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和離？想得美

　　站在遠(yuǎn)處的桑胤看著李秀怡和桑闕兩人一起站在雨下的身影，雨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她剛剛就在自己身邊，轉(zhuǎn)瞬間就離開了，桑胤覺得自己抖的厲害。身邊的宮人問道：“殿下，您怎么了？”

　　桑胤這才想起現(xiàn)在還在站在皇宮門口，他握緊拳頭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還沒輸，決計(jì)不能在此刻認(rèn)輸：“無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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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闕看了看自己渾身濕透，又看了看李秀怡滴著水的頭發(fā)，溫柔地說道：“我們不如找個地方細(xì)聊。不然受了風(fēng)寒，明日都要臥床不起了。”

　　李秀怡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里離宋氏繡坊很近，我們?nèi)ツ抢飺Q一下衣服吧?！?p>　　“好，我讓宮人把馬車牽過來?！鄙ｊI提議到，二人上了馬車。李秀怡這才感到剛才雨中，她已經(jīng)冷的麻木的身體才開始漸漸熱了起來。

　　“冷嗎？”桑闕遞給李秀怡一個暖手壺：“捂著吧！”

　　“謝謝！”李秀怡接過暖手壺，放在手心里，讓暖意通過手直抵到內(nèi)心里。

　　桑闕看著李秀怡蒼白的臉色多了點(diǎn)氣色，低頭微微一笑道：“現(xiàn)在你是我的人了，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多關(guān)心你一些?！?p>　　李秀怡聽到此話，想到剛才一時沖動脫口而出求他娶自己的話，頓時覺得臉上燒的不行，喃喃道：“其實(shí)，我剛才的意思沒說得太清楚……”

　　“怎么？李小姐想后悔了嗎？”桑闕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把手往自己的袖子里一插道：“晚了，你的話已經(jīng)像是這天上落下的雨，可收不回去了！”

　　李秀怡怕桑闕誤會，又擔(dān)心他想的太多，一開口不知從何說起，居然結(jié)巴了起來：“我……不是……那個……”

　　桑闕哈哈哈大笑：“沒想到在御前也進(jìn)退自如的李秀怡，居然會結(jié)巴。今日倒讓我大開眼界。”

　　李秀怡被桑闕一嘲弄，反而沒剛才這么尷尬了，正緊起來說：“殿下，婚事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我想殿下也清楚，娶了我殿下就能獲得我父親身后的寒門的力量，加上我哥哥若能去軍中一展抱負(fù)。我覺得還有外患之事需要考慮，殿下與胡族的關(guān)系自然可以講的上話，那黎族如何？我聽說黎族現(xiàn)在是由一個女子所統(tǒng)領(lǐng)，是否真有其事？如果我們能用經(jīng)濟(jì)控制這兩族的局面，那殿下的贏面會大一下！還有齊國新皇上任，他們國內(nèi)正處動蕩，我們也該早早徐徐圖之……“

　　“你等會！”桑闕揮了揮制住了李秀怡的話頭，“什么叫婚事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

　　李秀怡沒想到桑闕注意的點(diǎn)是這個，辯解道：“殿下為何娶我？總不是因?yàn)橄矚g我吧？現(xiàn)在四殿下步步為營，我父親要助你，翁婿的名頭來助你自然是最好不過！我想殿下也清楚這個道理?！?p>　　“是，我清楚這個道理。那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是在犧牲自己的婚姻來幫我，你知道你要犧牲掉什么嗎？”桑闕看見李秀怡談起自己的婚姻大事，像只是談起一件買賣，不由得露出怒容，“李秀怡！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你又把你自己當(dāng)成什么人？”

　　李秀怡不明白桑闕火氣從何而來，她突然想到了上輩子困在冷宮里的日子，不由得想要對對面這個男人敞開心扉：“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在我心中我已經(jīng)把殿下當(dāng)成未來的儲君，至于我……我不知道殿下是否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一個人被困在一個很小的地方，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日日等死，日日不死，直到希望磨成灰燼。這時候，哪怕死亡能帶來自由，也會義無反顧地如同飛蛾撲火?！?p>　　聽到這話，桑闕沉靜下來，只是仔細(xì)聽著，并不問問題也不答話。

　　于是李秀怡自顧自說下去：“殿下，您不知道身心皆無法自由的感覺到底有多殘酷。所以，我并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我只是覺得您適合那個位置。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善待我的父親和哥哥，讓他們告老還鄉(xiāng)也好，辭官不做也罷，我李秀怡只求他們二人平安。之后，您如若與我和離，我一定不會糾纏您，也絕不留戀什么皇后之位。一別兩寬，各生歡喜?！?p>　　“好一個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李秀怡你，你當(dāng)真好的很！”桑闕本以為李秀怡終于被自己感動了，終于能夠堂堂正正牽起她的手，沒想到在她心里，自己只是能維護(hù)她家族安全的工具。

　　可李秀怡剛剛說的那些不得自由的話，桑闕能懂。

　　桑闕前幾日在白馬寺被齊國刺客襲擊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重生了。

　　所以，李秀怡剛才說的他理解，李秀怡在冷宮里的日日夜夜里，桑闕何嘗又不是把自己的心日日夜夜放在自己建立起來的堡壘里。

　　可惜，最后等來的卻是一句尸體。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知道李秀怡看起來柔弱，但其實(shí)她骨子里有多么寧直不屈。

　　想用一份婚書就把她圈禁起來，自己實(shí)在太幼稚了，幸好重生得不算太晚。

　　這輩子，她沒有追著桑胤，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著，那很好。自己只要努力去成全她這份灑脫就好！讓她活的恣意，痛快一些，彌補(bǔ)一點(diǎn)上輩子的遺憾。

　　上輩子，桑帝曾暗示過將李太傅的女兒許配給自己，可桑闕卻因?yàn)橛X得娶妻太過麻煩，婉拒了。

　　之后卻在胡族的集市，他遇到了為了尋找送給桑胤的駿馬圖而來的李秀怡。

　　桑闕那天因?yàn)榭姑ユ?zhèn)守胡族邊境，而被桑帝責(zé)罰，心情不好跑去酒肆喝得酩酊大醉，卻發(fā)現(xiàn)自己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太急，沒錢付酒錢。

　　掌柜想要搶母妃送給自己的玉佩，桑闕不肯，兩方爭執(zhí)了起來。桑闕因?yàn)榫谱恚蝗硕鄤荼姷牡昙掖蛄吮乔嗄樐[，攤在地上。

　　“你受傷了，酒錢我?guī)湍愀读?。雖然你護(hù)著你母親的遺物，但是大白天喝醉成這樣，你又如何對得起的你的母親？少年人該當(dāng)振作起來，而不是自暴自棄?！?p>　　桑闕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很想告訴她，她誤會了，自己的母親并沒有死。

　　接著就聽到她又說道：“我能理解你，我的母親也去世了。但我們的母親都會希望我們能好好活著，而不是每日蹉跎。你身為一個男子，更有責(zé)任為國家和黎明百姓而努力，不管去參軍也好，去讀書也好。你母親都不會希望你在此喝得爛醉如泥的?！?p>　　聽到女孩子的話，桑闕看著她一笑就變成彎月的眼睛，頓時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錢袋還有一些碎銀，你拿去看看跌打醫(yī)生吧！你的臉很好看，現(xiàn)在腫了起來，別留下什么后遺癥?！迸⒆舆f給自己一個錢袋，上面繡著一個李字。桑闕不知多措地接過錢袋，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很快，他就知道了這個李字原來就是李太傅的李，后來他便知道他錯過了……

　　因?yàn)槔钚汊谏５勖媲氨硎舅胍藿o桑胤。

　　那日，他喝了很多酒，雖然他再也沒有喝醉過……

　　他知道上輩子，他在桑胤的身邊，對李秀怡而言就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可是，當(dāng)他知道李秀怡被打入冷宮的時候，他的心里就生出火來，要救她的念頭，一日燒過一日。

　　即使當(dāng)時他的身體在多年的奔波中，已經(jīng)衰敗了。他還是想要攻開那座圈住他的城墻，還給李秀怡自由。

　　城終于破了，留給他的卻只有一具冰冷冷的尸體，別人告訴他，李秀怡是為了保護(hù)桑胤而死。

　　而今日，李秀怡活生生地坐在對面和自己談她的婚姻，她的夢想，她的恐懼，她的希望……

　　從她的話里，他終于解開了直至死前都無法解開的心結(jié)，原來她不是為了桑胤去擋了那一劍，而是為了能獲得自由。

　　上輩子沒有機(jī)會好好了解的李秀怡，在自己面前更加具象和立體起來，自己終于不再是她記憶里那個模糊的影子。這輩子，他也有機(jī)會站在她的身邊，與她肩并肩。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桑闕對自己說，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足夠的信任，足夠的堅(jiān)定，總有一日李秀怡會懂他。

　　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桑闕，考慮了一個最利于自己的方案，假裝毫不在意地說道：“好，你的要求我都答應(yīng)。不過我也有要求?！?p>　　”殿下，請說。只要我能做的到?！币娚ｊI松了口，眼神也溫和了下來。李秀怡不知道他的變化因何而起，只覺得桑闕的確比桑胤要好說話的多。看來自己沒有選錯人。

　　桑闕瞇著眼睛，神秘莫測地笑了笑：“我要你在我登基以后才能與我和離?！?p>　　李秀怡覺得奇怪：“殿下，到時候你恐怕你無法對臣子解釋，一國之后為何和離??？”

　　“這你不用管，只要那個時候你才能走。你也想看看你自己選的皇帝到底能不能親政愛民吧！”桑闕靠在車上，一雙深邃的眼神緊緊盯著李秀怡。心里想的確是：在那之前必要你打消和離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