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憶昔
張照玉幽幽地轉(zhuǎn)頭看著她，半天終于嘆道：“我們以前總怕你會活的不高興，想盡辦法保護(hù)你。雖然還是有疏漏，出了這樣的事，但你能這樣也好，不管怎樣，至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白大人在天之靈，想必也會欣慰些許。我和我父親，不會讓你受苦的?！?p> 小白道：“好了，你不用每天跟我表決心的，你們肯幫我我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要是沒有你們和平親王，我只怕也早就死了吧。張大哥，你要知道，你對我并沒有任何虧欠，就算是令尊和我父親有交情，那也沒有一定要照顧我的責(zé)任，這世上所有人都是如此，別人幫你，那是人家心善，該當(dāng)懂得感恩，可要是別人不幫你，冷眼旁觀或是掉頭走開，那也并非是錯啊?！?p> 張照玉驀地抬眼看著小白，說道：“你真的這么想？”小白很干脆肯定第道：“那當(dāng)然，我從來都有什么說什么?！?p> 張照玉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去，沉聲道：“我對你并非只是虧欠，我說過，那是責(zé)任所在。你不恨我，也許只是因為你忘記了一些事情，你父親沒有出事的時候，你也曾像現(xiàn)在一樣是個落落大方的姑娘，臉上每天都掛著笑，等你哪天好了都想起來了……你會很難過的?！?p> 小白道：“好啦好啦，看你，怎么老是把這些事情都憋在心里，明明是我的事，你在一旁難過而我卻什么都不知道，不如現(xiàn)在你跟我說一下以前的事吧，就說說我父親和你父親的故事？我多多的了解一些，也就明白為什么會有如今這局面了。”
張照玉心中暗想：“這些事情瞞是瞞不了的，還不如現(xiàn)在說出來，她早些知道，也好早些明白如今的勢態(tài)。想讓她知道的就告訴她，不想讓她知道的，就讓她一直忘了好了?！庇谑菑堈沼襁@才斷斷續(xù)續(xù)地向小白說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小白這才知道，原來白瑩玉的父親名叫白仲卿，其為人剛正耿直，屢遭貶謫，張照玉的父親叫張廣衡，是清風(fēng)會扶風(fēng)堂的堂主。
張照玉對她說，在瑩玉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張廣衡和白仲卿就已經(jīng)相識了。
那一年被調(diào)任的白仲卿赴函州的路上被歹人劫持，恰被張照玉的父親張廣衡所救，打跑了賊人，救下了他們一家。
那時的張廣衡已經(jīng)名震江湖，是連朝廷都忌憚的俠客，但他并沒有因為白大人是官而對他置之不理。同樣的，白大人雖為朝廷官員，卻頗有些江湖俠客的風(fēng)范，被人所救他也是千恩萬謝，并且待張廣衡報上姓名之后，白仲卿竟然萬分驚喜，甚至有些失態(tài)，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張廣衡的手，說他早就聽聞過他的名字，朝廷雖稱他為匪，但他心里卻一直奉他為俠，還說自己十分崇拜張廣衡，認(rèn)為他才是敢做敢為的真男兒，比那些身居高位卻為一己之私勾心斗角的人高尚的多。
這倒是大出張廣衡意料之外，他本以為這個官員就算是不怕他，也要看不起他，可是他竟然如此熱忱，張廣衡也萬萬沒想到，又加上他一通兒好話，張廣衡還以為這個官員是在騙他，因為那是候他還是被懸賞的飛賊，張廣衡見白仲卿一貧如洗便知他仕途不順，以為白仲卿要蒙混欺騙他，抓了他去邀功，好提升自己的官職。
張廣衡原是抱著瞧瞧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的心態(tài)，停留了下來和白仲卿交談，他有武功自然不會怕一個文弱書生，可是交談之間張廣衡發(fā)現(xiàn)白仲卿是出奇的寒酸，馬車上向他行叩謝大禮的夫人也是荊釵布裙，完全不像是個官太太。
同行的幾個差人雖然武力不濟(jì)但都忠心護(hù)主，受了不輕的傷，白仲卿看著他們的傷勢是一臉的焦急，倒像是看著自家的親兄弟一般，只可惜他連治傷止血的藥都沒有，此地又偏，也來不及去尋藥店了。
閱人無數(shù)的張廣衡覺得此人似乎與眾不同，這些差人拼了性命也要護(hù)他周全，定然然不是為了名利，那便只有為了義氣。
張廣衡便掏出自己的金創(chuàng)藥給他們止血，幫他們包扎傷口，白仲卿及一幫差人均對他行大禮以示感謝。白仲卿也不顧身份，熱情招待了張廣衡，張廣衡見他這人不俗，便答應(yīng)留了下來，護(hù)送他一路去上任。那時候白仲卿一貧如洗，但他還是大方地做東，請張廣衡喝酒，兩人在一家小酒館里喝著店家自釀的米酒就這煮的咸花生，一見如故，徹夜長談，就此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小白聽到這里忽然拍手笑道：“好誒好誒，真是太好了！”
張照玉一段故事剛講完，小白便迫不急待地鼓掌叫好，張照玉詫異地看著她道：“一官一匪，身份有別，旁人都勸他們不要有什么往來，免得他日惹出什么禍?zhǔn)聛恚媚餅槭裁磿X得好呢？”
小白聽這故事聽得心潮澎湃，問得此言立刻手臂一揮，挺直腰桿鏗鏘有力地道：“自己愿意交的朋友，何必聽旁人的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兩位老人家既然一拍即合那便是說明有緣分啊，這天底下最難找的就是真心，兩位老人既能誠心相待，那就是最寶貴的東西了，人之一生，夫復(fù)何求呢？再說了，你看看現(xiàn)在這世道，你這樣的好人也能被當(dāng)做是土匪，我爹那樣的清官也能被殺，可見如今這當(dāng)皇帝的人，眼睛是瞎的呢！他要是瞎了眼，這世上還能有多少睜著眼睛的人呢？不過還好，像你父親和我父親這樣的，就是睜著眼睛的，二位老人這樣的舉動，該當(dāng)為我等后輩膜拜才對，是這混沌濁世一股清流，人活著就該痛痛快快高高興興的，這樣的事當(dāng)然是好事啦，二位老人家能有幸遇見彼此，我也替他們高興。”
照玉忽然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臉色赤紅，點頭道：“說的不錯，竟不想白姑娘有如此見地！我父親常對我說白大人才是真正的俠士，我行我素，不拘小節(jié)，又是一腔正氣，他雖然不會武，卻是這世上最勇敢的人，敢于挑戰(zhàn)所有人的成見，敢于逆風(fēng)而行，做自己認(rèn)為對的事，那真真是無愧于天地，無愧于本心，不像這世上的很多人，表面上裝的是個英雄模樣，背后卻隱瞞了無數(shù)晦暗的秘密，白大人一點都沒有?！?p> 張照玉說完這些，小白好像是驀地想到了一些什么東西，一時便呆住了。張照玉見她凝神思索，忙問道：“白姑娘，你是回想起些什么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