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后一張布帛席子上坐著一個人,一只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捻著一張宣紙。
簡單看了兩眼,便將宣紙放在了檀香木桌上,若有所思,剛倒入瓷杯中的清茶還徐徐冒著熱氣,沒有要抿上一口的念頭。
唇若施脂微微抿了抿,眸光含著一抹看不透的光芒輕閃,手指輕敲宣紙上“招聘”兩個大字。
眸光微微凝了凝。
五日后,沐昭早已和幾人商量了一番,都來到了麻辣燙店鋪前。
如她所料,安瑜璟和徐緩兩人碰到面時,空氣都是僵著的。
雖人多是件面試苦難之事,但也給了她一個擇優(yōu)錄取的時機,這么多人,從里面挑出最好的,那也省得她花重金聘請了。
對于徐緩和安瑜璟兩人,沐昭只能側(cè)著耳邊跟他倆一個一個地小聲說:“熬一會就可以熬過去了!”
總之來幾句安慰,也就可以把氣氛稍提得活躍些。
徐緩倒沒什么脾氣,她就提心吊膽安瑜璟會不會在后半會鬧出什么事。
見她這番盯著他,安瑜璟也那么有些皺起眉頭,心里很不平衡,那刻神色便顯得沉悶不少,心里想著怎么待人不公?
雖是如此,也沒什么要發(fā)作的意思。
只是時不時會看下沐昭的目光放在哪,又會時不時看徐緩兩眼,再顯露一絲厭棄之色,待碰巧對視的那刻再不屑地收回,弄得徐緩有些站立不安。
好在沐昭分配分區(qū)隔閡,讓徐緩和安瑜璟兩個人都碰不到面,省得又鬧出什么矛盾來。
今日來店鋪應(yīng)聘的人,果然不出所料,多到整個店鋪都擁堵死。
好在她選了一個較寬敞的地。
面試分為四級。
初級由安子鴛挑選,首先看樣貌和性格。
中極由安瑜璟來看能力。
高級則由徐緩來看品行。
來她店鋪干活的人,首先手腳得干凈,還不能是那種品行惡劣,總之待人接物不過關(guān)都都逐一排除。
至于能力,是因為麻辣燙店鋪店小,但客人多,自然不會招太多人過來,也就要招些有能力能應(yīng)付得了過多客人來吃麻辣燙的堂倌了。
再次是樣貌,若是樣貌不過關(guān),則會影響客人進店吃麻辣燙的概率,這也是沒辦法的一個硬傷。但也不是說樣貌一定要好到哪里去,至少不是如花那樣的就成。
至于性格,則取決于待客之道,性格好自然更勝一籌。
最后終極則由她來擇優(yōu)錄取了,也考慮找一個來做麻辣燙的人,因此選擇會很慎重。
就這樣開始面試選拔了。
安子鴛測人的方式很簡單,畢竟看樣貌和性格,這是一個簡單又再輕松不過的活。
但最麻煩的是費口舌,因此她準備了一張面紗,還有一個大碗盛水用,渴了就喝。
她就坐在外頭的木椅上,前邊還擺著一張在普通不過的木桌,木桌上放著一個木盒子,里面放了很多個紙片,分為圓圈和叉叉。
只要她認為可以過關(guān)的,則給個圓圈的紙片,不過關(guān)的就給畫著叉叉的紙片。
也算通俗簡而易懂。
但那么有些人還是會不清楚,便在木盒子上貼了一張解釋的紙張注明意義。
由于面試比較夸張,不少圍觀的人,甚至還有喝彩的,這比辰景軒招人還要有意思得多。
自然而然聚在這當看戲一般。
那刻早已是深秋,外頭坐著并不熱,倒感覺一股和煦的溫和感。
過來應(yīng)聘的人從來就沒有這樣面試過,尤其有些年紀尚輕還未曾和女子這么近說話,各個都緊張慌亂,臉憋的通紅。
甚至有些不好意思,都得支支吾吾。
反而安子鴛淡定得很,沐昭見了也難免覺得驚訝,本以為她會有些不適應(yīng)。
誰知穩(wěn)如泰山……
對于安子鴛來說是件好事,以后她遇到的人還多著,撐得住場自然再好不過。
人聲鼎沸,沸沸揚揚,沐昭聽不清安子鴛問了什么,她也不細聽,只管在那看著,等有人到了終極面試場時,她再過去。
面試的一個男子弱冠之年,安子鴛雖帶著面紗,但難免看她眉眼秀麗,也知是個美人胚子,當即看著出神。
她喚了幾聲,那人才回神,之后一陣歉意。
安子鴛問他出生,問他年紀,又問些他以往忙活什么的,又會問些問題,看他如何解決。
譬如一位客人進店找茬,若那是掌柜不在店里,他要如何解決?
亦或者端碗不小心打翻了陶碗,又該如何?
若是客人脾氣大,一不小心冒犯了,他發(fā)火又該怎么解決。
諸如此類。
問得有些人頭暈?zāi)垦?,?yīng)不上話,甚至答非所問,呆若木雞。
說到底安子鴛問得挺嚴格的,這也是沐昭為預(yù)料的,不過也不算什么壞事。
再讓他們做面試官前,沐昭都先提醒告知一些內(nèi)容。
譬如安子鴛手里塞著一張宣紙,寫著的便是沐昭提到的問題內(nèi)容,不知道問什么就看著問,也比冷場兩人大眼瞪小眼要好。
等前面的人問完覺得不行,就從木盒里拿出一張紙片給他,他看了紙片,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當即只能走人。
有些色迷心竅的人則盯著安子鴛看,盯著都沒回神過來,前邊的人走了幾步了,他還站在原地盯著沒有動。
這會后邊的人見他紋絲不動,心急便道了一句,“發(fā)什么呆啊,別人都往前走了,你還傻站在這?”
聽了這話,那人心里不爽快,由于有人看著,倒沒那么沖,“呸,要你管了?!”
被懟了那么一句,那人脾氣算好沒有再懟回一句。
而后來看著一些人樣貌不過關(guān),她就直接從木盒里拿出一張紙片遞給他,接著便是后頭的人過來。
安子鴛倒讓幾個性格可以,看著也可以的人過了初級面試,接著繼續(xù)問話看人。
輪到安瑜璟那邊的時候,沐昭就在想,像他這樣能攜菜刀闖出一片天的人,對于他們的能力要求到底有多高呢?
她不由好奇起來,便在那里認真細看。
安瑜璟在三張合并的桌前放了三把菜刀,三個木砧板,以及一些蔬菜和幾個陶碗,最后在地上還有一個放著柴火,燒的滾燙熱水的大鍋。
見著這些已經(jīng)準備好的材料,沐昭不由有些驚訝。
看來安瑜璟這里是要讓他們露一手了。
這打算看下他們的刀功和廚藝,甚至端菜技巧。
沐昭忍著笑意,著實替那些面試人感到擔憂捉急的。
這可是為難他們。
他們看了看安瑜璟,又看了看那些工具,有些人想說什么,只能咽了咽口水。
只是把那些想說的話全都憋著,最終就什么話也沒說,可看著又難免有些驚愕,甚至不敢置信。
沒有下過伙房的人,根本連菜刀都沒摸過,更何況在這里讓他們展露一手,那就更不可能的了。
雖然也不是一定要下得了廚房的人才能被選取,安瑜璟另一邊還有一些其他設(shè)備。
他看著那些滿臉擔憂捉急的人,不由道出一句話來,“各位不急,不會廚藝也并非大事,這邊還有適合你們沒下過伙房的!”
說完,眸光便瞥向一邊,那里還放著一些盛了水的碗。
這邊測試則是拿著一個盛水的碗,讓碗保持平衡,不傾斜倒出水來,能站一些時辰自然也可以通過。
他要看這些人經(jīng)不經(jīng)得住站,畢竟一天下來,人多都是端菜基本停不下來的。
若沒點跑功和平衡可不行。
“若是有人能雙向都具備,那自然再好不過!”
擇取率就高很多了。
沐昭見了,不由笑了笑,看來安瑜璟還是有不少想法的,她看得樂乎。
只見上前上個人拿起蔬菜,再拿起菜刀開始切菜。
有三種切菜要求。
第一種切塊,是最容易不過的,但切塊的并非青菜,只能是土豆、蘿卜這種的,但切塊又不能切太大也不能太小。
第二種便是切絲,這種就是面皮類的,要切成條狀。
最后一種是形象藝術(shù)切法,就是要切出好看的形狀出來。
最后則是會把菜燙熟,撈到鍋里。
這是廚藝方面的。
跑堂方面最簡單不過了,對于死板一點的人而言都不算苛刻。
等過了安瑜璟那關(guān),便到了徐緩測品行的時候了。
到達徐緩這關(guān)的人顯然少了很多,只有那么幾十個人過來。
徐緩倒沒有出什么太大的難題,直接讓這些曬了許久的人進到店鋪里,讓他們休息涼快一陣。
店鋪里放了很多的木椅,擺得整齊。
徐緩說道:“各位面試都辛苦了,都坐會歇息吧!”
聽了這話,那些心里帶著緊張不敢松懈的人頓時松出一口長氣,然后紛紛擦汗。
再者找到一處椅子上坐著休息起來。
沐昭在一旁不起眼的地方看著,也不知這時候徐緩打算怎么去安排測試。
她不著急,倒認真細看聽著。
徐緩翻出幾把木扇出來,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才道:“各位,徐某準備了幾把扇子給各位扇風散熱,各位拿著先用著吧!”
聞言,那些經(jīng)歷嚴苛考核的人那么覺得有些驚訝,聽了他這番話,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算著什么。
既然只讓他們進來休息,然后什么也不問,也什么也不測。
當即坐在那沒有動,然后看著徐緩,不免流露一抹狐疑之色。
有的則皺起眉頭。
坐著熱到不行的人哪管這么多,頓時站起來拿了一把扇子去扇風,倒覺得涼快了不少。
有一個人帶頭,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去拿扇子。
但幾十人在這,扇子卻只有幾把,并不夠每個人都有扇子用,那刻有人便加快步子,先登捷足。
還有人搶著過去拿,硬是從別人手中抽取那么一把走,然后自個得意饜足得扇著風。
吃虧的人自然沒有扇子,則在一旁熱得出汗,不停用袖子擦汗,心里連連叫苦。
有些難耐,直接怒斥那些有扇子的人,“你們也太狗賊了,這么搶!”
有扇子的人不樂意了,道出一句,“我們狗賊?分明是你速度不行?!?p> “是啊,沒搶到怪我們做什么?”
“也不知你們能力這番差勁也能通過到達這關(guān),真是奇葩!”
聞言,有個手拿著扇子扇風的年輕男子便道了一句,“此言差矣,再如何也是掌柜他們通過的,豈能這番言語詆毀!”
話一出,不少人止聲了。
似乎一時沖動,忘了面試的人還在這。
于是這群人紛紛瞥眼看了看,那年輕男子倒不自私,扇著自己不熱沒出什么汗了,就把扇子給了另外一個沒有扇子的人。
那個接過扇子的人性格較好,得了別人給的好處,便連連道謝。
其余人見了,也照搬下來,倒覺得自己的品行高尚了不少。
過了些時間,等完全不熱之后,才紛紛把扇子放下,這會嫌麻煩的人便把扇子丟給別人拿著。
有些則玩弄著扇子。
有位較為出眾精明些的一位男子看他們的舉措,無奈地搖了搖頭,直接走上前把扇子還給徐緩,再道了謝。
見罷,后邊的人也紛紛照做。
這么些時間,徐緩看出了很多東西出來,沐昭站在那也觀察地細致。
徐緩收回扇子,又道:“既然各位都有幸來到這關(guān),也算有緣相聚一場,各位就簡單介紹一下吧!也算互相認識認識!”
聞言,有人則首當其沖了,“各位,王某名長水,今年三十有五,各位可稱為我為老王!”
聽罷,有人接著道:“我叫李小二!”
“我叫……”
……
輪到一位十七歲左右的年輕男子開口道:“我叫馬閔易!已經(jīng)十七了!”
另一個弱冠之年的男子略微溫和些,說道:“齊呈,弱冠!”
最后一個較為精明些的男子便道:“名李寒,二十有三!”
聞言,徐緩也記不住哪個是哪個,倒在紙上寫了他們的名字。
若是可以通過的,就直接畫個圓圈,那時便念他們的姓名,再讓他們?nèi)ャ逭涯敲嬖嚒?p> 過了這會,徐緩又道:“今日你們勞苦,就特意為你們準備了一鍋麻辣燙,給你們享用品嘗!”
此刻真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有的人心里倒慌了,不由問了一句。
“不是面試嗎?為何要我們過來享受?”
“的確,面試的話就盡管面試吧,我們也著實沒那么累了,不用客氣這番……”
猜不透用意,不少人心里開始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