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零肆章 一絲不掛與掛了一絲
天空陰的仿佛融化的鑄鐵,時不時地被銀白色的閃電勾勒出凌厲的形狀。
一座怪石嶙峋的孤山,隱約能看到幾座頂峰之間連接著蛛網(wǎng)一般的黝黑鐵鏈。
整座山峰籠罩在密集的風(fēng)雷聲中,讓人頭腦發(fā)昏。
“喀拉!”
一條水桶粗細(xì)的閃電直劈而下,落入了山上的一個巨坑之中。
閻淚看著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藥渣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那種熟悉的無力感,被耗子啃咬的疼痛感。
“我...這是秘境的幻覺,一定是秘境的幻覺!”
閻淚慌了,抓著自己的長發(fā)撕扯著,想通過疼痛將自己喚醒。
纖細(xì)的長發(fā)勒進(jìn)了被污水泡的慘白的手指里,長期浸泡導(dǎo)致皮膚腫脹發(fā)皺,脆弱腐敗的像是一塊臟污的豆腐,哪怕是頭發(fā)也可以輕易割裂。
黑發(fā)交纏勒入十指,血液汩汩溢出,又與雨水混雜流下,鮮紅的血在蒼白的臉上涂抹了大片,又緩緩暈開滴落,只剩下瞳仁黑沉沉的毫無生氣。
電閃雷鳴之下,這張嬌顏看上去無比的詭異恐怖。
環(huán)望四周,這一切都太真實太熟悉了。
“為什么...難道一切都是夢么?”
這個恐怖的念頭,不受控制的在閻淚的腦海中升起,一想到這個閻淚的內(nèi)心就像被千萬根鋼針刺穿一般痛苦。
如果這是個夢,閻淚寧可它早一點醒來,而不是現(xiàn)在。
在自己擁有了親情,友情,復(fù)仇的機(jī)會,甚至無數(shù)次的對未來的暢想之時,這個夢醒了。
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此,所有幸福無非是夢一場,這種折磨比所有邪術(shù)加起來都要歹毒。
縱使是閻淚,這一刻也不禁崩潰了...
“啊啊啊?。。。 ?p> 閻淚凄厲的哭嚎著,那聲音甚至讓周圍享用美食的老鼠的膽戰(zhàn)心驚的遠(yuǎn)遠(yuǎn)逃開。
漫山遍野游蕩的藥渣童子竟然同時停住了腳步。
機(jī)械麻木的扭動著頭顱,望向了閻淚,隨著閻淚的聲音,一同嘶鳴著。
閻淚清澈的雙眼中涌出了兩行血淚,手腳并用的從水坑中爬出,沖向了記憶中鸮厲所在的洞窟。
“賊老天!不就是重來么!我閻淚跟你拼了,這一次我要做的更好,我倒要看你能奈我何!”
極致的絕望引起了劇烈的反彈,閻淚畢竟是閻淚,那種百折不撓的精神,從未被磨滅過。
閻淚沖進(jìn)了那個隱秘的縫隙,一切與自己的記憶完全相同,陰暗冰冷,寒風(fēng)陣陣。
看到了靜靜隱藏在黑暗中的水潭,閻淚百感交集,這并不是鸮厲的眼淚,而是鸮厲這么多年日積月累的怨念。
第一次來到這里時,閻淚因為口渴還喝了兩口,不知道后來性格扭曲有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鸮厲前輩?”
閻淚的聲音驚動了水潭中的蜥蜴,無數(shù)雙綠瑩瑩的小眼睛將山洞照亮。
映照出了赤裸身體,纏繞黑線倒垂掛著的...梁逸夫。
“?。 ?p> “??!”
兩個人同時慘叫一聲,梁逸夫此時的形象介乎于變態(tài)和非常變態(tài)之間。
梁逸夫這輩子都沒這么丟人過,拼了命的掙扎著。
他以為被剃個禿頂就是極限丟人了,沒想到人生就是不斷的挑戰(zhàn)極限。
而閻淚直接捂住了雙眼,配合著兩行血淚,傷害不高,但侮辱性極強(qiáng)。
完全是一副被閃瞎了狗眼的樣子。
“你是不是有病??!我的眼睛!!”
閻淚捂著眼睛滿地打滾,那副模樣,簡直凄慘的聞?wù)邆?,見者落淚。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我剛睜眼就被捆在這了!”
閻淚實在不忍直視被黑線糾纏的梁逸夫,閉著眼摸索著將梁逸夫解了下來。
全身上下只掛一絲,比一絲不掛強(qiáng)點但也好不到哪去。
梁逸夫扯下身體上的黑線,嫌棄的捏著扔到一邊去,但裸體著實不太雅觀,索性去外面藥渣坑里扯了幾塊破爛布塊圍在了腰上,勉強(qiáng)算有點遮擋。
閻淚本來還想洗個臉,但想到原本在這里的鸮厲被替換成了梁逸夫。
這潭水可能是從梁逸夫的某些部位中流出來的,瞬間蹦起來躲得水潭遠(yuǎn)遠(yuǎn)的。
“你絕對是有點什么毛病,要不然以你的力量能掙不開這繩索?”
閻淚沒好氣的看著正在擺弄身上破布的梁逸夫說道。
“你知道個屁,我的修為被封印了,而且身體素質(zhì)衰退到十幾歲的水平了。”
梁逸夫委屈的不得了,活了幾百年了,第一次這么狼狽。
回想起剛才的畫面,好像自己認(rèn)識了閻淚就開始倒霉,而且是愈發(fā)倒霉,在倒霉的路上一去不復(fù)返,感覺以后注定要晚節(jié)不保了。
休息了一陣,閻淚也向梁逸夫說明了當(dāng)下的情況。
至于為什么梁逸夫會擺出一個那樣驚人的造型等待閻淚,兩人都是一頭霧水。
梁逸夫雖說修為沒有了,但好在還是個健健康康身強(qiáng)體壯的年輕人。
閻淚就不行了,整個一個脆弱瓷娃娃,碰不得摸不得,走路都能累的氣喘吁吁。
“當(dāng)年你是怎么從這逃出去的?”
梁逸夫雖然知道一些閻淚的經(jīng)歷,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親眼看著閻淚拖著這具殘軀行動時,才意識到這到底是一件何等艱難的事情。
梁逸夫攙著閻淚的一條胳膊,兩人順著山洞中的縫隙繼續(xù)攀爬。
走著走著,閻淚發(fā)現(xiàn)這路好像與自己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起初閻淚還沒注意,直到倆人看到藍(lán)天白云,閻淚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從剛才見到梁逸夫的瞬間,閻淚便知道之前的一切不是自己做夢。
確實是這個秘境中存在一些奇怪的異象。
兩人從石縫中鉆出,迎面還是一座山,同樣是山,這座山上的景色卻完全不同。
響晴白日,鳥語花香,整座山看上去流露出的便是一種大氣磅礴的意境。
山體雖然很高,但山坡平緩,山頂上有一塊巨石,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像是一塊巨型鐵氈。
“這是...冶工山!”
梁逸夫驚呼一聲,這座山正是他拜師冶王孫天朗的地方。
傳聞,山頂?shù)木奘耸且患鞂?,但長久以來沒有一個人能收服此寶。
這里是所有巧匠的圣地,所有巧匠都要來此朝圣。
梁逸夫攙著閻淚走向山頂,他有些急迫,因為當(dāng)初,他就是在這第一次見到了孫驍。
山坡雖然很平緩,但架不住還帶著一個拖后腿的閻淚,走一步停三步,走走停停,半天了還在山腰轉(zhuǎn)悠。
梁逸夫?qū)嵲谑前材筒蛔⌒闹械募恿?,急得恨不得扯著閻淚跑,索性蹲下強(qiáng)行背起閻淚大步流星的往山上飛奔了起來。
“你慢點,我快散架了!”
閻淚在梁逸夫背上顛簸的渾身酸疼,忍不住發(fā)出了抗議。
但梁逸夫現(xiàn)在想媳婦心切,根本充耳不聞,依舊邁開雙腿往山上沖。
不多時兩人就到了山頂,閻淚晃晃悠悠的從梁逸夫身上出溜了下來,掙扎著爬到了一邊,噦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說你也太夸張了,至于這么暈么?”
閻淚根本說不出話,一個勁的干嘔著,用手指了指梁逸夫的下身。
梁逸夫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跑的太急,身上幾塊布片早就在不經(jīng)意間脫落了。
梁逸夫大驚失色,暗道一聲幸虧孫驍好像還沒到...
就在梁逸夫打算找點什么東西遮擋之時,背后傳來一聲呼喊。
“驍兒,慢點跑,爹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