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后悔麻煩你
李秀怡看著桑胤似乎很得意的樣子,頗為無奈,此刻很想收回剛剛自己的說話。
嘆了口氣道:“如果四殿下覺得為難,便不用了?!?p> 桑胤看得出重生之后的李秀怡似乎并不太想與自己扯上關(guān)系,明白自己上輩子欠她的實在太多。桑胤雖然性冷,但心思如塵對人情世故之事多通曉,不然也會一步步走上皇位。
桑胤有心想多幫襯李秀怡來挽回些往日情誼,立刻說:“吳貴妃身體抱恙,最近宮中是不會召開什么單獨有女眷的活動了。不過過兩日,正是正月祈福燈會。不如那時候,我安排禮部邀請你前來。只是一切暗中進行,其他恐怕本王不能做的太明?!?p> 李秀怡得了這個機緣心想已屬不易,便道:“多謝四殿下,如此便很好了?!?p> 心下已經(jīng)開始捉摸,到時候與舅舅商量用何好看的樣式來展示織錦,如何如何。
正想著又聽到桑胤說:“那我也有一事想請秀怡幫忙,如何?”
“額……殿下請說?!崩钚汊@次倒是客客氣氣,互相幫忙,互不相欠是最好了。不管最后是桑胤做皇帝,還是桑闕做皇帝,兩不得罪乃是上選。
桑胤舉起腰間的玉佩道:“之前秀怡送我的玉佩上的羅纓顏色有些舊了,可否麻煩秀怡重新親手為我再編織一條?”
這羅纓這類的手工物品和秀個手帕什么的一樣,都是貼身物品。李秀怡覺得自己既然已經(jīng)不想和桑胤多扯關(guān)系,再做這些實在是沒有必要。
當即說道:“我的手工實在粗糙,配不上四皇子的身份。不如我以其他的事情來換如何?”
“配不上嗎?”桑胤嗤笑了一聲,“上輩子你對我緊追不舍之時,你并不是這么說的?我還記得你在宴席上對父皇說非我不嫁?”
“是……因此給殿下也帶來了不少困擾?!崩钚汊溃骸凹热粰C緣讓我們重新來過,我覺得不如我們重新開始,選一條不同的路如何?”
李秀怡盡量露出她覺得最希望對方能理解自己,殷切的笑容。
桑胤臉色明暗不定,陰測測地問:“是嗎?秀怡想選一條如何的路?”頓了頓,“我猜猜,莫非是一條離開我越遠越好的路?”
“呵呵”李秀怡想來,果然桑胤還是一下子看出自己的目的,“我只是不想讓殿下為難。上輩子為殿下帶來了不少麻煩。與其讓殿下厭煩,不如我自請離開。或許大家退而其次,成為盟友而非情人豈不是更好?”
“我并不厭煩。秀怡愿意像上輩子一樣在我身邊,我覺得很好!”桑胤臉上的暗色似乎退去了一點,淡淡地說,語氣中似乎有期待之意。
李秀怡倍感疑惑和困擾。上輩子這人對自己并不感興趣?。侩y道是所謂帝王的占有欲?屬于過自己的自己的東西,必須永遠是自己的?李秀怡立刻對自己剛才提出要他幫忙的要求感到蠢之極。想要抱什么金大腿又想要遠離這個人完全是兩難。
看著李秀怡緊蹙,桑胤心里有不忍,或許是她死了一次因此對待在自己身邊有懼怕之意呢?自己無須心急,只要給予秀怡足夠的耐心,她一定會和上輩子一樣待在自己身邊。
李秀怡正想著用什么理由推脫,忽聽到駕車的小廝說到了。頓時覺得輕松,立刻站起來跳下了馬車。
沒想到一撩開簾子就看到了自家哥哥李繼嗣正站在門口等她,立刻笑臉如花道:“哥哥,你怎么在此?”
“自然是在等你這個丫頭。我看見你表哥宋稽他們回來,卻沒有看到你,于是在此等你!”李繼嗣見妹妹安然無事,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頭頂。
這時桑胤也從馬車上下來,冷冷地打量了一下李繼嗣的那只摸在李秀怡頭頂?shù)氖帧?p> 不過李繼嗣一直都是霽月光風的人設(shè),見到桑胤冷冷的眼光只是莫名其妙了一下,還是對他施禮:“四皇子?!?p> “繼嗣不必多禮?!?p> “還是要多謝四皇子將舍妹送回。”
“不用客氣……以后還有機會的?!?p> “怎敢勞煩?”
“不勞煩”
“大可不必”
李秀怡:……這種妹控和準妹夫之間劃地盤一樣的撕逼場面是怎么回事?
回到屋內(nèi),李繼嗣立刻擺出嚴肅的臉來說到:“秀怡今日越舉了。一你不該帶宋氏兄妹隨意出去還恣意飲酒,二你不該讓四皇子送你回來。閑言碎語,畢竟父親在朝廷為官,為官之道在乎中庸。特別是陛下最近正在為朝中爭執(zhí)立誰為太子之事而大打出手,我們李家不可與任何一位皇子走的太近?!?p> 李秀怡當然通透這個道理,為則今天去拜托桑胤的事情已經(jīng)大大后悔。她確定了桑胤也重生了,既然如此他一定會掃除自己在皇位之間的障礙。
所以自己想要讓桑闕去爭儲之事必然要更加謹慎。上輩子爹爹和哥哥的立場都一直都是中立的,現(xiàn)在要讓他們轉(zhuǎn)變自己的立場,必然需要有些談判的籌碼。
于是,她把自己想要和舅舅合作的計劃以及讓桑胤幫忙的事情合盤對哥哥托出,問道:“妹妹此舉是否大大不妥?如此說來,我還是不要去參加宮中的祈福會的好?”
李繼嗣沉吟了一會道:“如今你已經(jīng)委托與他,便算了。這時候如果拒絕反而倒刻意,不如順其自然的好?!蓖蝗挥痔ь^一笑:“不過我妹妹怎么突然財迷起來,想要學習經(jīng)商和賺錢了?是父親每個月的月俸不夠花嗎?”
李秀怡撅了撅嘴說道:“還不是為了多多搜羅世間名家字畫送與哥哥?”
“奧?是真的送給哥哥的嘛?”李繼嗣雖然不與任何皇子走得太近,不過二皇子自來熟,他自然也聽說了之前妹妹送給自己駿馬圖的故事。
“比金子還真!所以趕明賺了錢要多多給哥哥賺聘禮,來日要給哥哥娶一個好嫂嫂!”李秀怡眨眨眼,狡猾地笑道。
幾天之后,李秀怡終于見到了宋熹壬,她的舅舅。
宋熹壬是個儒商,風度翩翩且精明,但是這種精明又非常克制,并不讓人覺得厭惡和油膩,反而有親近之感。近四十歲的年齡,跑遍了煌國的大江南北,看上去還是精神奕奕,見到李秀怡便笑道:“聽你父親和哥哥說了,小丫頭居然想要來和我學做生意。你倒是和我說說看,你為何想要賺錢?”
李秀怡明白舅舅這么問是個考驗,便道:“錢乃是希望?!?p> “何為希望?”宋熹壬笑問。
“一兩銀子,在窮人手中便是一個月飯錢,也填飽三口之家的肚子,換言之可以延續(xù)他們?nèi)硕嗷钜粋€月,在這個一月里他們就有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在一位醫(yī)師手中,醫(yī)師用來買草藥則可以起碼救治一個人的急癥,他得救了自然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在一個商人手里,他可以用來進一袋米,這袋的米可以賣給需要的人,然后賣米給商人的農(nóng)民又獲得錢可以去買新的種子,明年的收成就有了希望……舅舅你看,一兩銀子,說多不多,可是在需要的人手中流通,就可以不斷給人帶來希望。如果是千萬兩的銀子呢?也許可以振興一個國家,拯救千萬的人也未可知?世人都覺得商人低賤,只為圖利,可是一個國家如果沒有錢,又何談生存,不談生存又何談希望呢?“
宋熹壬:“倒是有一番自己的見解。不過你只是個女子,本應(yīng)該繡花彈琴不食人間煙火,你不覺得錢很俗氣嗎?”
“俗氣?”李秀怡心想,等到了天災(zāi)人禍餓殍遍野,等到了發(fā)配邊疆家徒四壁的時候,再談就晚了,“不俗,繡花彈琴是修身養(yǎng)性,只能自娛自樂。我入世賺錢也是修行,不如賺錢既能夠養(yǎng)家糊口又能福澤他人,豈不是雙贏?”
“哈哈哈,好好,說的很好!”宋熹壬撫掌笑道,“那我就歡迎秀怡你入股我們商行了。不過在商言商,我正在準備把江南的織錦引入汴京,打響名號。秀怡你可以有什么思路?”
李秀怡心想,我早就做好準備,在這里等著你了!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已預(yù)料到舅舅有此一問,我打算在宮中的燈會上舅舅的織錦一展風華。到時候?qū)m中的達官貴人,甚至皇親國戚都在。如果計劃順利,得到他們的賞識,對于織錦在汴京的銷售必然大大有利?!?p> 宋熹壬:“機會倒是不錯,秀怡你費心了,不過我還是有些顧慮?!?p> “關(guān)于如何展示舅舅無須過濾,我自有想法。不過關(guān)于織錦,并不能直接從江南搬過來就賣,還需改良一番才可!”李秀怡說道。
宋熹壬突然有了興趣:“奧,該如何改良呢?”
“江南的織錦,顏色多為素雅,清淡。雖然觸感絲滑,柔軟,但是顏色和款式并不為汴京人所喜愛。”
聽到李秀怡的話,宋熹壬點點頭,之前他走訪了幾個汴京的老友交流經(jīng)驗,發(fā)現(xiàn)其他人對織錦的評論也是類似,不禁對面前的小姑娘的判斷多上眼了幾分。如果說之前的欣賞只是來源于對于李太傅教育子女有方的信任,這番單刀直入的看法則的確讓宋熹壬相信眼前的小姑娘是真的對從商有天賦。
暗暗贊嘆同時,又想到自己的一對兒女。兒子雖然天性純良,但是過于浮躁和沖動,女兒雖然婉約聰慧,可惜身體太差,大夫說活不過雙十,于是平時都捧在手心怕化了,不敢讓女兒過于操勞,真真成了一塊心病。真是羨慕死了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