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恒一頭沖出石壁,大口喘氣。
即便吃了朱果,他的氣血都險些撐不住了,仙鄉(xiāng)的陰魂實在太多,如同汪洋。
“哥哥,哼……”小妘眼睛紅紅地撲了過來,陳恒一把抱住她,輕輕彈了彈小妘柔軟的額頭,“小妘不聽話,又來找哥哥了,這回怎么罰?”
“哼……哥哥,小妘擔心死你啦!”小妘揪住了陳恒的兩只耳朵不放,臉蛋上還殘有兩道淚痕,看來不久前剛哭過。
陳恒微驚,抹去了小妘臉上淚痕,哄著小妘開心,絕口不提她跟來的事了。
小孩子依賴哥哥,本來也正常,何況小妘并沒有冒冒失失闖入石壁。
陳恒心中轉(zhuǎn)了幾個彎,這件事便壓下去了,他卻沒想到,小妘不是沒闖,而是闖不進去,他無意間,誤會了這一節(jié)。
小妘好委屈,陳恒只得軟語安慰,過了會兒才驚道:“那只小馬犢呢?”
“小黑?”小妘指了指九葉朱果的方向,“這里太冷,我讓大蟲子把它送到那里了?!?p> 陳恒微微一笑,把小妘抱起,“走,我們?nèi)タ纯此鼈?。?p> 這時身后石壁里透發(fā)出來的寒意越來越凌厲,陳恒暗暗心驚,心道:“等下可別里面的陰魂沖了出來,還是帶小妘快快離開這里。”
陳恒速度極快,兩人片刻間又回到九葉朱果的所在,眼前一幕卻叫陳恒目瞪口呆。
小黑馬正軟癱癱趴在九葉朱果下面,枝椏上剩余的八顆朱果,此刻只剩下四顆,看樣子,其余的都進了小黑馬的肚子。
陳恒有些發(fā)直的目光瞧來時,小黑馬歡快地打了個飽嗝,沖陳恒親昵一叫,起身似乎要跑過來,卻“咚”的一聲又摔倒了。
活脫脫一只小醉馬。
陳恒過去捏住小黑馬后頸把它提了起來,眼中閃過肉痛之色,恨鐵不成鋼地說:“大蟲子,這廝吃你這么多寶果,你居然能忍?”
雙尾豹頭蟒聽懂了陳恒的話,頓時雙目赤紅,齜牙咧嘴地瞪向小黑馬。
小黑馬一驚之下,身子滴溜溜一轉(zhuǎn),居然掙脫了陳恒的手指,黑影一閃,躲到陳恒背后,磨蹭著陳恒的胳肢窩,發(fā)出哀鳴。
像是在認錯。
陳恒還是心疼,沒有呵止巨蟒。
巨蟒繞了一圈,作勢就要撲向小黑馬,小妘看不下去了,插腰嬌叱:“大蟲子,你干嘛?!”
巨蟒縮了縮腦袋,委屈地退后了。
實在不是它能忍,它太丑,小黑馬顯然更討小妘歡心,它不敢得罪。
“哥哥……你就饒了小黑吧,我瞧它太餓了,才,才……”小妘神態(tài)忸怩,揪著陳恒衣角搖晃。
“唉……”陳恒仰天長嘆,伸指彈了彈小妘光潔的額頭,柔聲道:“小妘,你要好好管束這兩個家伙,它們畢竟不同于人,很容易闖禍?!?p> 這九葉朱果也不知道是何等神物,陳恒只吃了一顆,就感覺血氣旺盛了一截,而且剩余力量還積蓄在丹田之中,慢慢改善自己的身體。
這種東西,要是拋在江湖上,無數(shù)武者都要為之搶得頭破血流,得到的人更是視若至寶,輕易不肯服用。
若非仙鄉(xiāng)的情況太過危險,陳恒原本也是打算先拿給李神醫(yī)鑒定,然后再考慮怎么吃。
不成想,竟被小黑馬一口氣吃了四顆。
陳恒越想越氣,轉(zhuǎn)身給了小黑馬一記爆栗,小黑馬委屈地垂下了頭,卻仍黏著陳恒不放,簡直跟小妘一個樣。
小黑馬親眼目睹母親慘死,又被陳恒拼命救出,它早已把陳恒視若父母了。
陳恒心軟,只好作罷,脫下黑色外衣打了個包袱,去把剩下四顆朱果摘下收了起來。
這件黑衣還是他在太淵城買的,如今破破爛爛,好在布料是上乘的,當包袱用,綽綽有余。
“走吧,待了這么久了,也該走了!”
陳恒讓小妘騎在自己背上,兩人說說笑笑,緩步走向陳恒之前發(fā)現(xiàn)的那座奇峰,小黑和巨蟒跟在身后。
陳恒邁過邊界,忽然察覺身后有異,轉(zhuǎn)身望去,卻見巨蟒停在另一邊,眼神乞憐地看著他。
小黑馬只有陳恒小腿高,這時輕輕蹭著陳恒的褲腿,也有哀求之意。
小妘下巴枕在陳恒頭頂,疑惑地瞧著,還沒明白怎么回事。
陳恒笑了笑,“哦,差點忘了,你不能過來?!?p> 陳恒思量著法子,卻苦于不知道巨蟒難以逾越邊界的原因,低頭時忽然瞧見小黑身上冒出縷縷白煙。
陳恒彎腰一捏,又把小黑提了起來,仔仔細細打量。
小黑吃了四顆朱果,體內(nèi)猶如燃燒著一顆太陽,但那白煙不是蒸汽。
陳恒以肉眼看不明白,只是武者的本能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對,他放開神念去看,果然看到白煙之中飄著縷縷殘破的陰魂。
沒有尖叫,鬼嚎,這些陰魂都是殘缺不全的,喪失了僅存的執(zhí)念,只留下殘破的魂軀。
但那股陰寒,和完整的陰魂如出一轍,陳恒不會記錯。
“殘魂?”陳恒皺眉沉吟,“常年累月生活在那種地方,身上多少會沾染一些陰魂。”
小黑馬在花叢中每走一步,蹄下就印出一道焦黑的蹄印,一縷縷白煙隨之從它體內(nèi)冒出。
看得出來,小黑馬也有幾分痛苦,不過它體內(nèi)的朱果極大緩解了這種情況。
不過片刻,小黑馬就恢復如常,體內(nèi)不再有白煙冒出,體表隱約散發(fā)的紅芒還和周圍草木交融,十分和諧。
“鐘乳紫液克制這些殘魂?”陳恒若有所思。
他捧了一點河水,走向巨蟒,巨蟒果然有畏懼之意,向后退縮,陳恒呵止了它。
河水灑在巨蟒身上,居然腐蝕出一片黑斑,腥臭味撲鼻而來,還有隨之生疼的縷縷寒煙。
小妘臉上滿是心疼,連忙制止了陳恒,陳恒沉默半晌,微微嘆氣,還是拿出了一顆朱果。
“罷了,說起來這九葉朱果本來就是你的,若沒有小妘,我也不一定能搶到手?!?p> 陳恒扔出一顆朱果,巨蟒呆呆地出神,最后一瞬才伸頭吞下朱果,沖陳恒低吼一聲,吼聲中大有溫順之意。
巨蟒畢竟神異,雖然只吃了一顆,但能迅速發(fā)揮朱果的功效,抵抗住周圍來自鐘乳紫液的侵蝕。
一行人很快來到奇峰腳下,小妘騎在陳恒背上,陳恒又把小黑捆在了胸前,施展輕功向上攀登。
陳恒的武功大有進步,攀登時從容自如,一路倒也有驚無險。
就是巨蟒過于龐大,攀游時滿了許多,陳恒一路等它,到了雪峰頂時竟花了一個多時辰。
這時陳恒上身雖然只穿了一件白色薄衫,但朱果藥力猶在,渾身熱氣騰騰,暖洋洋的,小妘趴在他身上說不出的舒坦,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反倒是小黑,一路精神抖擻,雙眼發(fā)光,毫不畏懼高空。
“這兩個小家伙?!标惡阄⑽⒁恍Γ杩哲S出石縫,身子逆著狂風飛出兩丈遠,腳下輕點巖石上的冰塊,微一借力,輕輕巧巧落在對面的雪坡上。
落地時,腳掌陷入雪中只有半寸,若非雪山上的風太過凌厲,陳恒這一下本來可以做到踏雪無痕。
雙尾豹頭蟒的兩條蛇尾牢牢盤在石縫邊緣,上半身貼著冰塊慢慢悠悠游了過來,隨后再把蛇尾收回,雖然慢了些,卻比陳恒看起來還要輕松。
兩人兩怪頂著風雪向下緩緩行去,陳恒側(cè)頭向右手望去。
只見云霧飄渺,明知峽谷、山谷和那詭異可怖的仙鄉(xiāng)就在云層下面,卻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