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在你母親的面上,我把你當親女兒一般看待。”
張夫人臉色黑了黑,她面皮不露痕跡的抖了幾下,最后看姒煙塵的目光都險些兜不住火氣。
但最后她還是忍了下來,拍拍姒煙塵的手,女兒家白凈細膩的手背,像上好的翡玉,就連偶爾掃到的散落的長發(fā),都如黑緞般滑順,帶著絲絲涼意,讓人愛不釋手。
張夫人眼神越發(fā)和藹,“同為女兒家,誰又能理解一個女子在這世道活的有多難呢?!彼詈笏玩焿m回來時這樣坐在青簾馬車里感慨懷舊的說道。
姒煙塵只乖巧聽著,不答。
在楊花街巷路口下了馬車后,張夫人并沒有下來。
她的夫家在距離此地隔了三條街的最那頭,與姒煙塵住的地方,屬于兩個極端。
姒煙塵看張夫人在馬車上坐的穩(wěn)如磐石,就連發(fā)上簪的玳瑁光都不晃動一下,她體貼的沒指出這一處一天出游賞春來,張夫人一張和善親近伯母面孔的敗筆行為。
裝作一切都毫不知情的姒煙塵微笑著提著裙子下了馬車,那個一直眼里看她時都是輕蔑和高高在上的丫鬟提著門上簾子還沒有放下來。
她確定自己下車的時候,這個小丫鬟好像是哼了她一聲吧?
這樣想著,姒煙塵眼底笑意愈發(fā)深切,她隔著提起的青簾笑盈盈地抬頭看車里的張夫人,少女剔透瑩白的臉龐抬頭時正對著金色光線,更顯得她容顏出色。
“煙兒謝過伯母勞煩這一程?!?p> 她態(tài)度溫和了一些,而見狀,不知又自己腦補了什么的張夫人的態(tài)度就更顯得和善,簡直就像是見著自己未歸家十多年的親生女兒一般,“好煙兒不必如此,我說過,自你母親去后,你便是如我親女兒一般?!?p> “我啊,只盼著將來你趕緊來我府中,到時候一府之人,誰又對你不親近?”
余光中,姒煙塵更加分明的看到,那個姿容算不得出色,但也絕對屬于小有姿色,在平常人家絕對受人追捧的小丫鬟,聽到張夫人這似是而非的話后,臉上笑容頓時一落,臉色黑的像極了冬日里府中燒起的黑炭。
避著張夫人的視線,小丫鬟極快的滿眼怨毒的瞪了姒煙塵一眼,隨后烏青的車簾被猛然甩下。
可以看出這個小丫鬟對她的怨念是很深了。
不過姒煙塵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遲遲不肯落下。她就喜歡看這些人看不慣她,但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說什么她好歹也是高門貴女,就算現(xiàn)在沒了身份,但曾經所有的得體還在,又何必跟個上不得臺面的小丫鬟去計較這些。
姒煙塵可不懂這些。
她只知道,這樣的人,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對她不敬的,放在以前姒府,早就被一旁懂事的管家派出府去重新發(fā)賣了去。
全程連個小動靜都不會有。
又哪能容得這些秋后的螞蚱在她面前放肆?
看著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馬車,風吹動低劣粗布馬車窗簾,郊區(qū)走一趟,沾滿了泥灰的兩個半人高馬車車輪行在灰撲撲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磚石路上轱轆轆的遠去。
任誰看了,也不會想到此時里面坐著的,是朝中頗有一些分量的臣子正妻。
不曉得的還以為堂堂朝中四品大臣,他家中會有多窮似的。
但姒煙塵想著張夫人的那副嘴臉,想,這樣一輛馬車,說不得還是張夫人過來她這里,特意租的不起眼的才是。
這么不愿讓旁人瞧出她們對自己的親近,又暗地里一個勁的撮合她與張家的關系,不想承擔風險,又想要得到其中的利益。典型的想要悶聲發(fā)大財。姒煙塵冷笑了一聲,她第一眼的時候,怎么就沒瞧出對方這么無恥的呢。
張夫人回了府,坐了一路上的簡陋至極的青布馬車,車上連個合適的坐墊都沒有,為了掩人耳目,她也不好提出換一輛。
結果就是來回一路上的顛簸,張夫人臉上脂粉都遮不住的顯出的老態(tài)更加明顯。
她涂著膏油的嘴角耷拉著,臉色烏青,享受慣了富貴,忽然來這一遭,身體就跟散了架似的,更莫提接觸著光車板的某個地方,痛的尤其明顯。
小丫鬟在這個時候還是很有眼色的,連忙上前扶著她的手,連呼吸聲都放輕了,生怕在這個時候觸張夫人的霉頭。
進了內院,幾個丫鬟上前行禮,然后沏茶的沏茶,打扇的打扇,還有手腳快的已經提前準備了清水和布巾,以供張夫人回來時及時洗漱清潔。
這才是正常人該過的日子。
張夫人被幾個丫鬟伺候著正在擦手,心里想著。
不過姒家那女兒,姒家倒了,以后說不得出門連個那樣的馬車都坐不起,這樣想著,她心底就更痛快了,眼底快意毫不掩飾。
“娘,娘!你可回來了?”
“娘——?”
“大少爺,夫人正在內間歇息呢?!?p> 門口一陣吵鬧,緊接著一個身著綠色衣服,雙花苞頭的小丫鬟走進來行禮。
“什么事啊?!?p> 小丫鬟給張夫人匯報情況,“回稟夫人,大少爺過來,現(xiàn)在正在外頭等著見夫人?!辈贿^也可能很快就要攔不住進來了。
張夫人還沒想到其他。
門口,一個身著天藍色錦袍,袖口領邊都繡著浮夸金線花紋的青年已經一步跨進來。
他頭頂上冠著像模像樣的青玉簪,看著倒是個有為青年,但眼底不容忽視的青黑,還有一路行來身上帶著的散不開的酒氣和脂粉香,卻已經昭示他此時是從哪個地方趕回來的。
此人便是張夫人的長子,張府的大少爺張伸。
不過張夫人見了,神色上卻并沒有她對姒煙塵說起的時候那般喜愛。
她抬手,避開了丫鬟繼續(xù)給她擦拭,端起溫度正合適的茶水飲了一口,才開口道:“你怎么來了,你爹還給你安排了一些作業(yè),現(xiàn)在下是都完成了?”
聲音不冷不淡。
張家大少爺張伸卻是沒想那么多,他幾步上前,“娘,我聽說你要給我安排成親?”
“娘,兒子才多大,還沒玩兒的盡興,成什么親事?娘你莫糊涂?。 ?p> 張夫人臉一黑,“啪嗒”一聲擱了茶杯,“你都聽誰說的此事?”
說著,目光嚴厲地打量著她屋中的幾個正伺候的丫鬟。
她話音一落,屋里頓時跪了一群。連個幾個年紀小的,或是正當花季,有一個算一個最低都是小家碧玉的小美人,但跪下來的時候卻毫不猶豫,在外頭的人都很清楚聽到跪下來時骨頭磕在地板的聲音。
大少爺張伸卻是看都沒看。
“還能是誰,我回家時路過爹的院子,聽他說起的,聽說還是個沒有家世地位的平民女子?”
“娘,我可是你的好兒子,不帶你這么埋汰我的!反正,反正我不愿現(xiàn)在成親!”
他們夫妻倆思慮的事兒,定然是不能跟張伸說的,不然哪兒還有后頭的事情。
但她也實在煩自家大兒子這般模樣,便冷了聲,“你既不愿,那也由不得你?!?p> 說著,她扭頭看向外頭,“來人,派人將大少爺送回他院子里去,這半個月,不許他出來。”
“好好給我學學,什么叫長者安排,必須遵從的道理!”
這也就相當于禁足。
正好,也省的再在外頭花天酒地,平白叫那死丫頭發(fā)現(xiàn)了端倪才不好。
撐舟渡水呀
哈哈哈,編編讓我改名兒,還沒想好。 男主明兒都沒想好。 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