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排在最后一個小太監(jiān)也隨隊伍離開前往庫房,身后一位穿著道袍的男人走上前,站到了順公公的身側(cè)。
“這位是?”易一鋒眉頭一緊。
“易將軍,請容咱家為你介紹一下,這位可是專門負責陛下修煉的何道士,這次是專程前來是為將軍你那夭折的小兒做法事的?!表樄荒樛锵У谋砬?,可指令卻讓人難以違抗。
易一鋒心中一驚,但面子上還是掛著平和的表情。
“。。。有勞陛下費心了?!彼蛑樄志弦还?。
他抬頭看向眼前這位何道士,模樣只二十幾歲出頭,卻是一頭銀發(fā),眉毛、睫毛也都是雪白,有如初雪般純凈清澈,他一臉清冷的表情,眼底蕩著一絲不屑。
何道士也懶懶地抬頭看向易一鋒,滿臉仿佛寫滿了不愿意,就差說出來了。
他也是因為皇命不可違吧,易一鋒想道。
“何道士,如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盡管開口?!币滓讳h走近示好。
何道士也不客氣,聲音脆脆開口,“貧道聽說你將那死胎埋在了里屋的槐樹下,可否帶貧道前去一看?!?p> 身側(cè)的順公公一聽,連連咳嗽提醒讓他不要如此直白。
白發(fā)之人不在意,反而催促地看向易一鋒。
易一鋒心中瞬間明白,皇帝是來確認的,幸好自己準備的萬無一失,槐樹下確實埋了嬰兒尸體。。。是亂葬崗丟棄的被他們翻找出來。
要做到這種地步嗎?當時他這樣問過蘭欣,現(xiàn)在看起來確實有必要。
“何道士請隨我來?!币滓讳h在前面帶路,一行人等跟隨他來到后院槐樹下。“賤內(nèi)正在房內(nèi)休息,請各位聲音輕些。”
那顆老槐樹挺直的樹立在院內(nèi)東北角,樹干盤踞,上面樹紋繁雜,頂上枝葉繁茂,只是秋天葉子都轉(zhuǎn)了黃,樹根一圈也堆積了不少的落葉。
順公公有些避諱的往后退了退,白發(fā)道士倒是毫不在意,他輕巧上前,撩開長長的道士袍在老槐樹下蹲下身子。
他從袖口露出白皙修長的手,從樹根開始一路觸摸,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慢慢清理出一塊區(qū)域的落葉。
“死亡的味道”他輕聲開口,有如空谷般空靈的聲音。
幾塊松土很快被搬開,很快,一只絳紫的小手露出土面。
順公公小聲的咦了一聲,又害怕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但眼睛卻是忍不住好奇的往那邊望著。
何道士繼續(xù)清理,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就這樣另一只手、身子、頭、腿全部露出土面,一個全身深紫的嬰兒完體在土坑里顯露出來。
場面在外人面前好像有些太過于震驚,周遭一圈人臉上的顏色都不太好看。
易一鋒的內(nèi)心也有些觸動,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自己也是人父,心里能同樣體悟到傷感之情。
何道士用剛剛刨過尸體的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上也沾了一點地上的土灰?!鞍逊脕?。”
他細細撫摸著嬰兒的皮膚,有幾處已經(jīng)有些潰爛,“男孩兒”他自言自語。
旁邊的一個小太監(jiān)垂著頭將一個紅木雕刻的長方形盒子呈上。
何道士將盒子打開,取出一張明黃色的符紙,嘴里快速念叨,一剎那,符紙在他手中燃燒起來,發(fā)出詭異的紅色火光。
他將紙符放到嬰兒上方,燃燒殆盡的邊緣掉落下細細的灰,均勻的掉落在它的身上。
“你還想將它繼續(xù)埋在這里嗎?貧道聽說這種意外死亡的嬰兒最好是找一處背靠山水的墓地好好安葬了為好。”何道士抖了抖手上剩余的香灰,然后站起身。
“這是賤內(nèi)的意思,我遵從她的意思?!币滓讳h回答。
“也好,剛剛那紙符是安慰亡魂的,也是讓它早早超生,埋在這里其實倒也沒什么,只是怕你們夫妻二人晚上睡不著。”何道士抬頭看向易一鋒,嘴角勾出一個看戲的笑容。
他看出來了嗎?為什么露出那種笑容?樹下埋得確實是明面上的死嬰,但細看或是懂醫(yī)術(shù)的人一看就能看出這嬰兒并非剛出生,眼前這白發(fā)道士難道懂醫(yī)術(shù)?
易一鋒的內(nèi)心開始有些不安,但現(xiàn)在騎虎難下,就算是看出了也要硬著頭皮將戲演完。
“何道士多慮了。這是自己的孩子,雖然已故,但這里終究是他的家,我也是它的父親,何來害怕一說。”易一鋒掩面似乎有些動情。
聽完他的話,何道士笑著擺擺手示意不用跟自己解釋這么多。
“順公公,可以回去了。”何道士用下人遞上來的熱毛巾凈了凈手,然后一甩飄逸的銀發(fā),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何道士,結(jié)束了嗎?”順公公緊跟著他的身后。
他突然挺住,順公公沒止住腳,直直的撞到了他的背部。
“哎喲,咱家的鼻子?!表樄ⅠR痛苦的捂住臉。
白發(fā)道士轉(zhuǎn)過身子,笑瞇瞇的側(cè)近順公公,“公公要是不想走,可以去幫易將軍將那堆土埋上?!?p> 他挑挑眉毛,順公公一哆嗦住了口,但表情不怎么好看。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將軍府返程皇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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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還未徹底變黑,長春宮內(nèi),帝后兩人正在下棋。
“陛下,已經(jīng)處理好了?!壁s回來的順公公跪在寶座前回復。
皇帝不在意的開口,“有什么異常嗎?”
順公公搖了搖頭,細細的將下午的事情說給皇帝聽。
“何道士呢?朕怎么沒見到他前來和你一起。”皇帝詢問。
順公公像逮住時機一眼,他迅速回答,“陛下,那何道士實在膽大,奴才說要一起向陛下回稟,他卻說要回去休息了,陛下,這是對您的不恭敬啊?!?p> 順公公還沒吐槽完,就被皇帝打斷了,“何道士也是日夜為朕研制丹藥辛苦了些,下午還讓他出去辦這些小事,早點回去休息應(yīng)該的。”
順公公一聽這番話,瞬間閉緊了嘴,心里縱使有千般苦水,也抵不過皇帝眼前紅人的地位。
“皇后,今日長春宮晚膳是什么?”皇帝爽朗開口,好似心里的大石頭放下了。
“皇上今日不是說要去賢妃妹妹處用膳嗎?”皇后有些詫異,但內(nèi)心也是一陣喜悅。
“朕今晚留你這里?!被实畚⑿χ噬匣屎蟮挠袷?,向她使了個曖昧的眼色。
皇后臉上沁出緋紅的羞色。“皇上晚上想吃什么,臣妾就讓御膳房準備什么?!?p> “朕得美人如此還用什么,秀色可餐也?!彼p輕地用指腹摩挲著皇后的朱唇。
周圍人默默退下,合上了里屋的珠簾和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