了一驚,問道:“為何?可前幾日是小姐您巴巴地求了老爺半天,才準你去的。”
“哦……我現在又不想去了?!崩钚汊粫r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幸好現在年紀不大,耍無賴這招還能使用。
還沒等秦嬤嬤說話,窗門外突然有個清朗的聲音道:“妹妹又想耍賴?”
李秀怡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未見其人已經紅了眼圈。此刻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身著青衣,目若朗星,一臉寵溺的輕笑卷簾入內,正是她最敬愛的大哥李繼嗣。
“哥哥!”李秀怡立刻撲了過去,被李繼嗣擁在懷里,細細撫摸發(fā)頂。李繼嗣感到了親妹妹情緒有異,溫柔地問道:“怎么了?是誰欺負我的好妹妹了?!?p> “
沒有人欺負我,只是好久不見哥哥,甚是想念?!崩钚汊杨^埋在李繼嗣懷里,嗚咽道。
“又胡說,昨晚吃夕食時候才見過?!崩罾^嗣皺了皺眉頭,又笑著搖了搖了,真是受不了這個妹妹的胡思亂想。
“那也已經一個晚上未見了,我就是甚想念哥哥!”李秀怡抬起頭用明亮的眼眸看著哥哥,嘴上撒嬌,心里卻想:真的好久不見了,哥哥!真的好想你,于是又用力抱了抱哥哥的腰。
此情此景,雖然李繼嗣心里覺得這個“妹妹”今天似乎哪里不同,但是作為妹控的自己來說還是相當的受用。
最后還是秦嬤嬤看不下去了,提醒:“小姐也不小了,公子也快步入弱冠之年。雖是兄妹,但是抱來抱去,還是不妥。”
于是兩人只能依依不舍,松開站定。
李繼嗣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一下李秀怡的鼻子道:“今日畢竟是吳貴妃設立的宴會,所有的皇子與朝中的名門閨秀都會參加。之前爹爹并不想讓你早早拋頭露面參加這樣的社交場合,誰知道你?。【尤豢嗫喟螅F在既然已經接了吳貴妃的帖子,自然不好不去參加。否則也讓爹爹為難了?!?p> 李秀怡被李繼嗣一點撥,自然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厲害,想著只要這次遠遠躲開桑胤就好。
聽到所有皇子都會參加這次宴會。
桑闕!
不知為什么李秀怡的心里突然跳出來這個男人的名字,這個上輩子幾乎沒有交集的男人。
一個原本遠離政治中的男人,怎會突然在那時候謀反?李秀怡當時聽到就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桑闕的母親是胡族的公主,作為一半外族的皇子,桑闕從未作為候選人來培養(yǎng)。桑胤登基之后,桑闕主動請辭去了封底。
這樣一個閑散王爺,怎么突然反了?
臨死前聽到虞芊芊的意思,似乎并非為了自己當皇帝而謀反。
李秀怡經過冷宮的洗禮之后,總覺得人心難測,捉摸了半天總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想到其他地方去。
當下決定借著這個宴會去會會桑闕,如果要達成自己保全家人的心愿,盡快找一個可靠的政治靠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李秀怡記得這個時候,時任的桑帝桑野還未指定太子。
想到這里轉頭對秦嬤嬤言道:“秦嬤嬤,那我們便快去快回吧!”
“好!奴婢知道了,現在就去吩咐車馬?!闭f罷,取了案臺上一個精致的長盒就往外走。
“等等!嬤嬤,盒子里是什么?”李秀怡問道。
“小姐又失憶了?”秦嬤嬤故意調侃道,她對今天小姐“故意鬧脾氣”的樣子真的哭笑不得。
于是把錦盒打開,取出里面的畫卷展開給李秀怡看,“這不就是你說,不知道托了多少人,花了重金從一個商賈手上買來,要贈與四皇子的認親賀禮嗎?只因聽聞四皇子喜愛駿馬。”
“居然是南城散人的駿馬圖?!”李秀怡贊嘆道。南山散人是前朝著名的畫師,而他最擅長的就是畫駿馬,這幅駿馬圖的筆觸剛健有力,用墨酣暢淋漓,不但將馬勾畫得栩栩如生,還將馬的神韻表現得淋漓盡致。
“果然是好畫!果然是好馬!”李繼嗣也是個喜愛書畫之人,看到如此傳世名畫,便只顧得上欣賞,忘記了心酸妹妹居然幫別人費盡心思找畫的事情了。
“那便贈與哥哥了!”李秀怡看到李繼嗣眼神里對畫的癡迷,立刻就決定下來。這畫得來不易,她想起自己曾經花了很多人力物力托人尋覓,最后在一個西域商賈手里見到,那人漫天要價,自己還墊單了不少飾品才換得,一心只想博得桑胤一笑。
她還記得當時桑胤收下后,只看了一眼,淡淡地說了聲多謝。之后她再也沒有看到過這幅畫,
多年之后她才在御書房的角落里看到這幅畫,因為保存不善,畫面的顏色早就黯淡無光,就連卷邊都有被老鼠啃咬的痕跡。
李秀怡哀內心深深地嘆道:“暴殄天物啊!”也是,人都不重要,況且是一幅畫,怎么會被好好珍惜。不管人還是物品始終要在懂得欣賞的人的手里,才能綻放出獨特的光芒啊。
“真的送我?你不后悔?”李繼嗣愛畫如癡,嘴上雖然還在客氣,手卻已經摸上了畫卷。
“真的送你!拿走吧,送給哥哥,想必會好好珍視?!崩钚汊卣f,把畫卷起來捧給了李繼嗣。
李繼嗣得了傳世佳作自然欣喜不已,道:“我自然好好珍惜,我要把此畫掛在窗前,每日起身就可以看見,一天看它個百十來回!”
李秀怡笑道:“隨你!別把畫看穿了就成?!?p> 按下李繼嗣喜滋滋地得了畫卷立刻回書房欣賞不表,秦嬤嬤湊了過來問:“畫給了公子,那四皇子的禮物該如何是好?”
李秀怡冷淡地說道:“今日祝賀的人甚多,我們只是其中之一。你看隨便備一些薄禮到時候,遞上拜帖時候放在門房就好了。皇族天家也不缺我們這些薄禮去錦上添花?!?p> 秦嬤嬤看李秀怡態(tài)度堅持,心里叨念:少女的芳心還真是變化多端。
只有李秀怡知道,就算去了吳貴妃的宴會,她也不準備去見那個人了。上輩子的事情就放在上輩子就好。
李秀怡與秦嬤嬤兩人一同上了馬車,向皇宮駛去,沒過多久就到了宮苑之中。秦嬤嬤自然被安排到了下人專門的偏殿里待命。李秀怡隨著其他的官家小姐一同去向吳貴妃請安。
貴妃還到來,李秀怡只能與其他的官家女子一同坐在花苑中候著。她環(huán)顧周圍的一草一木,大到雕欄畫棟,小到一個茶杯,都給她熟悉之感,可惜這樣的感覺卻不足以與外人道也。
所以,這次她故意躲在眾人之后,盡量不顯山露水,甚至座次也是離主座越遠越好??上?,她的外貌實在太過引人注目,所謂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在座的經有不少官家小姐對她偷偷指指點點,小聲品頭論足起來。
李秀怡見時間還早,實在不愿意多在此處當成擺件被人議論,站起身來找了個名頭去花園閑逛。
也是看看有沒有機緣遇到桑闕。
這花苑李秀怡上輩子不知道走了多少遭,自然熟門熟路。想起附近有個湖畔的亭子,風景也不錯,上輩子她經常坐在亭子里喂魚。于是就向那個亭子走去,還沒走到呢,就看到前面兩個熟悉的人影在說話,趕快躲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這個兩個人正是四皇子桑胤和這輩子還未成為虞皇后的虞芊芊。
虞芊芊身型柔弱,容貌嬌媚,此刻的她沒有上輩子最后一眼的無情和決絕,對著桑胤一臉關切。
而桑胤身穿紫色蟒服,系著石青片金緣腰帶,頭戴金冠,臉上如往常一樣不見一絲喜怒,正站在她對面,聽她說話。
李秀怡上輩子被這兩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又因為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而被殺。她倒是不介意做那個隔墻之耳,弄清楚自己被殺的來龍去脈。
只見虞芊芊從懷中拿出一個做工精細的荷包,遞給桑胤道:“這個荷包是我親自繡的,恭賀你被吳貴妃收為兒子。”
桑胤面無表情,點了點頭:“多謝表姐。”便接過了荷包收入袖口中。
虞芊芊知道自己這個四表弟性格清冷孤高,到不在意又囑咐:“雖然吳貴妃身份顯貴,但是她畢竟并非你的親生母親。她長袖善舞,精于權謀,你萬事皆要小心?!?p> “知道了?!鄙X凡⒉欢嘌浴?p> 桑胤的母親乃是虞芊芊的母親端陽公主的宮女,當初桑帝酒醉在端陽公主府中歇息,酒酣耳熱之間就寵幸了桑胤的母親。
她與桑胤早就偷偷相識,她心知桑胤對自己不僅有姐弟之情,更對自己有懵懂的男女之情。礙于自己幼年之時已經定親便一直假裝不知。
可是今日約他在湖邊相見,不見了往日的親近,見他不肯與自己多言,只得托詞有事先行離開,準備待來日有機會再來試探桑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