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該來的總會到
那阮姨忽然面露喜色：“好孩子！她這是要出來了?！?p> 蕭迎與沈行之聞言都十分高興，此時齊清嵐已經(jīng)安靜下來，一雙眼睛微微闔著，實(shí)在看不出是入睡還是清醒。
沈行之小心握了她的手腕，只感覺脈象平穩(wěn)沉實(shí)，好似果然和之前有些不同，便也松了口氣，安心等她醒來。
這一等，就等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的傍晚，沈行之才喂了她些湯水，轉(zhuǎn)身放下湯碗的功夫，再一回頭，就看見齊清嵐一雙黑亮亮眼睛望著他，輕喚了聲：“師兄！”
“師妹，你怎么樣了？”
沈行之激動莫名，一面吩咐人去請蕭迎，一面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齊清嵐半靠著床榻坐好，自己活動了一下，方笑道：“從前只長嘴說別人，現(xiàn)在自己也經(jīng)歷一回，才覺得實(shí)在不舒服?！?p> 沈行之以為她說幻境中事，忙試探問道：“還記不記得些什么？”
齊清嵐莞爾：“師兄放心，我都記得。記得師父，記得墨云山和大幽?！弊詈蟛泡p聲道，“也記得你?！?p> 沈行之面上笑容微露，還不等說上兩句話，外面蕭迎的腳步聲便一聲緊似一聲傳來。少頃門便開了，蕭迎一看齊清嵐坐在床上，三兩步便奔過來：“嵐兒，你怎么樣了？”
“師父放心就是，我都好?！?p> 沈行之早已讓開，齊清嵐將師父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嵐兒讓您擔(dān)心了。”
蕭迎險些落下淚來。
門外忽然有人道：“人怎么樣了？”
齊清嵐往門口處看，是個不認(rèn)識的女子，可看了片刻，恍惚覺得眼熟：“師父，這位是誰？我好像是見過的?！?p> 蕭迎淚水含在眼角，揩了揩，又笑出來：“你自然該是見過的，這是你阮姨。之前我和她強(qiáng)進(jìn)了你的幻境里面，還被你趕了出來?！?p> 齊清嵐略一回想，才道：“夢里面那兩位夫人，就是師父和阮姨？”
“不是我和你師父，還能有誰？”
阮姨進(jìn)來，倒不見外，也坐到床邊小凳上：“孩子，你快說說，那里面蹊蹺的很，你是怎么出來的？”
齊清嵐點(diǎn)頭道：“確實(shí)蹊蹺。不瞞阮姨，先前我迷迷糊糊進(jìn)去過一次，硬被師兄帶了出來，倒記得不太多。這一次又是不經(jīng)意便進(jìn)去了，先時還是見什么忘什么，可后來見了假冒的師父，又運(yùn)轉(zhuǎn)了心法，才漸漸覺得不一樣來?！?p> 齊清嵐緩了口氣，沈行之順手便將手中茶盞遞了過來，就著手喂她喝了一口，才收回去。
阮姨咳了一聲，轉(zhuǎn)頭對蕭迎道：“你就這么看著？”
“我不這么看著，還能怎么看著？”
蕭迎笑了一聲，道：“你也別整天雞蛋里挑骨頭，這是年輕孩子們，跟咱們那時候的事情，大不一樣了。還是先聽嵐兒說完，你不是還好奇那東西么？”
一說東西，齊清嵐驀然想起她那費(fèi)了許多心思才弄到手的滴水星石，忙道：“師兄，我那星石可還在？”
“在是在，不過你昏睡的時候，它好端端自己裂開了。”沈行之將桌上的小盤子拿過來，掀開上面布巾，便露出下面四分五裂的星石來。
齊清嵐頓覺心肝疼。
她費(fèi)了這么多心思，到頭還是白忙活了。
蕭迎見她失落，遂道：“這星石可是有什么用途？師父原來游歷之時，也曾藏過些別致的星石，倒也可用?！?p> 齊清嵐忙搖頭道：“不必了，師父。我只是想起幻境中的事情，想起它來罷了。我先前出使多羅，和人家生了事端，這一次湊巧碰上，倒算幫了她一個忙，聽說我要這星石，便送我做謝禮。”
“先前見了師兄，才知道這謝禮不簡單，既有蠱蟲又有幻術(shù)。好在我這一次，也算因禍得福。我想著咱們墨云山上這一類幻境，多半都是由心而發(fā)，你如何想，便有如何事。所以請了師父和阮姨離開之后，我便將那幻境視為已有，果然他們便隨我意而動。我想著這幻境既然能將師父都困于此，必然高妙，便趁著在里面推演了璇璣九策?！?p> 說到此處，她便靠在蕭迎臂上蹭了蹭：“師父，璇璣九策提升不易，來日見了這贈星石的舊人，一定要好生說說，教她也跟我一道高興才好?！?p> 這話一說，蕭迎便知道，齊清嵐的璇璣九策，是又進(jìn)了一層，不由得十分高興。璇璣九策因著知易行難，修習(xí)的弟子本就不多，齊清嵐這小小年紀(jì)能夠進(jìn)階大成，實(shí)在難得。便笑道：“好，本來我還想著，替你尋了這人出來，好好提一提謝禮。既然你自己有了想法，為師便不多管了?！?p> 說完叫她好生休息片刻，就要帶著阮姨出去。阮姨對齊清嵐身中忘憂蠱卻能克制十分感興趣，巴不得要多聽一些，聞言便道：“我瞧著丫頭精神好得很，做什么要走？多說些話不是更長精神？”
蕭迎咳了一聲，嗔道：“你倒是越活越回去，這可是我徒兒，從小當(dāng)我女兒養(yǎng)起來的，你難道不該心疼？趁早兒和我走，我要是心情好，倒能把你想知道的多說一點(diǎn)兒?！?p> 一聽這話，阮姨笑逐顏開，立刻便跟著走了。
齊清嵐不由失笑：“這阮姨有些年紀(jì)，倒還是天真爛漫的性子?！?p> “你瞧著好？”
沈行之苦笑一聲，道：“你昏睡這些時日，她橫豎看我不順眼，若非要照顧你，只怕想把我攆出去的?！?p> “不至于吧？”
齊清嵐吃了一驚，轉(zhuǎn)而又揶揄道：“我如今醒了，以后一定多說師兄的好話，叫她對你另眼相看。”
“你呀?！鄙蛐兄了宦?，自己也笑起來。
“師兄，其實(shí)我方才有話想跟你說來著。”
沈行之聞言抬頭看她，齊清嵐便也看著他道：“當(dāng)日墨云山煉心，你還記不記得？”
“自然記得?！?p> “那時候我不知道輕重，只是看你受傷心里害怕。后來十三師弟掉了進(jìn)去，出來以后神不守舍的，我才真正覺得后怕，一直想，幸好當(dāng)時是你護(hù)著我了?！?p> 她說著嘟起嘴來：“沒想到，當(dāng)日里沒經(jīng)過的，如今都經(jīng)過了，且比以前更厲害。想是該來的總會到，只是遲到早到罷了。早知道，何必叫你多受一回傷。”
“說是如此說，叫我當(dāng)面看著你受罪，我是看不得的?！?p> 沈行之替她拉好被角，輕聲道：“不管它早來晚到，我能護(hù)著的，總是要護(hù)著的。護(hù)不了的，師兄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