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將那團氣體觀清楚,身后忽然一陣掌風襲來。
我轉(zhuǎn)身,避之不及,但偷襲那人忽向后彈開,沒有占到便宜。
傅小六現(xiàn)了身。是他替我擋下了那一掌。
“你沒事吧?”傅小六走過來擋在我前面,警惕地望著那個人。
那人……看上去身形十分熟悉……可我在這兒能有什么熟人呢……?
“老先生……?”我試探著道。
那黑衣人“呵呵”笑兩聲,那笑聲就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果真是他。
他揭下蒙面黑巾,道:“沒想到是個有本事的觀花婆。身旁還有這樣非人非鬼的高手?!闭f著,他狠狠地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般。估計是方才傅小六傷到他了。
我走上前去,問他:“你為什么要殺我?就因為我問了關(guān)于休屠亡魂的事?”
“呵呵?!彼湫Φ溃肮撩炞u之徒,多了去了,主上啊,真是怎么殺都殺不盡啊——”
沽名釣譽?什么意思。我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他忽然朝著那石頭做的案幾一拜,行了一個奇怪的禮數(shù),并非中原的執(zhí)手禮。
我好像有些懂了,“你是休屠王的部下?”那這意思,我方才進廟所看到的那個無頭魂,八成就休屠王了。
那老者回頭看我,邊咳邊道:“即便我不是你的對手,今日你也走不出這座廟。沒有人能從這休屠百鬼陣中走出去!”
話未落音,廟里忽然冷風四溢,老者口中低喝,喃喃地念著什么咒語。那風越來越冷,像是凝成的兵刀,這樣下去,我會被凍死在這兒。
我示意傅小六,我二人急沖向外,想要逃走,可是被很強的一股陣力彈了回來,小六道心不穩(wěn),一下便退了現(xiàn)身咒。我被那股力量打到趴在地上,也受傷不輕。
這個陣,果真很厲害。
那老家伙笑道:“我說了,沒人能逃得出去。就連你身旁的這只東西,也將在這陣中被煉成齏粉,你就認命吧!”
說著,他好像以內(nèi)力啟陣,那陣以陰、水為陣力,極快地將我和傅小六包裹,我眉毛頭發(fā)上都結(jié)出了冰晶。想必,那隊商旅就是這么死的。我雖然不懂陣法,但能感受得到這股強大的力量,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他說得沒錯,普通人沒有人能從這陣力中逃脫。
但是巧了,老子不是普通人。
我飛快地暗念咒語,調(diào)動內(nèi)力,釋出地佛果。
玩陰的?地佛果是你祖宗!
我催動地佛果,它釋出單光,將我和傅小六罩住。百鬼陣的寒氣進不來了。
可惜破陣確實不是我的強項,我找不出這陣的陣心和弱點。無奈之下,我只好引氣血之穴之血氣,纏繞觀花杖,借助地佛果之力,直攻那個老家伙。
那老家伙受我一擊,陣還未全啟,就已熄滅。他挨了我一觀花杖,被地佛果陰力所噬,重重倒地。
這老東西……沒有我想象中的強啊。
我查探了一下傅小六,他還行,雖然被百鬼陣所傷,但傷得不是很重。但他畢竟修道不久,道基不穩(wěn),不可大意。我囑咐他就地打坐,行寧心咒,諸事勿理。我給他起了一個結(jié)界屏障,好讓他專心。
我走到那老家伙面前,微微一笑:“老先生,這百鬼陣是困不住我了,還有別的招式嗎?”
老東西被氣得狠狠地咳嗽,本來年紀就大,還有病,逞什么能呢。我本來也不想傷你,奈何你無緣無故地要殺我。
我給了他一枚治內(nèi)傷的藥丸,他還死犟著不吃,我只好點了他的穴道,強行灌入。吞了藥丸后,老東西似乎緩過一口氣來了,咳得沒那么嚇人了。
我蹲下來,坐到他身旁,用掌心火起了個火堆。
“你——不要起火!”老東西忽然嚷道。
我奇了,“這么冷的天兒,這廟就跟個透風堂似的,你還受了傷,我也有傷在身,不起火,咱倆都凍死在這兒?”
他撲過來要滅火,被我一腳給攔下了。
他竟哭著道:“不能——不能起火——主上,主上怕火——”
哦……原來為的是休屠王。
我將他扶起來,寬慰他道:“你放心吧,以它現(xiàn)在的道行,這點兒火光奈何它不得?!?p> 他頗為狐疑地望向我。
我聳聳肩:“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是個觀花婆?我方才進來的時候,觀到休屠亡魂了——如果那是休屠亡魂的話。它已經(jīng)成形,有了道基,和普通魂靈不同,所以些微火光傷不到它。只怕青天白日而已?!?p> “你說你看到主上的亡靈了?”他驚訝道。
“看到了啊。”我不明白這有什么好奇怪的,觀花婆不就是干這個的嗎?“穿金色盔甲,約八尺高,魁梧非常,但是沒有頭??芍校俊边??什么時候惹上了郎希的口音。呸呸。
“金色盔甲……是……是……可是你怎么會看得到……”老家伙喃喃自語,忽然抓住我的手,“我請過道行極深的觀花婆來做過法,她們都只能感應到亡靈氣息,從來無人能夠真真切切地看到休屠亡魂——為什么你可以?!你是什么人?!”
“喂!”看不出,老家伙年紀雖然大,力氣倒是不小,給我手掌都掐紫了,“你先放手!”
他這才覺察到自己用力過猛,放開了我。
我揉了揉手掌,離他遠一些,“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殺我?就因為我問了休屠亡魂的事,你就要拿我的命?”
他看我一眼,眼中充滿了不屑:“你們這些修道之人,用心不純,個個都想捕獵休屠亡魂,揚名立萬,死不足惜!”
“哦?你以為我要捕獵休屠亡魂?那我順便問問,這休屠亡魂究竟有何用處啊,這么多人要獵獲它?”
“哼!”他正氣十足地冷哼一聲,“你別裝模作樣!世間多的是你這樣的蠢材,才會信那些似有似無的話!若非如此,休屠一族也不至于……唉!”他重重地嘆氣,本來就老,看上去更蒼老了。
“哦——我明白了——”我故意吊長音調(diào),湊到老家伙面前,“十六年前死在你客棧里的那十幾個人,根本不是什么過路商人,是幾個裝扮成過路商人、想要捕獵休屠亡魂的道人吧?那十幾個人,都是你殺的?用休屠百鬼陣?”
“哼。”他神氣十足地提了提肩膀,可惜那老而佝僂的身軀已經(jīng)提振不起來了,“殺他們,用得上休屠百鬼陣?老夫火寒掌足矣!”
火寒掌?沒聽過。但大概就是他能將冰水片刻溫熱的本事,內(nèi)力的確不錯。
不過……
“老先生,你功夫的確不錯,可我看得出,這道法并不是你的強項,休屠百鬼陣確實厲害,可是以你的道行,根本駕馭不了。這陣是誰教你布的?這起陣之法,又是何人教予你的?是休屠王?”
老家伙睨我一眼,忽然不說話了。好像提防我問出些什么。
我只好又蹲到他身旁,換了一種溫和的語氣循循善誘:“老先生,實話跟你說,我小觀花來此地,并非是為了什么休屠亡魂,我也確不知道這休屠亡魂究竟有何妙用,惹得修道之人趨之若鶩。我來漠北,是因為想找尋自己的身世。而我,除了知道自己生在漠北,生的那年正逢休屠一族滅族,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打聽關(guān)于休屠亡魂的事。這樣說,你可聽明白了?”
他似乎仍是不信,咳嗽著挪到火堆的另一邊,好像我身上有刺一樣。
哎,看來這回又要做虧本生意了。
我道:“這樣吧,為表誠意,我行一回觀花,問問你那主上可有話交代。拿這換你關(guān)于休屠滅族之事的真相,可否?”
老家伙仍舊不說話。但眼神松了松,很明顯動心了。
我只好催動陰陽眼,先見了這休屠王再說。
休屠亡魂飄飄繞繞,逐漸成形,一身金甲,雖則是一抹魂靈,倒也能探出它生前的殺伐氣魄,想必是個能征善戰(zhàn)、策馬揮軍的大武將。
可奇怪的是,我念了半天謁摩咒,想和它共神識,卻什么都探不到。
這種情況在收伏莫寧的時候也曾遇到過,那是因為莫寧非鬼非魂,是低等邪祟,所以無法與我通神識,可這休屠亡靈,可不是個簡單的鬼,為何竟會清明盡毀,我連一絲一毫都探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