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腦海的場景中如噩夢纏身,三歲的張靈面對著那騎著馬的兇惡馬賊眾人。張開稚嫩的雙手想重新當(dāng)初記憶中的神跡,但是沒有絲毫劍氣產(chǎn)生。在外人看來,像是在憑空捏著空氣一般。
為什么會(huì)這樣!三歲的張靈低頭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靈動(dòng)的眼睛逐漸暗淡了下去。難道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么,自己從未被帶到大漠練劍,也不是所謂的劍仙之軀,還是那個(gè)茂州城那個(gè)調(diào)皮的小姑娘。一切只是睡著時(shí)的夢境么?
那持長柄刀的馬賊見到此景,竟自故的笑了起來。長柄刀如輕煙一樣在張靈的脖子旁消散了。其余馬賊一并發(fā)笑,起初還是像人的聲音,越笑著越不對勁,越尖銳刺耳。
像是在厲鬼在哀嚎。
這是!鬼城的風(fēng)聲!張靈絕望的抬起頭,馬賊們模糊的五官在扭曲,在變黑,一股黑煙在他們頭上飄了起來,猶如一把火焰在他們頭上烤著。
烤著烤著,自上而下,他們渾身都冒滿了輕煙?!斑邍}”一聲,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皮膚像琉璃一樣全身碎裂了開來,一個(gè)更大的人形怪物像破繭般孵化了出來。渾身漆黑,原本是蹲著的,站了起來竟有一丈至高。身上的盔甲也容不下他們的體型,化作黑煙消失不見。他們的眼睛猩紅,往外散發(fā)著猩紅的煙氣,尖嘴獠牙,這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了,應(yīng)該被叫做惡鬼。
張靈豈能不知這些惡鬼是何物,這等恐怖的便是魔魂附身在人身上之后的模樣,載體功力越高,惡鬼體型越龐大。這七個(gè)一丈長的惡鬼向張靈圍成了一個(gè)圈,緩緩的向她靠近。
碩大的身形遮天蔽日,身后的火光逐漸被惡鬼的身形遮蔽。
張靈閉氣眼睛,自然知道這是自己的心魔,但自己卻無能為力。
師父,我連我自己都打不過,談何劍仙?
“何人在此,竟敢推演天道!”一聲怒喝,如一道驚雷。震地張靈一哆嗦,睜開了雙眼。
一道青色的閃電從漆黑的天穹直沖而下,直面張靈而來.
師父,何為天劍?
天劍就是你,你就是天劍。為師所傳授的只是將畢生所學(xué)還于你罷了。
張靈見景而思,朝天張手接住閃電。一股澎湃之息從手掌直沖胸口。那閃電慢慢的化作了一把劍的形狀,上面電流還在滋滋作響。
“我既是天劍,天劍之下,豈有惡鬼作祟?誅邪,破!”張靈大喝一聲,身形變回了十七歲的模樣,天劍之威激蕩,心魔的幻覺破碎,眼前場景又恢復(fù)了原先冥想的樣子。
還是照舊甘州城外的深山,照舊的半弦月之夜,照舊深夏知了的叫聲。身后不遠(yuǎn)處的流光還在默默的吃草。但不同的是,自己的前方近兩丈,一切化為了灰燼,碎石,樹木,草叢通通消失不見,地上的泥土還被翻了出來。
“這一切,都是我干的么?”張靈呆呆的看了手中的劍,還是那把帶出來的長劍,并不是腦海中的閃電化形的劍,喃喃自語道。
“廢話,這不是你干的還是我干的嗎?哎呦,痛死貧道了?!北淮輾У纳铰放赃叄粋€(gè)道士扶著石頭站了起來。那道士仿佛被人按在地上拖行了數(shù)十個(gè)時(shí)辰,道袍直直的裂開,手臂上也有數(shù)十道血痕,臉上更是沾了一臉的泥土。
張靈頓時(shí)回想起來那在腦海中的喝聲,知道了是這位道長舍命相救她才能從心魔中脫離出來。收起了嘲笑了這道士的滑稽模樣的心情,張靈正色稽首到:“多謝道長舍命相救,晚輩張靈,不知道長尊姓大名?”
“別別別,我可不是想救你,我當(dāng)時(shí)可是想打死你。沒想到讓你這小姑娘悟了?!钡朗繗獠淮蛞惶巵恚诹耸^上,用功清洗掉了臉上的泥土,露出了兩撇胡子?!傲硗?,貧道叫葉赫,太虛宗下太清門長老是也?!?p> 張靈心中大為疑惑,嘴上說著想殺自己卻感覺不到這個(gè)葉道長身上的一絲殺氣,便謹(jǐn)慎地問了句:“不知在下何罪之后讓道長起了殺心?”
葉赫也沒理她,自顧自的跑到旁邊一池塘,蹲下身,望著池水,搓弄自己的胡子。張靈走近仔細(xì)一看,這道長竟然在修自己的胡子!
修完自己的胡子,又把手放在眉毛上,眨巴眨巴眼睛,與池中自己大眼瞪小眼,這回在修自己的眉毛,葉道士也不真的像在化妝中的女人一樣墨跡,撫弄了兩下,雙手舀了池水徹底地清理了臉上和道袍上的泥土。張靈看的真切,葉道長清理過后,身形輕瘦,臉頰狹長,但看起來非常的年輕,下巴沒多少胡渣,卻很老相地在嘴唇上安了兩撇胡子??磥磉@道長只是有點(diǎn)潔癖,還好不是什么女裝癖,張靈心想道。
“你剛才問我為什么要?dú)⒛恪!比~赫嘆了一口氣,彎身翻了下草叢,好一會(huì)兒從地上把那五菱锏拿了起來,“你個(gè)女娃兒,年紀(jì)輕輕瞎搞事,天道之威那是隨便感應(yīng)的嗎。你師父怎么教你的?你師父呢,我要跟你師父好好談?wù)?。?p> 張靈臉上有點(diǎn)不好意思,下意識的縮了縮頭說道:“呃,這個(gè),就是我?guī)煾附涛疫@么做的,我?guī)煾敢呀?jīng)駕鶴西去了,我只是要照著師父的去做罷了。”
葉赫又搓了搓自己的胡子,說道:“你師父教的這徒兒可真有出息,我本想一锏把你敲死,防止你這個(gè)瓜娃子變成惡人到處作亂,可不知怎么的,我這一锏下去,天道氣息竟被你自己強(qiáng)行撥正了。你自己跟貧道說說,你到底是何人?”
張靈低頭抿嘴想了想,正尋思要不要讓魔魂之密告訴葉道長。葉赫見她尋思也不說話,擺了擺手,說到:“哎,算了算了。你不想說貧道也不想追問了,現(xiàn)在的小年輕都喜歡裝低調(diào)裝深沉。貧道也是這么過來的。”
張靈被道長這么一說便逗樂,噗嗤一笑:“葉道長,并不是我不想說,只是到時(shí)候您就知道了。不過我聽說,修道之人喜歡給自己起個(gè)道號,比如什么云中子,慈航道人什么的。道長可有什么道號么?”
“道名乃身外之物,起個(gè)好道名能給自己加功力嗎,還不是那鳥樣,難不成叫赤赤子還是赤赤道人?”葉赫白了張靈一眼,又摸了摸了手中的五菱锏,五菱锏有五面,上小下大,同時(shí)有五塊鐵锏組成。每一塊中的一面有金文刻的金木水火土五字。葉赫翻了一面,一道兩指長的裂縫出現(xiàn)最下方的金锏那。葉赫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說道:“哎呦,我的五行锏,我的金锏啊,你跟了我這么久怎么就白發(fā)鐵送黑發(fā)人了呢。你!我好心救你,你說你要怎么賠我!”說罷,便惡狠狠的盯著張靈。
張靈能感覺到葉赫身上根本沒有殺氣,但卻不知道如何賠償葉赫,心中想了下,圖查給的銀兩還有一百一十多兩,但是修道之人會(huì)看中此等俗物嗎。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張靈小小翼翼的說道:“葉道長,我這……”
葉赫摸著摸著摸到了那裂縫,忽覺清風(fēng)從耳邊拂過,令人心曠。神怡“哇,哇,這是啊這是,天道之息!”葉赫忽然打斷了張靈,舉著锏竟然原地打轉(zhuǎn)跳了起來。啊,不是,到底誰是小年輕啊。張靈哭笑不得。
葉赫轉(zhuǎn)了一會(huì)兒不轉(zhuǎn)了,神色鄭重的對這張靈說道:“汝等小娃竟有如此造化,我必需要回宗門修煉了?!?p> “那你剛才還想著殺我呢?!?p> “修道之人,道妙變化無窮。你剛才看到想殺你的葉赫又和現(xiàn)在的葉赫是同一人?此等天道氣息于我來說意義非凡,小娃兒,貧道知道你這出師肯定是要去長安參加劍道大會(huì)吧?”葉赫又變回了一臉隨性的模樣,但手中的手還是停留在五行锏上。不等張靈回答接著說道:“貧道剛才唬你也只是想騙你些許盤纏,好讓你多走幾百里路讓你知道初入江湖之苦。你這模樣肯定不識長安之路。也罷,我且贈(zèng)與你我宗門太清羅盤?!闭f罷,便從懷里丟出一個(gè)四方形的物件給了張靈。張靈伸手接住,只見那物品是用木頭制成,里面不知塞了何物,有些許沉重。中間畫著一個(gè)小圓圈,東南西北四條邊延展在小圓圈外,每條邊之間有著四道短的沒碰到圓圈的小邊。
“你且看著這小的黃邊?!比~赫說道。
張靈低頭看去,所有的白邊里確有一條小邊是黃色的。
“此黃邊指引著我太虛宗在長安聯(lián)絡(luò)處,你跟著這黃邊走就行了。如果你不是去長安,只需隨便照個(gè)地圖,輕按此黃邊,撥動(dòng)至想去的方向,它自動(dòng)會(huì)指引其附近太虛宗的聯(lián)絡(luò)地方。太清宗門人見此物如見長老,如果你真的不認(rèn)路,叫貧道門下弟子帶你便是?!?p> “多謝道長?!比~赫給的東西正中張靈所需,張靈高興的稽首道。“那道長,這盤纏……”張靈說著,從行囊里拿出了十幾兩銀子。
葉赫眼睛一瞪,清袖拂過,張靈還未來得及收手,手中的銀兩便隨著葉赫的聲音消失在夜空中。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張靈小娃,日后可別忘了到我太清門下做客,哈哈哈!”深山中,回蕩著葉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