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輛馬車飛馳著上了山,停在寺門口,都這個時辰了,必是等不及的事。
朋朋剛從山下藥館回來,正好就瞧見了門口的馬車,馬車周圍圍了幾圈官兵,她躲在石頭后數(shù)了數(shù)拉馬車的馬,一共四匹,全是寶馬良駒,皎潔的月光下,馬的皮毛反著水光亮澤。
在這小鎮(zhèn)上,她這輩子還沒見過四匹馬拉過的馬車。
今兒寺里是來了什么人了?
還在猜想著,就瞧見大門里走出來兩人,很陌生的裝扮,但看樣子絕不是普通人。
另一位臃腫著身體的老者,瞧著有些眼熟。
他們的身后跟著的是師父,他雖然臉上恭維的笑著,但眉頭微皺。
師父回頭看了看,又往那條微曲的山徑上望了望。
這時,為首的那人說了幾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師父只好撩著袍子上了那輛馬車。
“師父!”朋朋從石頭后面跑出。
周圍的官兵看有人沖上前,連忙圍成一堵墻堵在朋朋面前。
“師父!”她沖著馬車?yán)镉趾傲艘宦暋?p> 馬車上的簾子被撥開,外頭的珠玉叮當(dāng)作響。
“李公公,她是我徒兒,您快叫人把兵器放下!”
李公公狐疑的透過簾子的空隙往外看了一眼,瞧著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被堵在外圍。
“把兵器放下吧?!彼愿懒艘痪?,一圈官兵齊刷刷站直,不再阻撓。
朋朋跑上前,扒在簾子處,焦急問道,“師父,你要去哪兒呀?”
蒲士清努努嘴,想說又不好說的意思,“那個。。。。為師去一趟京城?!?p> “去京城做什么?”朋朋追問,月光下,她看出了師父臉上的為難。
師父是不是碰到難處了?他武功明明那么高,為什么不反抗?
“朋朋,你好好在寺里呆著,師父保證很快就會回來的!”蒲士清沒有回答她問出的問題,而是繞著彎的說些話讓她放心。
“蒲大師,時辰可不早了。”旁邊那人有些不耐煩的提了個醒。
蒲士清應(yīng)了一聲,他湊近簾子處囑咐,“朋朋,好好聽住持爺爺?shù)脑挵??!?p> 他模糊了聲音,只留下一個嘴型。
“別。。。追?!?p> 簾子從里面被放下,簾子落下前一刻,她看清了里面那個老者的身份。
吳縣令?他怎么也在這輛馬車上。
朋朋腦中有無數(shù)個可能,但實在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這一切。
她的師傅就這么走了?
馬呼嘯一聲,隨即踢踢踏踏的帶著馬車向前奔跑離去。
只留朋朋呆在原地。
她看了眼天色,明天一定要找吳縣令問個明白。
天蒙蒙亮,朋朋一宿都沒有睡著。
她看著窗戶紙一點點變亮,一個翻身從床上起來。
從柜子里取出那把長劍。
衙門府門口。
她不等開門,直接在外墻處一躍而上,翻進了衙門里。
早晨大家還未起,她徑直潛入后院,估摸著位置找到了上次他們閑聊的屋。
上次她見著那里有許多身衣裳還有整墻整墻的書,文房四寶,紙墨筆硯一應(yīng)俱全,想來那吳縣令無事時就應(yīng)該在那兒。
她從屋頂跳下,悄無聲息的站在房門口。
推開門,房門并未鎖。
屋內(nèi)還是之前的擺設(shè),但是桌上是兩個茶盞,一個在書桌前,一個在客位上。
她伸出冰涼的指尖觸碰了下杯子,也是涼的。
人看來還未回來,這茶應(yīng)該是昨晚走之前喝的。
兩個茶盞,那就是兩個人。
是他和那個衣著陌生的人嗎?
朋朋拉開椅子在書桌前坐下,準(zhǔn)備在這守株待兔。
門口忽然有一陣腳步聲,但很快停住,隨后悄然接近。
“誰!”朋朋冷眼瞥向門口。
下一秒,肖齊的腦袋從門外探了出來。“朋朋,原來是你啊。。。我看見門開著還以為衙門進賊了呢!”
肖齊?朋朋就坐在那里也不說話。
他會和這個事情有關(guān)系嗎?
肖齊看朋朋沒有言語,有些尷尬的進門,朋朋今天怎么了,和往日很不一樣。
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冰冷到骨子里的感覺。
他小心靠近,“朋朋,你怎么坐那兒?是有什么事找吳叔嗎?”
“是?!彼鶝鲩_口,眸子里凈是不信任。
肖齊有些困惑,他平日里可愛的朋朋兄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關(guān)心的話來不及開口,門口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看到屋內(nèi)的兩個人,吳縣令愣了一下,遲疑著腳步還是進了屋。
朋朋從桌后撐手翻越,一瞬間拔劍指向吳縣令。
“朋朋!你瘋了嗎!”肖齊看見劍出鞘的那一刻,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身子就擋在了吳叔的面前。
“肖齊!你!”朋朋將劍往他脖子處貼近。“你也知道那件事對嗎!”
肖齊感受到劍刃的涼意,但他仍然梗著脖子不肯動。
“齊兒,你讓開,讓我把話跟他說清楚?!眳强h令在肖齊身后無奈地說道。
“吳叔。。?!?p> “讓開!杵這兒只會礙事,去去去!幫我和這位小兄弟倒點茶水?!眳鞘鍞[擺手,吩咐了一句便從身后走上前來。
肖齊不放心的看了一眼,
他拂去凳上的灰塵,然后從容的坐下。
“朋朋是吧,你也坐吧?!?p> 面對著殺氣沖沖的朋朋,他憨厚的笑了笑。
她將長劍收回劍鞘,“吳縣令,小僧斗膽問一句,我?guī)煾笧槭裁慈ゾ┏牵啃∩蛉湛稍隈R車?yán)镆部匆娏四?。?p> 吳縣令捻須,仿佛早就知道他要問什么。
“你真想知道?”他反問。
“請務(wù)必告訴小僧,否則。。?!迸笈筝p輕挑起劍柄,閃著寒光的劍身露出了一小節(jié)。
吳縣令笑了起來,“看來本官還不得不說了,日后追究起來也算是有個遭人脅迫的由頭?!?p> 這時肖齊端了壺?zé)岵鑿拈T口進來。
他邊將杯子放在兩個人的手側(cè),邊觀察其中氛圍。
熱茶飄香。
“齊兒,沒什么事你先下去吧,看看衙門里有什么事要處理的幫個手,我和朋朋聊兩句,你幫我把門帶上。”
肖齊沒有懷疑邊照做嗎,但他悄悄的候在了門口,沒有離開。
“朋朋,你可知道昨日和本官一起前去清音寺的是誰?”吳縣令舉起茶杯,挑挑眉。
朋朋回憶了一下,“不知,但衣著打扮有些奇怪,看著不像是本鎮(zhèn)的人?!?p> “你說的不錯,他穿的是飛魚紋官服,戴的是藍帽,朋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朋朋自然是搖頭,她只知道對方一定很有權(quán)有錢,不然怎么會用四駕馬車。
“他是本朝的皇帝陛下親信的一個宦官,李瀾?!?p> “宦官?師父和宦官有什么關(guān)系?”
吳縣令喝的水差點沒嗆出來,這小僧怎么還沒想明白,非要他把話說明白。
“咳?!彼拖侣曇?,“宦官怎么會和你師父有關(guān)系,宦官行動自然是聽從了。。。陛下的安排?!?p> “那陛下要我?guī)煾溉プ鍪裁矗俊迸笈蠹拥恼酒饋怼?p> “噓!小聲點!被人聽見咱們背后非議當(dāng)今天子可是死罪!”吳縣令連忙打住他。
朋朋只好又坐下。
“哎,這事兒吧說到底還是后宮引起的亂子,陛下有個寵愛的妃子名叫蕭貴人,但是蕭貴人自從入夏以來,開始出現(xiàn)中暑的癥狀,而且身體越來越消瘦,有人提出可能是有邪祟在作怪,于是又有人提出要尋一位得道高僧,這不就找到你師父頭上了。”
吳縣令也顯得很無奈,當(dāng)初李公公找到他說要讓他帶路去清音寺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事情不怎么妙。
皇宮的事就是個泥灘子,做的好自然是富貴無憂,加官進爵。但要是出了個閃失恐怕蒲大師的腦袋也要移位,再不濟點,可能自己也會受牽連。
“可是我?guī)煾杆?。?!迸笈竽蔷湔袚u撞騙梗在喉嚨口差點說了出來。
“你師父他怎么了?”吳縣令疑惑的問。
蒲士清的名號可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挠忻?,在?zhèn)子里也是盛名已久,所以才讓別人舉薦了去。
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完了。。?!迸笈笮睦锴穆曄?。
她師傅那點小把戲在這鎮(zhèn)子里晃晃普通人還行,可到了皇宮。。。。
不行,她一定要把師父救出來。
她要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