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過去兩天了,黃果果始終覺得心里特別沉悶,就好像心口壓了塊大石頭,嗓子眼兒堵了東西,腦袋脹得發(fā)疼,還時不時嗡嗡作響,不想說話,也聽不進別人說話。她一天到晚地躺在床上,面朝里發(fā)著呆,最大的動作,不過是用手指在面前的枕頭上輕輕畫著小圈。
她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一種什么狀態(tài),只是心中有千言萬語,但卻只能在腦海中縈繞不去。紅玉和碧蓮進來照料她,她也不吭聲,給她端茶送飯,她也不動。兩個女孩很關(guān)心,但又不敢勸,因為只要一勸,她便會哭,而且哭得非常傷心。
她就這么躺著,終日一言不發(fā)。她知道柳晨晚進來過,因為她聞出了他身上的香味,但是始終也沒有動。
這天,柳晨晚又進來,因不敢向前,便站在離她稍遠的地方望著她,過了很久才輕聲說道:“小元夕,你就真得不肯原諒哥哥嗎?”
黃果果還是不動,也不吭聲,柳晨晚慢慢朝她走了幾步,試探著來到床前,而后靠著床邊坐下,摸著她的胳膊。
“你這樣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是在懲罰哥哥還是在懲罰自己?如果你心中怨恨,就說出來。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只要你開心,怎樣都好,但不要堵在心里,哥哥不想看你把自己的身體弄壞了。”
黃果果抽回手,輕輕將他推到一旁,仍然默不作聲。
柳晨晚說:“小元夕,你不是說過——人生慢慢路,誰不錯幾步?哥哥之前是做錯了,你能原諒哥哥嗎?”
黃果果輕輕轉(zhuǎn)回頭,看看他說:“就算我能原諒又怎樣?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我不可能裝著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還像以前一樣對你笑。我是個人,我是有感情的,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之間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條永遠不可逾越的鴻溝了,而這條鴻溝不是用一兩句道歉就可以填平的。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真的能夠破鏡重圓的東西。如果受了傷,可能會長好,但終究是會留下疤痕的,無論什么時候看到,都會想起那段傷痛?!?p> “小元夕……”
黃果果微微坐起身,指著自己說:“你看看我,我不是什么黃果果,也不是什么柳元夕,我是江盈盈。我長著和江白魚一樣叛亂的臉,你看著我難道就不會生厭嗎?”
“小元夕不是江盈盈啊?!绷客碚f。
“但我的這個身體就是江盈盈??!而且別人看我,也還是江盈盈??!哥哥,你既然不肯殺我,又不肯放了我,就是為了折磨我嗎?”
“不是……”
“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身為江白魚的妹妹,勢必會遭人非議。只要我待在這一天,就會有不知多少人難受。你說除惡務盡,震懾人心,為什么還要留著我呢?這不是與你的信條背道而馳了嗎?留著我,只能讓人痛苦,將來說不定還會有人叛亂,因為我就是個活生生的列子,我就是你柳晨晚最軟弱的象征!”
柳晨晚回到自己的房間,內(nèi)心久久無法平靜,然而他卻盡量不露聲色地隱藏著。他趴在桌子上,盯著桌上的一個小盒子發(fā)呆。那盒子里放著被黃果果摔碎的玉符以及被拽掉繩結(jié)的小蘋果。
呂榕站在一旁,關(guān)心地看著,內(nèi)心有很多話想說卻不敢輕易說出口。
柳晨晚喃喃自語道:“把后山石牢里的人都放了吧?!?p> 呂榕實在看不下去,終于鼓起勇氣說:“仙尊,您就過去看看果果姑娘吧。”
柳晨晚說:“她不是自愿留下的,她現(xiàn)在很不開心,她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小開心果了……你說,本尊這樣強行將她留下,是不是又做錯了?”
呂榕想了想直言說:“屬下只知道,果果姑娘整日不吃不喝,再這樣下去,怕是她的身體扛不住。”
柳晨晚問:“東西碎了,還能復原嗎?我好想找一面鏡子,就是那種摔不壞的,或是摔壞了又可以重圓的鏡子……呂仙督,你可曾見過?”
呂榕說:“仙尊,過去看看果果姑娘吧!”
柳晨晚輕輕笑了一聲,說道:“看她有用嗎?她現(xiàn)在根本就不想見到本尊,本尊又何必非要將她心中對我的最后一絲好感,也消耗殆盡呢?算了,讓她走吧,我不想強留。這樣的小元夕,不是我的小果果,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們后山的死人已經(jīng)夠多了,我不想再多一具。讓她走吧……她若不快樂,我又怎能快樂?她若不想見我,我又何必去煩她?”
“可是仙尊,果果姑娘本來就是咱們仙真教的人,她家里也沒什么人了,您讓她去哪???”
“送往云城?!?p> “仙尊,現(xiàn)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呂榕忙說:“云城,那不是碧湖山莊的所在之處嗎?您這是要將果果姑娘拱手讓于咱們的死對頭啊?”
柳晨晚說:“自然本尊不能再保護她了,那就讓他替本尊繼續(xù)保護她吧。”
晚些時候,柳晨晚又來到黃果果的房間,黃果果依然面朝里地躺著。
柳晨晚悲傷地望著她的背影,說:“如果哥哥讓你走,你能不能原諒哥哥?”
黃果果這才輕輕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他,而后坐起來,想了想,搖搖頭說:“我不走,如果我走了,就會有人為我死。”
柳晨晚說:“如果哥哥答應你,不殺秦小蝶呢?”
黃果果皺著眉,仔細辨別著這句話的真?zhèn)?,然后注視著柳晨晚說:“不僅是小蝶姐姐,你還要答應我,其他人也不再殺!”
“好,哥哥答應你,不再亂殺人了。那這樣,小元夕是不是就能原諒哥哥了?”
黃果果木納的盯著被子看了好一會才說:“我不知道,也許將來會,但現(xiàn)在還做不到……”
“好,哥哥愿意等。只要有小元夕這句話,哥哥就愿意等下去?!?p> 黃果果看著柳晨晚說:“你當真愿意放我走?”
柳晨晚雖是滿面悲傷,但卻十分無奈地承認道:“哥哥想要的小元夕,一定是她自己愿意留下來的才行?!?p> “好,哥哥,就沖你這句話,總有一天我會原諒你。因為就沖這句話,說明你還有良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