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9月1日,星期一,開學第一天。
陳一鳴懷著激動的心情趕到學校上課,昨天他和同屆參加中考最終勝利越過龍門的佼佼者們,在他們的班級會師了。
他中考的成績是632分,在班級排名中等。
他出生在書香門第,成績下來后父母還算滿意,但是他自己卻覺得有些丟人了。
所以他牟足了勁,在暑假期間就開始自學高中課程了,他要在開學后一鳴驚人,讓全校師生都知道他的名字。
開學典禮上,他看著新生代表在臺上侃侃而談,羨慕極了。
那才是他該出現(xiàn)的位置!
典禮的最后,例行的是校長訓話。
唉,為什么他們的稿子就不能再貼近實際一些呢,我們只是年紀小,又不是傻。
那么假大空的調(diào)子,他們自己信么?
就在他吐槽正來勁的時候,校長的發(fā)言卻突然爛尾了。
他確定這個講話應(yīng)該起碼還有五分鐘的長度,這是他的經(jīng)驗之談。
要知道,他的父親可是市政府的大秘,領(lǐng)導(dǎo)的講話稿他看的能夠按噸計了。
結(jié)果,沒有一絲絲防備,校長她的講話在五秒鐘內(nèi)就結(jié)束了,這不是爛尾還能是什么。
他還沒有琢磨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讓校長大人草草收場,就被遠處傳來的騷動打斷了思路。
剛才他是有聽到大門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叫,而驚叫之前好像還有人高聲說了些什么。
那邊是高三學長們列隊的方向。
他們高一有十二個班,他所在的高一一班又在整個學校方隊的最靠邊的位置上。
而他剛才又在專心分析校長突然中斷講話的緣由,所以并沒有聽清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
事情自己傳到他的耳朵里。
“你聽見了么?丁曉浪表白?;柙姾?!”
“聽見了,就在開學典禮上,真特么牛掰!啊,對了,丁曉浪是誰,你認識不?”
“?。磕阋膊徽J識??!這么囂張,我還以為會是個人盡皆知的牛人呢。弄了半天原來是個無名之輩啊?!?p> “唉,世風日下??!不過這個傻叉的名字好像有點耳熟,是不是隔壁二年三班的啊?!?p> “哦,這個學長太帥了!如果他表白的是我,我會立即答應(yīng)的。啊,我的杰克,你在哪里呢…”
“你個花癡!一看那人就是個傻叉,他在這里表白,除了嘩眾取寵之外,這么可能得到女生的芳心呢!當然,你這個死花癡不算。”
“嘿,你可別把話說得太死了,現(xiàn)在的女生可是什么樣的都有,誰知道校花是不是就是這樣的人呢。畢竟,漂亮的女生大多都是膚淺的!”
旁邊聽到這話的同學仿佛聞到了一股濃到化不開的酸味,抬頭一看,嚇了一小跳。
“呦呵,同學,你也是高一的???長得可真夠安全的!”
前面的同學回頭一看,樂了。
“呦,同學,你也是我們班的?。课矣X得你一定不會膚淺的,也不會有男人對你膚淺的,呵呵。”
……
如果這時有人能跳到高空俯瞰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一中的操場上就像被人投下了一顆核彈。
沖擊波以丁曉浪和凌詩涵為中心,向外一圈圈地擴散。
就在丁曉浪爽的無法開口,而凌詩涵又被驚得目瞪口呆時,高二學年的教導(dǎo)主任老韓正在艱難地沖破人群,向著兩人的方向破浪前行。
在她終于突破所有障礙物,進入內(nèi)圈時,正好看到凌詩涵將鮮花摔在丁曉浪的身上,轉(zhuǎn)身跑開。
事情很清楚了,那個叫丁曉浪的臭小子是一廂情愿,對人家姑娘發(fā)起了突襲。
他就是罪歸禍首,薅他走就對了。
于是,老韓同志挺身向前,準備先指著那個帥小伙的鼻子教訓一頓。
雖然校長說了,她要親自來處置這個學生。
但看起來,這小子是自己學年的學生沒跑了,不先當眾處刑殺下圍觀群眾的氣焰的話,今年的學生就該不好帶了。
當他走到丁曉浪的身前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海拔,只能抬手斜向上才能指到對方的鼻子。
于是,還沒開口訓斥呢,氣勢就天然矮了三分。
想好的話,你…你…你了半天,愣是忘了想說什么。
結(jié)果被旁邊不知道是誰的一句“你怎么不干脆騎一匹白馬呢”差點帶到溝里去。
多虧她反應(yīng)不算太慢,只說了半句就意識到不對止住了話頭。
她生氣地瞪起眼睛,盯著這群愛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一頓掃射,嚇得這些游兵散勇四散而逃。
不過被邊上的人一攪和,老韓也沒有了繼續(xù)訓話的興致,直接領(lǐng)著小浪同學向校長室走去。
……
看著被教導(dǎo)主任領(lǐng)走的浪同學,還沒走遠的同學們在不遠處指指點點,這一路基本上全校大半的師生都認識他了。
嗯,他出名了!
看著兩人走遠,沈羽菲悄悄放下了自己捂嘴的左手,剛才就是她不怕死地來了一句怎么干脆騎一匹白馬呢。
迎著老韓威嚴的目光,她差點當場逃跑。
好在她的僅存的理智戰(zhàn)勝了本能,堅持到兩人離去終于泄掉了提著的那口氣。
她發(fā)誓,下次一定會管好自己的嘴的。
陳一鳴正和同學一起在教學樓門前排隊,準備上樓。
這時,一個神情嚴肅、身材富態(tài)的中年教師帶著一個一身騷氣白西服的同學,走到他們班級的隊列前也要上樓。
只看到他們班的班主任湊了上去,和那個老師聊了幾句,然后對方就上樓了。
陳一鳴的耳力不錯,聽到了“韓主任”、“那個學生”和“表白”幾個間斷的詞語。
不過這些也夠他猜出,那位穿著好似白馬王子的仁兄應(yīng)該就是剛才表白?;ǖ拿褪苛恕?p> 陳一鳴佩服他的勇氣,對著對方的背影默念了一句:兄弟挺住,祝你好運。
……
校長蔣蘭琴辦公室內(nèi),高二一班班主任王燕隔著碩大的老板桌站在校長的對面。
她的內(nèi)心充滿了疑惑。
剛才校長問了他很多有關(guān)丁曉浪的問題。
對,那個臭小子剛才在操場上是犯了不小的錯誤,造成的影響很不好,她作為他的班主任,感到很羞愧。
是她沒有管好自己的學生!
可是校長想了解學生的家庭狀況和學習狀態(tài)都很正常。
問他接人待物如何,課外活動喜好也還可以理解的話。
那么問他生活習慣、飲食偏好、著裝喜好以及特殊癖好是什么鬼?
她是班主任,又不是她媽!
班級里五六十號人,她要是都需要了解到這種程度的話,她就不用活了。
一天掰成48小時用也做不到這些啊。
可是校長大人問,她又不能一問三不知,不然以后等著穿小鞋吧。
還想高級職稱,趁早跳槽吧。
好在她還算靈活,不知道沒事啊,校長也不知道啊。
她隨便根據(jù)觀察到的東西推測一番,無論真假,反正對付過去了。
所以,在丁曉浪隨著老韓來到校長室門外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類似這樣的奇怪對話。
“除了看小說,他還有其他癖好么?”
“這個嘛,愛蹭飯算不算?
我聽說他中午吃飯時,經(jīng)常拿個飯盒蓋這夾一口、那叨一筷子的,自己不帶飯就能吃飯。
而且蹭飯的對象還是女生居多?!?p> 聽到這個奇葩的癖好,蔣蘭琴明顯愣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丁曉浪這種有錢、又有能力的學生,居然還有這么特別愛好。
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聽到這些,丁曉浪心里一陣惡寒。
事情根本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的。
他中午是不常帶飯的,因為他不喜歡早上吃過的飯菜中午還要再吃一遍。
所以,老媽會每周給他200元的午、晚飯錢,讓他自己買著吃。
98年的時候,10塊錢一頓飯的話,一個高中生還是能吃的不錯的。
但是,他們有幾個小伙伴,都是兩三個包子解決溫飽問題,然后把省下來的票子送到游戲廳或者臺球廳老板的手里。
有時候玩的嗨了,頭兩三天錢可能就沒了。
剩下的日子里不能吃土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都餓得不行。
怎么辦?
厚著臉皮到處蹭飯唄。
后來,蹭著蹭著,丁曉浪發(fā)現(xiàn)這么吃還挺爽。
自己不用帶飯,不用掏錢,居然能吃出滿漢全席的感覺來!
不同人家做菜的口味不同,他一頓飯能吃到七八九十個菜呢,比自己帶或者買可強多了。
于是,他就經(jīng)常厚著臉皮到處蹭,反正老天爺賞飯吃,這張臉刷起來還算好用。
雖然這事自己想起來感覺是一樁趣事,但在別人的口中聽到總感覺還是有那么些羞恥感的。
好在老韓沒有在門外多等,身體超前聽了聽屋里沒什么私密的事情發(fā)生的樣子,就敲門帶著丁曉浪進了校長的辦公室。
而屋里兩人的對話也就此終止。
蔣蘭琴轉(zhuǎn)頭看見門口,正好和丁曉浪的視線相對。
她沖丁曉浪眨眨眼,意思是怎么是你?
丁曉浪也沖她眨眨眼,意思可不就是我么,其實我也不想的,不知道你信不信。
也不知道兩人是否真的能讀出對方眼神中的含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小浪同學正在給她帶來巨額收益,而且將來還有繼續(xù)帶來利益的可能。
當然,這些也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當然是,小浪同學一看就是一表人才的好學生,出現(xiàn)今早的情況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的,她要認真挖掘一下。
他還是孩子,而她們學校存在的任務(wù)就是要呵護好這些花朵的成長,一定不能讓祖國未來的棟梁之才承不必要的挫折。
于是,蔣校長站起身,對丁曉浪身旁的老韓以及他的班主任王燕揮揮手,一臉嚴肅地說道:
“你們先出去吧,我要和這位同學好好聊一聊,看看這么個一表人才的小伙子是怎么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你們兩個也要反思一下,為什么你們的學生會做出這種事情,為什么事前你們一點也不知道?
為人師者,傳道授業(yè)解惑者也,可不是光抓抓學習就完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