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格聽了只氣得太陽穴突突的跳,“他們福家就沒王法了,竟沒個人管得了?”
“如今家里,就是她的規(guī)矩。。她折騰我還不夠,成日在家里罵街,那幾個姨奶奶個個是成了精的,這么多年在福家,都安安生生的,如今她非要拿人家做伐子,幾個姨奶奶都不是吃素的,合起伙來跟她斗,見天兒的吵,家都不成個家。。。她在那邊受了氣,回頭就來拿我撒氣。。。。福家,如今在四九城,就是個笑話。”?;蹜K然道。
“話說回來,誰能管?家里老太爺是正二品的內(nèi)務(wù)府大臣,替皇上管著家,多少人巴結(jié)不到呢,誰會得罪她去?宮里的主子也沒的插手奴才的家務(wù),有什么法子。。。”
?;厶а矍浦馗?,囑咐道,“這些事兒別跟額涅說吧,說了她也沒法子。做媳婦的,都打這么忍過來的。你放心,我能忍?!?p> 素格替她擦去眼角的淚,心疼無比,“這事兒阿瑪他們還真是沒法插手,難不成讓他替福倫管媳婦去?那不能夠。。。可她只比你大幾歲,人說多年媳婦熬成婆,你這得熬到什么時候,沒準(zhǔn)熬不過她呢。。?!?p> ?;勐犃诵睦锔X無望,自己再怎么有理,卻擱不住頭上架著個人倫——小夫人雖小,也是她正經(jīng)的婆婆。要想斗法,那營房格格的性子,打小摔打的潑皮一般,她這點道行,不夠營房格格塞牙縫的。
想著以后的日子,心里絕望,只覺得天地都是灰的。
依荷可憐她主子,過來跪下拉著素格袖子道,“二姑娘,您給出出主意,救救我們姑娘,她可經(jīng)不起那妖婦的幾次揉搓了!”
素格左思右想,說來說去的,都是家務(wù)事,婆婆給媳婦立規(guī)矩,說破大天去也是人家占理兒。大宅門里,哪家沒有這樣的事兒呢。所以連宮里也沒辦法伸手。
她瞅著?;塾行┣嗷业哪槪噶穗y。猛的想起一事,“那格格是叫景什么?”
依荷忙點頭,回道,“叫做景綺。姓石?!?p> “聽說她纏了腳,剛纏??”
福慧驚訝道,“你知道她?你怎么知道她?是纏了刀條兒。你不知道,京里才興起來,我們家那個老爺就好這個。。?!钡阶詈蟮偷臎]了聲,耳朵后面都紅了。
依荷撇嘴道,“您不知道,她在府里走路,就這樣,我跟您學(xué)學(xué),”說著學(xué)樣兒,扭著腰肢,手里拿出帕子一甩,差點打到依墨眼睛,搖搖曳曳的,真是風(fēng)擺柳。
“跟您說,她要每天多走幾步路,腰不給她扭斷了去!竟不像營房出來的,倒像是八大胡同出局子呢!”
?;巯胗?xùn)她,可想起景綺素日做派,依荷竟學(xué)得有模有樣,不由得“撲哧”笑出了聲。
素格和依墨也跟著大笑,依墨指著依荷罵道,“你跟著姑娘嫁過去,成日里就學(xué)這個樣兒,姑娘家的,也不害臊,什么八大胡同出局子,竟樣樣兒都懂似的。”
依荷斜著眼,捏著腔調(diào),音兒飄到空里,一手插腰,一手捏個蘭花指,直戳到依墨額頭道,蛾眉倒豎,杏眼圓睜,“你個小蹄子,懂不懂規(guī)矩,滿四九城打聽打聽,奶奶我是好打發(fā)的?拿個破猴魁就敢糊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素格愕然,這哪里是個二品大員的夫人,真是市井大雜院里長大的刁婦人。她可太知道這種人了,心眼兒比星星還稠,嘴里頭拌蒜,欺強凌弱,攀附起來見誰都能叫爺,甩都甩不掉。
怪道姐姐拿她沒轍,通不是一路人。
?;蹮o奈道,“沒想到吧,她就是這樣做派。老爺跟前兒背著人后頭不知道怎樣,反正如今是寵上了天,事事兒聽她擺布!”
?;蹧]敢多坐,一會兒便火急火燎的先走了,她還擔(dān)著管事的名兒,府里雜務(wù)多,事事都要操心。臨走吩咐依墨,以后有事直接到后門上找一個姓郭的婆子。那是她帶來的,是自己人,遞東西傳話放心。
?;圩吡?,素格也沒心思呆,跟管家囑咐幾句,一肚子心思的回了容府。
第二日,素格起來去請了安,在太太那里見了東珠,笑著打聽她們什么時候去城隍廟,東珠淡淡的答應(yīng)了,五日后帶她一起去?;貋肀惴愿酪滥贸鎏骖~涅抄的經(jīng),算了算,再有三天,便能湊夠一百份,安心的在家抄起了經(jīng)。
京里的廟會,臨近大年下最熱鬧。來自高麗國的吃食和缽露羅國舶來的珍珠粉,還有高昌國的紅藍(lán)寶石,翡翠、玉石的,樣式跟大夏國的不重樣,東珠她們每年都要去逛逛,給自己添些頭面首飾,再買些禁步墜子的玩意兒。余下時光,就去天橋瞧人捏面人兒,吃冰糖葫蘆,噴火吞刀,拉洋片兒。
自然容保夫人是不許她們?nèi)ヌ鞓虻模皇腔鼗囟紨r不住。這日仔細(xì)囑咐好幾回,讓幾個人千萬別走散了,婆子們跟緊些,多操心,念叨年年廟會上都有出事的,要出了事,她們一個也甭活。
可就算小廝婆子跟的再多,貼的太緊,到了廟會場子里,被人潮這么一沖,立時便七零八落了,奴才們只好各顧各的主子了。素格便落了單。
東珠到底大,擠散了便到前面一家綢緞莊里等著,吩咐婆子們回去找,一會兒,愛蘭珠自己回來了,伊珠跟素格都找不到了。東珠知道伊珠任性,回回都自己拿主意,三夫人每回派給她的人最多,不會出事。倒是這回素格也跟著亂跑,她有些著急。愛蘭珠撅嘴道,理她呢,又不是沒逛過廟會,人家都打喀爾喀跑回來了,這大白天的,丟不了她的。想想也是,再說她自己不跟緊,跑丟了,關(guān)她什么事。于是也索性不管了。
素格帶著依墨這時已經(jīng)穿了幾道巷子,來到外面一處僻靜的胡同口。那兒停了輛馬車,管家親自在那候著。
馬車動了,依墨還掀起棉布簾子回頭看,見沒人跟上來,心才放下。素格拍拍腳邊的土,道,“人多,哪里找的著。只是咱們得快點,晚上早點回去?!?p> 依墨便道,“咱們這么去,也不知道人肯不肯見。。。”
素格嘆口氣,呆著臉,“不見也沒法子。盡人事兒吧。管家打聽過,這兩日休沐,只不知道在不在家?!?p> 馬車在離大門一箭之地停下。素格帶著依墨便往門上走,管家在前面拿著雅布的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