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巧取
冬日多有閑暇,近來又逢暖陽高照,‘迎客萊’酒樓這幾日也是迎來送往熱鬧的很。
“要不說咱頭上都是有福星照著呢!瞧瞧城外頭那些得了疫病的,連個囫圇尸首都沒有,是真慘??!”
最近大伙都有一種劫后余生之感。許是心里不踏實,有事沒事總愛念叨自個有多幸運,外城的有多可憐。
石頭雖因城防衛(wèi)張大人的死,成了冷鍋灶,可他的心情依然高漲。
大哥和老娘的病早就好了,如今老娘正在家給他做夾襖哩。
他自己后來也染上疫病,前后治病加隔離已在獨棟的小院里,待了二十日。
這不,今兒一早大夫復(fù)診說他已經(jīng)大好了,就迫不及待的出來耍耍。
這會兒一聽有人說瘟疫的事,也忍不住拿著酒壺坐了過去。
“兄弟這話說的不錯!當初要不是老天爺開眼,讓貴人小姐來了安和縣、給咱開方子治病,現(xiàn)在指不定是啥情形哩?!?p> “哦,還有這茬?我當是吉祥藥鋪的王大夫救了咱哩!”
說話人有些懷疑,未曾聽過什么貴人小姐啊,自己喝的湯藥正是知縣大人安排派發(fā)的。
“石頭兵爺沒說胡話,住在菜市口邊上的人家都知道,貴人小姐來施藥就擱那敲鑼打鼓的叫我們哩。”
“你們多精貴啊,老子嗓子都喊啞了,愣是死活不出來?!笔^斜眼瞅了下那人,語氣有些不滿。
當初自己帶著幾個兄弟忙前忙后,這些人倒好,影子都不見一個。
害的貴人小姐,巴巴的等了一天!也是人家性子好,要擱自己早就撂挑子了,管你們死活。
“石頭大爺,那不是縣里總施湯藥,我們?nèi)ヮI(lǐng)反而染病的人更多了嘛……”那位菜市口住戶歉意的摸了摸鼻子,這事確是他們不地道。
石頭正要開口,突然眼前一亮,猛地站起來、一個箭步朝著門口走去。
“貴人恩公,盡然能在這遇到您,真是太好了!我都快把縣城翻個個兒了,還以為你們走了呢,貴人小姐如今可還安好?”
古安澤回頭瞅了瞅身后的青竹,這是在跟你說話?
青竹點點頭又對著石頭淡淡道:“小姐很好?!?p> 石頭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站著的古安澤,瞧著應(yīng)該跟恩公認識,便問:“這位是?”
“哦,我是他家小姐的爹?!?p> 石頭:……
就您這猴黑猴黑的樣子,能是貴人小姐的父親?再說貴人小姐拿的不是蔣家的令牌嘛?
他偷偷瞧了眼青竹,見其未有反應(yīng),看來此事不假。
反應(yīng)過來的石頭,趕忙招呼著要邀請兩人吃飯。古安澤欣然應(yīng)下,青竹打包了一份古天星愛吃的酸筍便離開了。
他是去給蔣家那些人送水回來,正好碰到古安澤,聽說他要給小姐買吃食,便跟著一起了。畢竟自己速度快,省得小姐還要再等上半日。
石頭叫了一大桌菜,又跟大家介紹,“這就是當初獻出藥方救治咱大伙的恩人的父親?!?p>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道著謝,紛紛要給他們那桌添菜,胡掌柜直接大手一揮,豪氣的免了飯菜錢。
古安澤很是享受這種被眾人恭維的感覺,誰來敬酒都是來者不拒,竟還有些樂不思蜀。
胡掌柜親自幫著石頭將爛醉如泥的古安澤抬進了車里,目送馬車離去。
“今日倒是叫胡掌柜破費了!”石頭拱了拱手,畢竟他沒什么功勞,也跟著蹭了一大桌好吃好喝的。
胡掌柜連忙擺了擺手。
“別,別,石頭大爺能來我這小店,已經(jīng)是蓬蓽生輝了。對了,您還認識這漢子的家人?他啊,時常來給我家送菜……”
……
李府別院的書房里,李叢云正在翻看胡涂遞上來的手札,內(nèi)容是他這幾日對那幾個護衛(wèi)的盤查情況。
“如此看來,這些人與阿大關(guān)系不錯?!?p> “爺,其他人不敢說,但這小黑、小白兩跟阿大那可是過命的情誼。再說,您一向待人寬厚,小的實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讓這幾人都同時背叛?!?p> 李叢云沒有說話,心里卻不置可否。若真是被人收買,定不會放在這個檔口使用,起碼也要等到那兩件稀罕物到了自己手里,再有所動作才是。
“那啟子賤民可有什么動作?”既然家里的查不出來,那只好在他們身上多下些功夫了。
“小的擔心再折損人手,沒敢叫下面的人靠近那些難民,只在出村的道上埋伏著,分著幾波跟在后頭打探?!?p> 胡涂說著,暗瞟了眼自家主子,見其未有不愉,遂繼續(xù)道:
“倒是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和之前一樣去鎮(zhèn)上、縣里賣菜,偶爾買些糧食貨物,不見半點惶恐。前幾日,竟還跑到鎮(zhèn)上找媒婆給閨女看相人家呢。”
兩人正說著話呢,門突然被敲響,“少爺,胡掌柜求見,說是有急事。”
李叢云道了聲“快快請他進來?!?p> 心中猜測到底是出了何事,讓老胡這般著沉不住氣,大白天的不看顧生意就往府里跑。
“少爺,老朽今日打聽到……”
胡涂給胡掌柜倒了杯茶水,李叢云仔細聽著又蹙起了眉頭。
“蔣家令牌?看來他們跟蔣家關(guān)系匪淺啊。瘟疫的方子竟也是出自他們之手,恐怕……這些人確實有些不凡之處?!?p> “爺,這么說那兩樣精貴蔬菜也是蔣家的生意?”
胡涂突然有些明悟,要是蔣家的話,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傻阿大、蒙騙幾個侍衛(wèi),絕對輕不是難事。
李叢云無意識地敲了敲書案,“不,蔣家根基在中州,若是他家的生意,定不會到這窮鄉(xiāng)僻壤之地,做幾家小酒樓的生意?!?p> 是啊,蔣家可是豪商,又與中山王有姻親關(guān)系,無需諸多避諱。
再則中州是通八達的要地,這物件在中州更好盤活、得益,他們不會行此無用之舉。
“胡涂,你剛是說那伙人要嫁女?”
“是,據(jù)說那伙人大多姓古,在看相人家的有兩戶,其中一家還是古氏的族長?!?p> 胡涂不明白怎么又繞到說親的事情上去了,但既然少爺問了,他就得說的仔細些,別漏了什么重要情報。
李叢云點點頭,“胡涂,你還沒說親吧?”
“?。颗?,小的哪有那福氣?還是光棍一條呢?!焙坑行┎缓靡馑嫉男α诵?,低頭看著鞋面。
其實家里已經(jīng)在張羅給他說親了,只等著跟主子辦完這趟差事就去女方家看相,可那小家小戶自然不會有爺點的親事好。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見一句“不若,你娶了這族長家的閨女如何?”傳到耳邊,胡涂只覺晴天霹靂,立刻哭喪著臉討?zhàn)垺?p> “是有些委屈你,不過你且安心,爺會記著你這份心的?!?p> 什么心?自然是為主子付出一切的心。
胡涂心里有些不好受,卻沒敢再糾結(jié),自己跟了十幾年的爺,當然明白什么時候他的話必須服從。
“一切憑爺主斷?!?p> 李叢云滿意地點點頭,笑著對胡掌柜說:
“老胡,這事兒還煩請你多多費心了。只說,他們在進城時,胡涂瞧上了那族長家的閨女便可。至于聘禮嘛,給三十兩吧!”
平時府里的一等家丁娶親,一般都是十兩銀子的賞錢,如今給三十兩,也算對得起胡涂了。
“糊涂小哥如此精干,我看那古家一定一百個滿意,明日我就去請媒人上門?!?p> 胡掌柜自然知道自己東家的心思,可李氏家大業(yè)大,沒有選擇用強硬的手段對付那群難民,反而還結(jié)了親。這真是少有的仁善之舉?。?p> 至于是不是帶著目的娶人家姑娘嘛,這本就沒甚,誰家不是盼著能結(jié)個有助力的姻親呢。
啥?你說愛情?那是個什么勞什子?咱大齊幾十個大州就沒聽說過這玩意兒。
胡掌柜面上不動聲色,雙手插袖,邁著松快的步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