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有點想笑，又很感動，反握住商衍的手，安撫
地捏了捏：“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讓你去操心?！?p> 商衍承認自己的錯誤：“怎么是你自己的事？是
我執(zhí)意要把你帶到海底城的?！?p> “你還怕我被他們欺負？”他的模樣又懊惱又
軟，千霜忍不住又去捏他耳尖：“我可是連他們都王
都能隨便欺負的人類。”
商衍被捏得尾巴一炸，躲開她作亂的手，瞪她：“好
好跟你說話，你別亂動！”
千霜就不亂動了，正經(jīng)道：“解釋不如眼見為實，
總之這件事不許你插手，我自己去解決?！?p> 商衍一個“不”字剛要說出口，千霜就湊過來親
了一下他嫣紅的唇瓣
商衍沒說話，瞪著她看，等千霜再次湊上來，他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擋住她說：“現(xiàn)在不行……霜霜，
我還有事要去做……”
“什么事？”千霜拿開他擋著的手，很有侵略性
地看著他。
商衍手被她抓著，尾巴尖不自然地卷起來：“我
要去修補海底城上空的結(jié)界?！?p> 他披散著的銀發(fā)垂了一縷在身前，尖棱棱的耳朵
在銀發(fā)下若隱若現(xiàn)，泛著薄薄一層淡紅，微微挑起的眼
尾有點潮，是剛剛被千霜欺負得。
這幅模樣實在誘人得很，可補洞還是很重要的，
千霜指腹蹭著他紅潤的唇，有點惋惜地道：“那你什
么時候有時間？”
“晚上……”商衍看到千霜眼中的笑意，輕咳一
聲：“霜霜，你不準亂來?！?p> “為什么？”千霜很不要臉地說：“我不能對你
履行伴侶的義務？”
商衍又不是嵐蘇那種小姑娘，哪會被她這套說辭
哄?。骸八?，人魚只有在成婚的時候才能把自己交
給對方的。”
其實連親都不可以親，今天進來的要是稍微成熟
一點的人魚，她早就被當成流氓又出去了。
不過還好商衍也不是太過循規(guī)蹈矩，在成婚前給
她親一親倒是可以的：“只能親幾下，不能干別的壞
事?！?p> 千霜被他嚴肅的表情逗得笑起來，湊上去親了一
下他的下巴：“阿衍你好可愛?！?p> 商衍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可愛，瞪了她一眼，卻
聽千霜在耳邊低笑：“我能對你一條魚做什么，你又
沒有……”特意壓低聲音的最后兩個字簡直不堪入耳。
“.….…”商衍羞惱到差點甩尾巴把這個不要臉的
掃下床。
“哈哈哈……”作弄他實在太過解壓，千霜退開
后就笑起來。
商衍感到魚的尊嚴受到了挑釁，伸手過去捂住她
的嘴，一張美人臉上陰沉沉的：“你怎么知道我沒
有？”
千霜視線就往下瞄。
有本事就拿出來看看啊。
察覺到千霜的目光，商衍再好的修養(yǎng)此刻都變成
三個咬牙切齒的字：“不要臉！”
鬧也鬧過了，結(jié)果就是商衍被氣得不想跟千霜說
話，擺動尾巴就要游出門。
“等等。”千霜叫住他，在他唇上吧唧一口：
“好好修洞，我在這等你?！?p> 商衍的心一下子被她親軟了。
千霜又親親他額頭，夸他說：“阿衍，你真是我
見過最厲害的魚?！?p> “！”
商衍一條傻白魚，被喜歡的人一夸，氣一下子消
了大半，想起還有事情沒有叮囑她，商衍猶豫了一下，
對她說：“我一兩個時辰就回來，這段時間不要出去，
知道嗎？”
“……知道了?！彼植皇切『ⅰ?p> 她現(xiàn)在看上去倒是乖了，商衍暫時忘了剛才的事，
拿起嵐蘇剛剛放在桌上的托盤，游回去給千霜看上面
放著的青色果子：“餓了就吃點這個墊墊肚子，等我
回來，再給你找肉吃?！?p> “這么大，我一個就吃得飽了。”千霜拿起果子
看了看，想起什么：“嵐蘇看起來跟你很熟?！?p> “她是我一個故友的后代，以前每月都送食物過
來，就比較不怕我?！鄙萄芙忉尩溃厣碚淹斜P
放回桌上，尾巴卻被千霜拽了拽。
他回過頭，看到千霜兩條腿在床邊晃，笑吟吟地
對他說：“再給我親一下，嗯？”
商衍就給她親了一下臉，暈暈乎乎地都不知道自
己怎么出的門。
他感覺渾身都熱起來，特別是一顆冰冷的心，像
被赤焰融化了寒霜，慰帖得他整條魚都暖洋洋的。
商衍游出一小段距離，回頭看了看緊閉的門，不
好意思地擺了擺尾巴，才轉(zhuǎn)頭朝大殿游去。
★
等商衍走了，千霜才擺出打坐的姿勢，流轉(zhuǎn)體內(nèi)
的靈力，嘗試著去尋找體內(nèi)的定水珠。
這么大一顆定水珠，還是天地靈物，總不可能真
被她吞到肚子里消化掉，千霜用靈識探視內(nèi)府，果然
在丹田處找到了流轉(zhuǎn)著淺藍光芒的定水珠。
定水珠旁就是內(nèi)力產(chǎn)生的源泉——內(nèi)丹，此刻定
水珠親親密密地挨著她的內(nèi)丹，十分無恥地從內(nèi)丹里
吸取力量。
千霜：“……”
什、什么鬼！
你個玄幻的怎么跟武俠的連上線的，你們的力量
兼容嗎！兼容嗎！
搞清楚，一個靈力一個內(nèi)力好不好！
你這個定水珠特么的簡直在搞事！
——還好定水珠吸得少，類似對內(nèi)力消化不良，
給它吸幾個月應當還沒有問題。
千霜氣著氣著就冷靜了。
千霜退出內(nèi)視，屈起一條腿，一手撐著膝蓋，皺
起眉疏離魂穿以來的種種。
先是這個世界。
這個叫玄元界的世界靈力很充沛，但這個世界的
人不會修仙，修的大多都是內(nèi)力和體術。
而她攜帶著靈識和修為穿到花千霜身上，所以在
能使用內(nèi)力的同時也能用靈力。
但這樣做明顯違反了玄元界的規(guī)則，所以才會觸
發(fā)玄元界天道的抹殺機制。
再是五靈門。
如果說妖物的存在讓她產(chǎn)生了懷疑，那么定水珠
的出現(xiàn)便讓她能肯定，這個世界就是五靈門門后的世
界，通過五靈門與她的世界相通。
以前她不明白五靈門為何存在，現(xiàn)在倒是有了初
步猜測。
五靈門隔絕了兩個世界，封住了兩界各自的靈力，
以此維持靈力平衡，防止因靈力失衡使兩界產(chǎn)生暴動。
——畢競玄元界的靈力雖然充沛，但與千霜的性
界相比，還是顯得十分稀薄，若是讓比之濃郁許多倍
的靈力涌入玄元界，那么無論對生活在此的人類還是
玄元界的天道運行，都將是滅頂之災。
最后，就是玄元界的妖物。
它們破封的時間太過巧合，而她和商衍挽回這次危機的時間也太過及時……特別是霸業(yè)號，掐著點告
訴她下一步怎么做，簡直像算計好了似的。
霸業(yè)號背后就是五靈門，千霜合理懷疑把她弄來
這的就是五靈門。
就是為了解救這次的危機。
可千霜不明白的是，如果是五靈門把她的魂魄弄
到了這里，那么五靈禁地誰來守？
五靈禁地關押著上萬妖物，除了她，大抵沒有人
能壓得住四象鎮(zhèn)妖陣了。
她一走，五靈禁地的妖物還不直接破陣而出？
那么五靈門豈不就得不償失了？
不對，不對。
千霜擰起眉，忽而想起之前看到的幻象——
三百多人以血為引，繪出了可逆天改命的回轉(zhuǎn)陣
法，哪怕已經(jīng)魂魄出竅，但她身體的最后一縷生氣卻
因此被硬生生地留住。
而只要她還活著，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氣，四象鎮(zhèn)
妖大陣也能被壓?。?p> 換句話說，五靈門把她送過來處理掉玄元界破封
而出的部分妖物，防止它們?nèi)テ茐奈挥诤５壮堑奈屐`
門，然后抓緊時間讓她魂魄歸位，一切就都來得及。
我去！
還在這等著勞資！
如果這是真的，五靈門也太可怕了！
千霜在心里叫了幾聲霸業(yè)號，這個時常摸魚的系
統(tǒng)不知道下線去做什么了，沒有任何反應。
千霜：“……”
你讓我接下來怎么辦，繼續(xù)在這茍著嗎？
千霜倒是很想繼續(xù)茍著，在這里陪著她的魚多好，
可是……
千霜掏出藍寶石，撐著下巴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目光微閃，不知想到什么，漸漸出了神。
她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圖案……那個象征著走
火入魔的眉心黑紋。
她到底什么時候入的魔？
為什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魂穿之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記憶的缺失讓千霜有點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自
己遺忘了魂穿前十分重要的一段記憶。
或許，她現(xiàn)在留存的記憶也不是真的。
仔細想想，她的職責是鎮(zhèn)守五靈禁地，怎么會隨
隨便便睡著？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到現(xiàn)在才反應過來，以前甚
至沒去深究。
千霜一臉麻木，槽點太多，不知道罵點什么好。
大抵是海底城將要進入“夜晚”，外面的光漸漸
暗了下去，水晶窗外飄過各色的熒光小水母，襯著暗
下的天色格外好看。
除了熒光小水母，窗外還飄過很多散發(fā)著各種美
麗光芒的生物，漂亮得實在太過惹眼，千霜本來嫌走
過去麻煩，不太想去看，但那光漸漸匯聚成了一條光
帶，千霜便琢磨著是不是自家的魚弄出的動靜，最后
還是很沒形象地蹦著過去了。
好不容易扒住了水晶窗，那光帶好似受了驚，嘩
啦一下就散開了。
千霜：“……”
她回頭看了看離自己老遠的貝殼床，陷入了巨大
的沉默。
火
夜晚。
白日里熱熱鬧鬧的海底城陷入了寧靜，人魚們都
已經(jīng)回家安睡，整潔美麗的街道上，各色熒光小水母
懶洋洋地窩在人魚們裝飾家門用的鮮花里。
海底城被一層朦朧的光籠罩著，那是來自于海底
城上空浮游生物的光芒，乳白色的光暈灑落在地上，類似于清冷的夜里灑落的皎潔月光，正好能讓海底城
的夜不至于陷入純黑。
商衍悄悄地游到寢宮門口，輕輕推開了門。
因為在頂上鑲嵌了夜明珠，整個寢宮亮堂堂的，
商衍游進內(nèi)室，發(fā)現(xiàn)千霜正閉著眼盤腿坐在床上。
商衍懵了，人類這么厲害的嗎，居然坐著也能睡
著？
其實不然，千霜只不過是打坐時入了定，進入了
一種比較放松的修煉狀態(tài)。
被商衍這條魚好奇地繞著游了一圈，也就出定了，
千霜睜眼，打了個哈欠：“阿衍，你可算是回來
了?！?p> “抱歉，吵醒你了?！鄙萄茏诖策?，解釋道：
“那個漏洞比我想象的大，我這才回來遲了……霜
霜，你現(xiàn)在餓不餓——我去給你家找點吃的?！?p> 千霜趕緊揪住他尾巴尖：“我不餓，大晚上就別
折騰了，好好跟我睡覺，我現(xiàn)在只想摸你尾巴?！?p> 商衍不信：“你真的不餓？”
“我又不是魚，沒那么大的胃口?！鼻阉?p> 回來，故意分散魚的注意力，窩進他懷里說：“怎么
樣，熱不熱？”
她像個火爐，渾身又軟又熱乎，商衍下意識抱緊
了：“熱?！?p> “抱著睡覺是不是很舒服？”千霜把他推在床
上，抱著他的腰說：“要么現(xiàn)在睡覺，要么等會不給
你抱！自己選一個?！?p> 她一向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商衍無奈地攬住她
的腰，下巴擱在她發(fā)頂，有點疲倦地蹭了蹭。
千霜偏過頭看向立在不遠處的海神三叉戟：“怎
么把它也帶回來了？”
商衍有點不好意思：“我太著急回來見你了?！?p> 怕她亂跑，還怕她被水沖走。
“是嗎？”千霜撐著他胸膛半抬起身，曖昧地打
量他：“趕著回來給我摸尾巴？”
“誰、誰要趕回來……給你摸、摸尾巴！”商衍
氣得炸了尾鰭：“你不要亂說！”
“好，不亂說?！鼻逯?，看他眉宇間有倦
色，不含得再折騰他，在商衍懷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
“阿衍，睡覺吧。”
商衍確實有點累了，抱住懷里熱乎乎的人，第一
次感覺心有安處。
貝殼緩緩合上，為他們擋住夜明珠的光線。
黑暗中，商衍睡意朦朧，忽而聽問了一句：“阿
衍，你覺得值得嗎？”
“什么？”商衍聲音喑啞。
“為我立誓……不怕被我騙了嗎？”
商衍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被騙了，也是我
識人不清……是我活該。”
他頓了頓：“霜霜，你會騙我嗎？”
這個問題實在是不好回答，說不會，可她瞞了他
很多事情，說會，她卻真的不想騙他。
“阿衍……”千霜正想說話，卻聽商衍的呼吸已
經(jīng)變得沉而平穩(wěn)，他已經(jīng)睡著了。
千霜在他懷里動了動，被商衍抱得更緊，他下巴
蹭著她發(fā)頂，睡得很安靜。
千霜看到他魚尾上的幾塊鱗片微微發(fā)光，大抵是
有夜明珠藏在了鱗片下面。
那些深藍鱗片不怎么透光，被底下夜明珠的熒光
穿透，映出了朦朦朧朧的淺藍色光暈，在黑暗中十分
夢幻。
千霜閉上了眼，她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又好像沒
有，意識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恍惚間，她聽到自己
一個陰冷而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拿什么與我做交換？”
說話的人像她本人，但冰冷的語調(diào)十分地陌生。
這時，一個聲音回答道：“自由。”
“契約者，自此以后，我將解除與你締結(jié)的共生
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