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面露愴然之色,隨后一臉的苦笑。
“陛下他,終究還是要對我下殺手了嗎?”
“沒辦法,魏公公你太張揚(yáng)了,刺激了陛下那敏感的心,使得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過往!”
至于是哪些不好的過往,陸凡雖未明說,但魏忠賢自然懂得。
未登基前的信王,在他九千歲面前,就是個誠惶誠恐毫無城府的軟蛋,卑躬屈漆,軟弱至極!
自己最難堪的一幕曾在一個閹人面前展露,如今大權(quán)在握的朱由檢,怎么可能會容忍對方繼續(xù)活下去。
雖然朱由檢給陸凡的旨意是不在乎魏忠賢的生死,但實(shí)則真實(shí)的意思就是要讓對方死!
他不僅在乎魏忠賢的財富,至于魏忠賢的命,崇禎更是一點(diǎn)都不想留!
“也罷,既然難逃一死,不知陸千戶可否稍等片刻,容我稍作修整,死的體面一些!”
或許自知必死,魏忠賢也看開了,無所謂的笑了笑,滿含深意地看著陸凡,道:“陸千戶若是覺得不放心,可以派人進(jìn)來看著?!?p> “可以!”
陸凡點(diǎn)了點(diǎn)頭,翻身下馬,隨后對著沈煉吩咐道:“你帶人再次等候,沒我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大人!”沈煉皺眉,想要跟著一起進(jìn)去,千戶一個人進(jìn)去,他有些不放心。
“無妨,我自有分寸!”
“是!”
陸凡做出決定,沈煉當(dāng)下不敢違背,領(lǐng)命后帶人將整個旅舍團(tuán)團(tuán)圍住,禁止任何人靠前。
旅舍的老板早已瑟瑟發(fā)抖的跪伏在地上,他只是一個小縣城的生意人,哪里見過錦衣衛(wèi)殺人的大場面,面對傳說中的錦衣衛(wèi),除了叩首外,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無需陸凡吩咐,殷澄帶著幾名緹騎上前,將客棧老板以及店內(nèi)的幾名客人全都轟了出去。
他知道千戶大人要干什么,逼問魏忠賢財產(chǎn)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魏忠賢所居住的房間,并沒有陸凡所想象的那般寒酸,雖然并不寬敞,但也雅致幽靜,房間內(nèi)各種擺設(shè)古色生香,頗有幾分韻味。
不得不說,這是個精致的人,哪怕是在權(quán)勢爭斗中落敗被貶,在衣食住行上,依然精致的過分,絲毫不愿委屈了自己。
“咱家這寒酸樣,倒是讓陸千戶見笑了!”
或許是看開了生死,魏忠賢也沒有了之前的惶恐,隨意地坐在木椅上,滿是唏噓地感慨道:“陛下這么迫切的想要我死,看來應(yīng)該是穩(wěn)住了朝堂,有了合適之人替代我的位子了吧?”
“其實(shí),并沒有!”陸凡臉頰微動,稍稍沉默,才吐出這么幾個字。
“嗯?”魏忠賢一愣,隨后有些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要?dú)⑽?,純粹是為了泄憤,而并非是已?jīng)做好了后續(xù)的安排,用不著咱家了?”
“emm......陛下要?dú)⒛?,除了泄憤外,還看上了你外面的那四十車財物!”
魏忠賢聞言嘴角一陣抽搐,憤憤道:“那些東西,才值幾個錢,加起來,也就是百萬兩銀子罷了,這點(diǎn)錢,還不夠遼東防線塞牙縫的!”
“單單一個遼東防線,每年的花費(fèi)消耗,少則數(shù)百萬,多則近千萬兩白銀,這么一筆巨款,國庫根本就支撐不起。但咱家執(zhí)政這三年來,不僅可以按時發(fā)放遼響,更是還有余錢賑災(zāi)各地,單論這一點(diǎn),我不信朝堂中有誰能比我做的更好!”
“也正因此,咱家一直很自信,認(rèn)為陛下只要不缺心眼,就不會貿(mào)然把咱家這棵搖錢樹給拔了!”
“在撈錢方面,魏公公你確實(shí)算是行家能手,我曾勸過陛下,在沒有找到合適之人前先留下你,可惜,對于東林黨人陛下太過信任,那些人,不可能會留你性命!”
陸凡有些惋惜地?fù)u了搖頭,嘆道:“可惜了,魏公公,你判斷錯了,陛下就是那個缺心眼!”
“呃......”
魏忠賢一陣愕然,到了這時,方才仔細(xì)的打量起來陸凡的長相。
“你應(yīng)該是陛下的心腹之人吧,如此調(diào)侃圣上,竟無絲毫敬畏之心?”
“一個亡國之君罷了,有何敬畏可言!”陸凡呵呵一笑,面對魏忠賢這個必死之人,他倒是沒有隱藏自己心中的想法。
“亡國之君?”
魏忠賢咀嚼著這四個字,半晌后,仰天一聲長嘆,“咱家努力維持的大明朝,恐怕,真的要亡了!”
嘆氣之后,他似乎在回顧自己的一生,也不管陸凡愛不愛聽,一股腦的講了出來。
“咱家不是什么好人,本是市井無賴,后為賭債所逼遂自閹入宮做了太監(jiān)。在宮中,咱家費(fèi)盡心思結(jié)交太子宮太監(jiān)王安,得其佑庇。
后又結(jié)識皇長孫,也就是天啟帝的奶媽客氏,與之對食。
對皇長孫,咱家極盡諂媚事,引誘其宴游,甚得其歡心。
后來皇長孫朱由校即位,是為熹宗,咱家平步青云,逐步升為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
咱家一生,壞事做了不少......謀害情敵,謀害恩人王安,陷害皇后妃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像我這種壞種,死上一萬次也不為過!”
“但咱家雖壞,眼卻不瞎,我若是壞人,那東林黨那些腌臜貨,十個有九個都是壞的流膿的壞胚!”
“我一個閹人,尚且知道大明亡了,我們這些宦官也得跟著完犢子。但那些所謂清流的東林黨人,一邊在朝堂上想要青史留名,另一邊,他們的家族卻極盡可能的盤剝百姓,兼并土地,搜刮財富,絲毫不在乎整個大明是否會被他們所蛀空!”
說到這里,魏忠賢嘿嘿一陣?yán)湫Γ瓣懛?,你知道他們這些人掌握了多大的財富嗎?咱家單單只是從他們手里強(qiáng)收上來的商稅、礦稅等,每年至少過千萬兩白銀?!?p> “有了這些錢,咱家不僅可以穩(wěn)固遼東防線,將滿洲建奴擋在關(guān)外,還能抽出錢糧賑濟(jì)各地,甚至,咱家自己每年還能余下不少用來揮霍享受!”
陸凡輕嘆一聲,“但可惜了,如今的朝堂,全都被那些蛀蟲所占據(jù),而且聽說,陛下和東林黨人,已經(jīng)開始計劃取消商稅和礦稅了。”
此話一出,二人相顧無言,沉默半晌,魏忠賢無奈地?fù)u了搖頭。
“所以說,有這么個缺心眼的皇帝在位,大明不亡,真是沒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