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暈就是兩天。
我醒的時候還覺得頭暈?zāi)X脹，不自覺輕哼了一聲。
“皇后醒了！快去請皇上！”
“娘娘，您餓不餓？我去叫人給您做點好入口的”一個小宮女笑瞇瞇的看著我。
我環(huán)顧四周，還是在鳳華宮沒錯，周圍的人我一個都不認得，連大婚那天面熟的都不在了。
小宮女看我不說話，小嘴又嘰嘰喳喳起來“娘娘，我叫雯月，以后就是我隨身伺候您，那邊的是蘇姑姑……”
我腦袋里很多東西都攪作一團，我唯一清楚的是，皇帝沒有殺我，皇帝說我母妃和平兒安好。
“皇上駕到”外面的公公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一個高大的身影便闖了進來。
“皇后身體可還有不適？”他徑直走過來坐在我榻沿，語氣中不疼不癢。
我開始端詳他。這真的是我所聽說的那個蠢皇帝嗎？他應(yīng)該是木訥的，畏畏縮縮的，但從他出現(xiàn)我手心就開始冒冷汗……
他見我直直的盯著他并未開口，收了收眼神，朝宮女們揮了一下手。
諾大的宮內(nèi)就我們兩個人。
“阿由”
他叫了我的閨名。這讓我一下子想起母妃，只有母妃會叫我閨名。母妃說取名阿由，是愿我一生自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朕知道你這幾天擔心受怕了，朕都處理干凈了，你好生休息幾天，有什么想吃的……”
“你對這皇位倒是適應(yīng)的快，可它是你的么？”我想起母妃此時肯定受了很多苦，忽地起了肝火。
許是躺了太久，喉嚨干澀，我緩了口氣繼續(xù)說，“喚我阿由，你是我何人？處理干凈，你說的是我前朝還是林相？”
面對我的咄咄逼人他眉頭一下子擰緊，臉色很難看。良久才開口“平王還小，擔不起這天下，易主未必是壞事”
我冷笑，“你又有幾分是為了天下，不過是想要這天大的權(quán)利。”
半晌后，他開口，“若沒有這權(quán)利，你可會允許我喚你一聲‘阿由’？”
我許久未懂這話中的意思，他見我未答便甩袖出去了。
我不是不怕，聽著他出了大門才意識到自己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衣衫。
雯月進來，見我不高興，于是主動跟我搭話，她說母妃和平兒兩日前確實被護送出城，趕往太皇陵。
對雯月的話我將信將疑。
傍晚時宮中管書信的陳使監(jiān)給我捎來一封信，信封上“皇長姐親啟”歪歪扭扭確實是平兒的字跡。“是平兒！是平兒！”我喜得流了好多淚才將信封拆開。
皇姐，平兒與母妃安然無樣，如今正在前往江南，往后便要在江南住下了。母妃說皇姐嫁人了，說皇姐要穿天下最美的衣裳，吃最好吃的合意餅?？擅髅魇呛檬?，母妃卻一直哭，我怎么哄都哄不好?；式?，我也想看你穿最美的衣裳，你本就是天底下頂漂亮的，穿上最美的衣裳一定更美。對了皇姐，你從未來過江南吧，我一路看到很多好看的花，我想你看到的話，定會喜歡梨花，白白的一族一族可好看了，母妃說等你來江南了一定要帶你去看看?；式悖疫€有好多話想說，可是這張紙都寫滿了，待我到了住處一定用天一般大的紙把我想說的都寫下來。李成平敬稟。
“臭小子，這幾日又偷懶，字又丑了些，竟還有這些錯別字，真是欠打！”我嗔怪道，沒察覺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仿佛我還是公主，父皇帶平兒和母妃下江南巡游，平兒書信回來報平安一樣?？扇缃?，我怕是一輩子再難見他們一面。
得知他們安好，我終是稍稍安心了些。
一連好幾天，李赫都沒有來過鳳華宮。這幾日我聽說了很多。
聽說他自八年前開始暗中摸索朝廷局勢，開始暗中結(jié)黨，他倚仗的，就是皇位。他那時就知道林相會推他上位。
當然個中原因，不乏為林相近幾年見我父皇龍體欠佳，心急開始排除異，得罪了不少官員。
聽說他本不想在大婚之夜大動干戈，卻不想林相當夜便急著鏟除異己，已經(jīng)動到了他的心腹。還想殺了平王，斬草除根。于是便有了洞房花燭變腥風血雨的場面。
這幾日我也終于捋清頭緒，想了很多。
若我和親，北荒諸國便不會進犯，我朝朵蘭大軍回朝，林相是不敢亂動的。但即是我去和親，平兒登基，如李赫所說，他何年才能坐穩(wěn)，林相狼子野心又豈會等他成人……
父皇……父皇辛苦一生，未能保住江山，小心翼翼保我十八年，也未能保住我。
我站在院子里，望著一環(huán)彎月在云中忽隱忽現(xiàn)，自事變以來，第一次覺得釋然。
若這是天命，讓他當了這皇帝又如何。
若他有本事扭轉(zhuǎn)朝局，這江山交于他又如何。
若能保我家人安好，我困在這宮墻里一輩子，被他羞辱一生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