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畫妝術(shù)
這段時間我和柴榮之間的氣氛格外地“和諧”。
白天我們基本上見不上面,他忙著軍隊操練、軍需物資的調(diào)撥,而我忙著監(jiān)督堡壘修筑;晚飯后回到營帳,他還要處理公務(wù),而我要默記河中城的地形圖、李府所有主子下人的基本信息,所以我們整天都說不上幾句話。
如果我們同時都呆在帳篷里,柴榮要嘛坐在案前皺眉看文書,要嘛奮筆疾書地批復(fù)公文,而我坐在旁邊發(fā)呆,或者給他磨墨,兩人都很沉默,誰也不愿破壞這份難得的寧靜,營帳內(nèi)的氣氛空前“和睦”起來。
趙乾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異樣,只是嘟囔營帳里的我們太過安靜,安靜得他不太適應(yīng)。
我卻覺得這樣很好,只要平穩(wěn)地度過這個春天,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我的大姐夫李崇訓(xùn)一直在敵軍軍隊里效力,是李守貞的得力干將,使的最稱手的武器是方天畫戟;老夫人慈眉善目,滿頭銀發(fā),早已不管府中瑣事;伺候老夫人的老嬤嬤姓林,身形矮胖,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老夫人屋里的大丫鬟是個大美人,身材高挑喚作梅香;大管家是個笑面虎,瞇瞇眼,喜歡笑,一笑保準(zhǔn)露出兩顆大門牙,看他表面憨厚,實則極有心機,甚得主子的歡心……
娘唉,這府里少說有近百人,要把他們的信息都在腦海里記得滾瓜爛熟,我容易嘛!但難不倒我!我那不服輸?shù)男宰痈嬖V自己:不容易更要抓緊時間啊!
我打起精神,一邊給柴榮磨墨,一邊繼續(xù)默記西禮告訴我的信息。
李府的侍衛(wèi)長焦猛是個大胡子,使得是長槍,馬上功夫了得,跟著李守貞打過仗,勇猛過人,他手下領(lǐng)著近百人的侍衛(wèi)隊既要保證府中的安全,還要巡查整個河中城的治安,可見深得李守貞的信任。
方天畫戟!大胡子!我心中咯噔一響,想起第一次遭遇夜襲時,與柴榮對戰(zhàn)的那位敵軍年輕將領(lǐng),當(dāng)時他使的武器正是方天畫戟,而救他逃離的大胡子救是那焦猛嗎?
那我們豈不是有過一面之緣!
雖然,后來的幾次夜襲我都未見過此兩人,但第一次夜襲對我的沖擊太大,是我在戰(zhàn)場上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與敵軍相搏,且兩人特征鮮明,想忘都難!
不知他們是否也記得那次夜襲?是否記得柴榮和我?
現(xiàn)在我唯有在心中默念:但愿他們將那次夜襲忘得一干二凈,至少忘記我這閑雜人等。
或者我得想想別的辦法,可不能這么輕易地就將自己送上門的,一些必要的措施和手段還是必須準(zhǔn)備好的!
想到這,我絞盡腦汁地回憶同寢室室友們的化妝秘訣,如果有她們手上的那些用來化妝的瓶瓶罐罐該多好!
在我們的時代,化妝已經(jīng)演變?yōu)楫媻y。只要有工具,可以將女的畫成男的,男的畫成女的,丑貌變成美顏,真正可以做到化腐朽為神奇!真正實現(xiàn)了聊齋里的畫皮。
可惜,我一直是個好好學(xué)習(xí)、一腔熱血扎進科研的好姑娘,對于畫妝術(shù)實在是所知甚少!
怎么辦?畫皮?
記得哪位先輩說過: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
對啊,自己創(chuàng)造條件上!
我正胡思亂想,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柴榮不知何時已停下手中的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等我察覺他的目光,不由老臉一紅,故作鎮(zhèn)定地問:“將軍看我作甚?難道我臉上有異物?”
柴榮微微一笑:“你臉上沒有異物,倒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
我一愣,心中發(fā)慌,嘴上假意怒道:“我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柴將軍別冤枉好人!”
“希望如此!”他站起身來,在我的身旁踱著步子不緊不慢地說:“粟兒,是我把你帶到這軍中來到河中城下,所以我有責(zé)任保證你的安危!同時,我也希望你對我沒有任何隱瞞!”
“保證我的安危?”我抬頭看向他。
他神情鄭重地看向我:“是的!符將軍將你托付給我,我有責(zé)任保證你的安全!所以,你一定要配合我,待此戰(zhàn)凱旋,我可以安全地把你交還給符將軍!了了我的這份責(zé)任!”
原來,他把保證我的安全當(dāng)成自己的責(zé)任,所以,之前他對我的種種關(guān)心是這份責(zé)任使然吧!
我心中不由釋然,還好,我看得清看得明!還好,我對他一直保留著距離,這個距離可以把我們遠(yuǎn)遠(yuǎn)地疏離!
“將軍盡可放心,我一定可以安全地回到汴京!絕不拖累將軍!”我抱拳對柴榮說。
“你!”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并非責(zé)怪你拖累我!”
他比我高一個頭,我不由仰頭看向他。
他皺著眉,眼中有焦慮、不安,還有哀傷。
我誤解他了???
“我該怎么跟你說呢?”他放開我,繼續(xù)來回地踱著步子。
良久,他接著說:“你知道嗎?看到你深陷危險,我會擔(dān)心、會害怕!”
他向我俯下身來,我看著他的臉漸漸放大,越靠越近……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眼中對我的猜疑變成了欣賞,從欣賞又化為一腔柔情!可能是從我為救他擲出那一劍開始,抑或是我和王副將打賭開始,或者更早,從我斬殺那匹失控的運糧馬開始……
至于何時何因我不知,此時我正沉浸于他雙眸中的柔情無法自拔。
如果他的雙眼是一汪春水,我想我愿意溺死在這無盡的溫柔;如果他眼中的溫柔是一杯毒藥,我猜我早已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