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在找我？

　　回到家中，把夜老頭的事情回稟給了宋熹壬：

　　“事情的過程就是如此，希望舅舅能盡快給夜先生安排一下。至于職位的高低，不需立刻給他安排管事師傅的職位。畢竟旁人未必會服氣，反而對于夜先生開展工作不利。而且夜先生的能力是否如傳說一般，我們還是需要看看他在賞燈會之前的表現(xiàn)?！?p>　　“嗯，秀怡思慮周全。既然如此就按照你所說，一切等到賞燈會之后塵埃落定再說?！彼戊淙陕牭秸麄€事情的過程，覺得外甥女對于經(jīng)商果然并不是說說而已，做人行事自有一番想法。

　　“另外，還請舅舅把表哥放出來罷。表哥因為我的行為而被責罰，秀怡內(nèi)心不安?！?p>　　“可以，不過你表哥雖然人品還算不錯，不過行為總是輕浮魯莽，讓我這個做父親的焦心?！彼戊淙蓳u了搖頭，其實他倒并非是一個墨守成規(guī)的人。只是有時候?qū)鹤有責o城府，心無大志而感到焦慮罷了。

　　李秀怡明白宋熹壬所想，其實在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中，最重要的便是挫折。

　　她自己如果不經(jīng)歷過上一世的碰壁，依然還是汴京里不知風雨的人間富貴花，又怎么會來為自己的未來而思量奔忙。至于自己的表哥宋稽，人品其實不錯，從對妹妹的照顧里就看出來了。他缺乏的只是歷練罷了，然后才能想清楚這輩子究竟要什么。

　　到了和夜老頭約定的時間，李秀怡早早的來到繡房恭候。

　　宋熹壬作為一個商人，自然深諳從商之道。自從和李秀怡做好約定之后，就已經(jīng)尋覓好了店鋪，安排完了所有的雜務(wù)。宋氏秀坊坐落在汴京的主干一側(cè)，整個店鋪裝飾古樸沉穩(wěn)，倒很似宋熹壬本人的風格。

　　正在仔細觀賞舅舅店鋪里的江南織錦的李秀怡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問安：

　　“李姑娘，夜某攜女前來報道了?！?p>　　李秀怡轉(zhuǎn)頭一看，一個瘦高的男子牽著一個小姑娘的手站在門口。

　　見到了夜老頭現(xiàn)在的樣子，李秀怡心下不由得詫異。

　　今天這個夜老頭穿著干凈的服飾，發(fā)髻挽著，面容也修飾整潔?，F(xiàn)在看起來居然完全不像個老頭，明明只是個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罷了。雖然不能說外貌有多俊美，但是氣質(zhì)倒好像一塊古玉一般沉靜，渾身散發(fā)出一股匠氣。

　　也是，李秀怡心道：知道有這個人的時候，已經(jīng)多年以后了，加上此人喪妻悲痛，又酗酒多年自然看上去蒼老，都夜老頭，夜老頭叫上了。

　　不過還好他正當盛年，不然真的年紀太大的話，有些針線活還真的不方便做呢！

　　想到這里，李秀怡也恭恭敬敬回禮，其中不乏對于真正的手藝人的憧憬：“夜先生，您來了。”

　　“是，那日多虧李姑娘提點。今日夜某才能重新站起來，日后還請李姑娘多多關(guān)照?！?p>　　“不敢再提，那日我實在太過沖動了，有得罪夜先生的地方，還請夜先生既往不咎?！闭f起那日，李秀怡覺得自己一個小姑娘還是過沖動了，匆忙解釋道。

　　“哈哈，那我們便就此翻篇吧！”夜先生瀟灑地一笑。

　　“好！在這之前，我想問問夜先生是如何從胡族來到桑國的？”李秀怡問道，“我只是想要了解夜先生是如何能夠擅長這么多地方的刺繡技藝的？”

　　“我雖然是胡族人，不過我妻子卻是黎族人。胡族其實并不在于刺繡還在于服飾多層次的剪裁，又要貼合身姿，又不能過于臃腫。黎族人擅長顏色濃烈的刺繡風格，并且喜歡用層疊的堆砌針法，可以讓花朵更為立體，讓蝴蝶飄飄似真似幻。但是胡族和黎族的產(chǎn)出的布匹卻非常粗糙，不像你們桑國的布匹，柔軟和細滑?！?p>　　原來如此，李秀怡聽到夜先生的話，突然心中升起一種想法，雖然目前各國開放通商，但都是小打小鬧?，F(xiàn)在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特有的產(chǎn)品和技術(shù)，如果可以通過官方的手段把所有的商賈都集中采買，不是利于所有國家的商業(yè)發(fā)展嗎？

　　不過這個想法只是模糊的閃了一下就湮滅了。李秀怡心想計劃太過龐大，自己才剛剛參與舅舅的商號，還是腳踏實地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好。

　　“夜先生，其實目前我們最重要和最重要的工作是為了參加宮內(nèi)的祈福燈會。我希望能借著這個平臺打響名號。”

　　“原來如此，夜某明白了。必當盡力而為！不過李小姐現(xiàn)在心中對如何展示服裝，以及何人來展示，可有什么想法？我想見見這個為李小姐展示服飾之人，根據(jù)氣質(zhì)量身定做。這樣才能滿足李小姐的期待?！?p>　　“夜先生的問題的確問倒我了，我現(xiàn)在還沒想好找誰來展示……”李秀怡面露愁容。她自己是完全不想去湊這個熱鬧。之前剛剛被吳貴妃敲打，又被桑胤盯著，況且關(guān)于她的傳言感覺已經(jīng)人盡皆知。自覺自己還是做一個低調(diào)的踐行者就好了。

　　見李秀怡眉頭緊蹙，夜先生微微一笑也不逼問：“原來李小姐如此看重鄙人，先來找我了?！?p>　　“夜先生見笑了……”李秀怡慢慢無奈，看見一旁的夜先生的女兒，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夜先生的女兒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可以認字？”

　　小姑娘見問道了自己，乖巧地回答：“李小姐，我今年10歲了。姓夜，名敏。你可以叫我敏兒。我識得幾個字，你看需要我干什么雜務(wù)，我力氣大，都可以幫忙干活！”

　　李秀怡點點，輕輕笑道：“敏兒好乖，今日店里沒有大事。你先做我一日貼身丫鬟，陪我上街去看看罷！我想去逛逛其他秀坊的衣服，找找靈感。夜先生可放心？”

　　“自然放心……敏兒要乖，緊緊跟著李小姐才好。千萬別給小姐找麻煩?！币瓜壬诘馈?p>　　“敏兒曉的。”

　　出了門，李秀怡就牽著敏兒的手往東街去了。東街一般都是汴京達官貴人愛逛的街道，里面珠寶和秀坊比比皆是，今日便去做個調(diào)查。李秀怡把這想法與夜敏說了，小姑娘用手捂住了嘴亂笑，果然年齡小，聽到好玩的事情，不管昨日發(fā)生了什么，此刻都是快樂的。

　　兩個姑娘走走停停，中間李秀怡還給敏兒買了一串糖葫蘆?？粗魞撼缘脷g快，自己也很開心。

　　正好走到了一家汴京數(shù)一數(shù)二的秀坊前，李秀怡牽著敏兒的手走了進去。

　　招呼的伙計看到李秀怡儀容華貴，容貌秀美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就迎了上來。李秀怡對他擺了擺手，告知自己隨意看就行了，不必招呼。大店家的伙計都受過良好的訓練，立刻不再叨擾，只是站在遠處等候。

　　這家店鋪云貴坊的最出名的就是紫云鍛。這個時代的紫色非常難以染成，只有一種生長在桑國的深海貝殼的汁水才能染成這個顏色。可是去潛水找到這種貝殼的漁民，十個去幸存者不足二三成。因此這種用人命換來的紫色綢緞價格才會千金難求。往往云貴坊剛進一匹料子，就會被權(quán)貴爭相搶奪。

　　李秀怡正看著，聽見了旁邊傳來了爭執(zhí)的聲音。

　　回頭就見一個容貌絕美的少女，正對著另外兩個少女頤指氣使：“你們算什么東西，居然敢與我搶紫云緞？！你們可知道我姑母乃是皇上最寵愛的吳貴妃?！?p>　　聽到少女的話，李秀怡立刻明白了這就是吳貴妃硬塞給桑胤的未婚妻，吳憐兒。

　　只見她對面站著兩個少女，其中一個頗為面善，正是之前在賞元會上和自己搭訕的劉士郎之女，劉熹云，另外一個卻不曾見過，看上嬌媚柔弱，讓人心生憐惜。

　　劉熹云解釋道：“吳小姐，不管你姑母是否是吳貴妃。這批布是我和婉兒早早就和云貴坊定下的。今日我們是取貨而非今日才來購買。如果你也想要，不如也同我們一樣下定買了便是?！?p>　　吳憐兒哼了一聲道：“這紫云鍛下定之后必須要等上一個月有余?？墒菍m中的賞燈會不到半月就要開了，我已經(jīng)和二皇子約好一起去參加。我已經(jīng)決定那天必要身穿紫云緞不可。所以這批布你們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不然你們得罪的便是皇家！”

　　那個叫婉兒的姑娘也道：“吳小姐，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請你講講道理。”

　　吳憐兒冷笑道：“一個庶女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今天我吳憐兒講的話就是搭理！”

　　婉兒姑娘似乎受到了侮辱，臉色又白轉(zhuǎn)紅：“你！……”氣的眼眶也紅了起來。

　　李秀怡見吳憐兒提到桑胤。想到桑闕說桑胤最近忙著陪這個吳小姐，心里一亂，桑胤不會在附近吧！

　　“你在找我？”背后一個清朗又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回頭一看果然是桑胤，他剛跨進店內(nèi)。想必這個胡小姐約了他在此購買衣服。

　　吳憐兒見桑胤來了，立刻跑到他的身邊道：“桑胤哥哥，這些人都欺負我！不可將紫云緞賣給我！”

　　桑胤好幾日不見李秀怡，居然今日在此偶遇，心中不免開心，正欲走上前說話，卻被吳憐兒截住。于是不耐煩地說道：“那你就換一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