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你不要命啦
薛芷虞聽著這有點口音的漢話,一下子便猜到了何人,轉過身看到來人時,嘴角微微上揚。
“原來是白諾蘭小姐,勞你掛心,近來一切安好,不知白小姐近來如何?”
白諾蘭一身淺紫色的長裙,手腕上戴著一串玉鈴鐺,舉手投足間都能聽到一陣清脆的響聲。
“托郡主的福,一切都好?!?p> “怎么不見婠婠姑娘呢?”
白諾蘭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丫頭這幾天除了晚上見到人,一大早就出門玩了?!?p> 三人一邊說一邊走進了全福,在小二的熱情招待下上了二樓的雅間。
“二位若是想點菜了,招呼我一聲就好,”小二說完后,順手掩上了房門。
樓下女兒酒杯相碰的聲音傳了上來,夾雜著外邊商鋪的吆喝聲,空氣里彌漫著全是食物的香氣,令人聞之不由得食欲大開。
君弦在一邊坐了下來,往下看了眼熱鬧的人群。
忽然,他眼眸微瞇,一抹冷光在眼底一閃而過,不動聲色的捏起花盆里的小石子,精準的朝那個身影飛了出去。
那個原本鬼鬼祟祟的人忽然痛呼一聲,薛芷虞還沒來得及看清君弦的動作,人已經下到一樓了。
“喂,你這人怎么這么蠻不講理,趕緊放開我!”
很快,君弦拎著一個穿著打扮有點臟兮兮的男孩上了來,隨后毫不留情的踢向他的膝蓋窩。
男孩痛苦的跪倒在地,眼里滿是不服氣。
薛芷虞在看到男孩時,總覺得好生眼熟,聽他開口說話,她這才想起來。
“你不是小七嗎,你怎么在這?”
薛芷虞邊說邊朝君弦打眼色,示意他松手。
“郡主,我看這小子在樓下不斷的徘徊,定是想做什么,不可大意啊?!?p> 男孩聽了,仿佛恨不得咬他似的,轉過頭狠狠地盯著君弦,咬牙切齒道:“我哪里鬼鬼祟祟了,怎么?這地方寫你名字了?”
君弦臉上閃過些許厭惡,他不屑與他爭辯。
薛芷虞揉了揉眉心,這個小七還是沒變,她記得讓他找個好差事的,怎么現在還是這副樣子。
“你放開他吧,這男孩我認識?!?p> “就是,還不快松開你的狗爪!”
君弦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松開手繼續(xù)靠在了窗臺旁。
小七哎呦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他痛的坐了起來,看著擦傷的小腿和手臂,熟練的從袖子里拿出藥粉來搽。
“說吧,剛剛君弦說你在下邊原本是打算干嘛的?”薛芷虞邊說邊給他倒了杯茶。
白諾蘭挑了挑眉,看著這一切心里也有點好奇。
小七也不客氣,拿起茶杯猛的一口喝完,隨后又添了好幾杯,等嗓子濕潤了不少,這才坐下來不緊不慢道:“沒錢吃飯了唄,還能干什么,不然遲早得餓死。”
“你沒找到差事可做?”
“我什么都不會,哪有人愿意雇我,除非是腦子不太好使的吧?!?p> 薛芷虞喝了口茶沒說話,她心里多了幾分思索。
菜很快就上齊了,君弦也坐了過來,看著這一桌菜,忍不住稱贊道:“這全福難怪能開那么久,這味道定是不錯?!?p> 小七也不客氣,見到菜上來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正要伸手去抓的時候,被薛芷虞一筷子打在了手背上,痛的他連忙收回手。
“要吃就拿筷子吃。”
白諾蘭上下打量了幾眼小七,這么巧在全福樓下,又這么巧被薛芷虞身邊的人發(fā)現了,看這小子就知道不簡單。
真有意思,看來待會她可得去瞧瞧。
小七就跟幾天沒吃飯似的,一邊吃著一邊盯著面前的菜,看的薛芷虞又是一陣無奈。
幾人吃飽喝足后,薛芷虞這才看向小七道:“我明天新開業(yè)的食肆缺一個打雜的,你可以過來試試,每個月我會給你一兩銀子,包吃?!?p> “行啊,反正我也沒事干?!?p> 薛芷虞簡單的給他說一下后,小七便離開了全福,隨后白諾蘭也說自己剛好有事,也跟著離開了。
君弦見兩人走后,這才把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郡主,需要我去查一下那個人的底嗎?”
“暫時不用,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多留意一下他的動向?!?p> “是?!?p> 小七出去,急忙朝旁邊的巷子跑去,他明顯感覺到身后有人跟蹤他,眼里頓時多了積分不耐,隨后幾個跳躍躍上了屋檐。
但可惜的是,身后的人依舊不緊不慢的跟著,小七認得出是薛芷虞旁邊的那個女人。
從胸口里掏出一塊飛鏢,猛的朝身后射去,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本事。
誰知白諾蘭稍微往旁邊一閃,躲開了飛鏢。
嘖,看來今天去不了那里了。
小七只好改變去的方向,跳進了其中一個巷子,像老鼠般左藏又躲的消失不見了。
白諾蘭也沒跟上去,現在屋檐下看著小七消失不見的巷子,碧綠色的眸子帶了幾絲冷光。
她要是沒記錯,那個方向住的可都是顯貴人家,他一個小乞丐為何會如此熟門熟路的過去?
白諾蘭思考了許久,這才轉身離開了此處,但心底卻多了幾分深思。
翌日,天微微亮,敲鑼打鼓的聲音由遠至近,一聲比一聲響亮。
乾安班進京演出可謂是十分隆重,街道兩邊早早就站滿了人,似乎都是來瞧個熱鬧。
薛芷虞這天依舊起了個早,難得沒有再賴床,小秋多了幾分欣慰,也連忙給她準備早膳了。
“哇,郡主怎么也不叫我一起吃,真是令人難過?!?p> 未見來人,就看到一抹鮮艷的顏色映入眼簾,是璇璣那家伙。
這段時間他似乎越發(fā)喜歡穿這種艷麗的衣裳了。
薛芷虞余光掃了他一眼,咬了口包子沒好氣道:“上神不是喝仙露水就行了嗎,怎么老是吃凡人的食物?!?p> 璇璣自來熟的坐在了她旁邊,也伸手拿了個包子,見她這么問起,故作認真道:“畢竟我可不是那群老頑童,光喝仙露水有什么意思?!?p> “嘖,若不是知道你是貨真價實的天神,我還以為哪來的騙子呢?!?p> 璇璣幾口就把一個包子吃了,接過小秋手里遞過來的毛巾擦手,隨后挑了挑眉自戀道:“你見過有我這么帥的騙子嗎?”
“好的,你閉嘴,你吵到我吃早膳了?!?p> 薛芷虞懶得和他說這些,讓小秋也趕緊坐下來。
幾人吃完后,君弦剛好也來了,他看到院子里多了一個男人,心里多了幾分驚訝,但很快又歸于平靜了。
“郡主,車子已經備好了?!?p> “嗯,我們走吧?!?p> “喂,你們去哪,把我也帶上唄,”璇璣邊說邊快速跟了過去。
“我們去友來客棧找乾安班的人?!?p> 璇璣想了想,這個他好像有點印象,似乎是唱戲曲很厲害的一個戲班子。
他許久沒聽到凡間的戲曲了,上次來還是他們仨從蟠龍仙會偷溜出來的時候。
想到這,他的眸子不經意流露出些許傷感和落寞,造化弄人啊,但這抹情緒轉瞬即逝,又恢復回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很快,馬車便停在了友來客棧門前,薛芷虞打聽到班主的包間,帶著身后的兩人上了樓。
“誰?。俊?p> 班主邊說邊去打開了門,在看到敲門的女子后,臉上頓時多了幾分驚喜,隨后朝他們做了個請的動作,“快快請進,真是稀客啊?!?p> “那就多有打擾了?!?p> 幾人進去后,原本還在下棋的少年,聽到熟悉的聲音時,抬起頭看了過去,眼里閃過一抹吃驚,也連忙走了過去道:“姑娘好久未見,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p> 班主正打算給他們倒茶時,被薛芷虞阻止了,她也不多說廢話,開門見山道:“班主,我也不跟你多說廢話了。明天我的食肆開張,我想請你們去表演一番,至于銀兩你們說了算?!?p> 班主收斂起笑容,這種方式他倒是頭一次聽說,有點猶豫道:“不過姑娘你也知道,我們表演的話需要一個相對大的臺子才行?!?p> “或者班主不放心可以跟我去一趟看看?!?p> “也好,不過姑娘是明天幾時需要我們乾安班呢?”
“明日辰時,我會讓人去給你們帶路的。”
兩人說定后,班主一開始怎么也不愿意收多,硬是被薛芷虞給說服了。
“這是規(guī)矩,可不能因為我一個外人破壞,這一百兩銀子還是收下吧?!?p> “這.....”
薛芷虞故作不滿道:“班主這樣可是瞧不起我?”
班主無奈的笑了笑,只好收下她遞過來的銀票了。
“走吧,去看看我的食肆,若需要有哪里改的,就跟我說一聲。”
幾人出了友來客棧后,一同趕往食肆。
薛芷虞推開食肆的大門后,班主入眼便看到了中間搭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臺子,他走了進去左右看了看,再順帶打量了眼這些奇怪的桌子,忍不住開口道:“這桌子是怎么回事?”
“你說這個啊,這是打火鍋用的,不過也只有一樓是這一種,二樓是吃甜品的,明日我請你們留下吃一頓再走吧。”
薛芷虞見他對這個好奇,走過去解釋道。
“這火鍋又是何物?”
班主覺得自己哪怕闖南走北了這么久,也從未聽過什么火鍋,更未見過這種奇怪的桌子,還有旁邊像是七輪扇,可又不是很像。
幾人聊了好久,這才走出了食肆,班主看著門外被公布蓋著的招牌,好奇道:“姑娘給這食肆取了個什么名?”
“百味佳。”
“百味佳.....這名字好啊,百樣味道都屬上上佳。”
“正是此意?!?p> 三人目送班主離開后,一直憋著不說話的璇璣,忍不住走上前戲謔道:“郡主這頭腦實在是無人能比,這么多新花樣也就郡主想得出來?!?p> “打住,再說晚上你就自己解決吧。”
璇璣好看的丹鳳眼里快速掠過一抹復雜。
“喂,紫云你這家伙別以為裝不在,我就不來找你?!?p> 過了好一會,小七也就是紫云這才不緊不慢道:“你以為我很閑啊,最近大人好像很久沒再來問她的情況了,”說到這,紫云原本平淡無波的眸子里多了些許擔憂。
璇璣嘴邊的笑意僵了僵,隨后又恢復滿不在乎的神情,“嘖,不會是死了吧?!?p> “你這臭嘴說什么呢?!”
眼見紫云恨不得掐死自己,璇璣這才接著道:“算了,我替你去看看好了,免得死了無人知曉?!?p> 他不再理會紫云的罵罵咧咧,主動掐斷了兩人的聊天。
“唉,真是好可惜啊,我還有事不能與郡主共進晚餐?!?p> 薛芷虞停下腳步,轉過頭見他滿是可惜的模樣,哭笑不得道:“說的好像沒有下次一樣,你有事就去忙吧?!?p> “郡主真的太善解人意了,到時哪個郎君能娶到你真的是祖上冒煙了?!?p> “去去去,你再打趣我,下次吃新品就別過來了。”
璇璣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轉身走進了一條巷子里,在無人發(fā)現的角落,默默動用了法術。
很快,一道亮光之后,人便消失不見了。
冥界里,彌漫著淡淡的血味,原本開的極盛的曼陀羅也都枯萎了,除了三途河里亡魂的動靜和陰差的聲音,似乎便再無其他聲音。
璇璣看著冥界比以往更加的死氣沉沉,尤其是青玉王那幾個家伙,每個人都黑著臉,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他快速進到了最大的寢殿里,看著周圍的布置,眼里的復雜更甚了隱約帶著點點無奈。
這里的布置還是從未變過啊,和她離開時一樣,連那個瓶子的位置也沒變過。
他嘆了口氣,熟門熟路的拐彎走進了旁邊的寢殿里。
簡潔質樸的床上,一個身穿黑色織金長袍的男子,矜貴淡漠的側顏完美的無可挑剔,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更顯得男子五官的立體,此時雙眼緊閉,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下來,好看的劍眉微蹙,臉色蒼白不已,血絲從嘴角緩緩流下。
璇璣心里暗罵一聲,走過去口里伸手在他幾個大穴上快速點了點頭,口里念念有詞。
“解!”
原本閉著眼的男人猛的睜開了眼睛,嘴里吐出了一口鮮血,他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擦了擦嘴角的血絲,語氣平緩道:“你怎么來了?”
“嘖,我說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道你現在的身體,不要說恢復巔峰期萬分之一的法力,能活著就是萬幸了?!?p> 玹鏡沒理會他,從床上站了起來,直直的看著某處,久久不言語。
璇璣隨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那是一支紅石雕刻的曼陀羅簪子,玹鏡走過去拿了起來,放在手心里細細的撫摸著,眼里盛滿了眷戀。
“你替我繼續(xù)保護著她,這場從一開始的爭斗本就不應該把她拉下水,我已經錯了一次了,現在只要她好好的活著,我別無他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