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府富亭縣境內(nèi)有座南華山,北瞰鳳凰湖,南接南梁國,自古有“奇險第一山”的說法,因為太險,所以很少有人登臨,山中更是人跡罕見。在這深山之中,有個常年被瘴氣環(huán)繞的神秘峽谷,那里與世隔絕,只有一條險道通向外界。一般人來到此處都會望而生畏,但倘若有些膽量,又能夠順利避開瘴毒,便會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順著那險道一直往上,經(jīng)過一片幽密的森林,最終會來到一個叫思香洞的地方。
此刻,洞里有人說話。只見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正跪在地上向上方端坐的一位老者行叩拜大禮。那老者大概六十來歲,頭發(fā)花白,雖然上了年紀(jì),但依然氣度非凡。
他看著跪在下面的年輕人,不禁說道:“陽兒,不必多禮,快起來吧,讓叔公我好好看看。”
年輕人謝了臺上的長輩后站起身,抬起頭,原來竟是仙真教的雅痞仙君——拓跋炎陽。
老者說:“陽兒,好些日子沒見你來了,都在忙什么啊?”
拓拔炎陽說:“也沒忙什么,只是孫兒要看守那正西仙寨,有時候不好借口下山?!?p> 老者點點頭,說:“也好,謹(jǐn)慎著點,省得被人疑心。說來啊,也是機緣巧合,當(dāng)年你叔公我出道的時候,怕辱沒家里的名聲,所以偷偷改了姓,哪知后來竟用這個別名闖出名堂,也就不好再改回去了。唉,真是造化弄人,如今世人只知道有個張賢,卻不知道其實張賢就是拓跋賢。”
拓拔炎陽耐著性子等叔公說完,見對方閉口不提,便輕輕向前施禮說道:“叔公啊,孫兒上回跟您提的那事……”
張賢并不接拓拔炎陽的話,而是接著說:“當(dāng)年你叔公我,也算是白手起家,先是跟著打把勢賣藝的學(xué)了點閑散的功夫,后來結(jié)識了幾個好朋友,一個頭磕在地上,拜了把子。再后來遇到了高人了,受了幾年點撥,才有的那一身好功夫。可是……”說著嘆了口氣?!叭缃衲闶骞?,武功盡廢,早已不問世事,只想躲在這洞里安享晚年啊。陽兒,你想讓我出山,豈不是讓你叔公我為難嗎?”
拓拔炎陽撅著嘴,可憐巴巴地說:“叔公,當(dāng)年明明是您和另外幾位叔公一起闖天下,才建立的這仙真教,你們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就算柳教主不在了,那也輪不到他柳晨晚?。克銈€什么東西?不過是個野雜種!也不知靠著什么巴結(jié)獻(xiàn)媚哄了老幫主開心,竟對他言聽計從,不把位置讓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居然讓給了他!”
拓拔炎陽怒氣沖沖地說:“叔公,仙真教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讓給這么個卑劣無能的東西呢?您看看現(xiàn)在仙真教都被他弄成什么樣子了?烏煙瘴氣的!前段時間招生,您知道他有多混蛋嗎?也不到下面看看是什么情況,就那么心血來潮地瞎定了個的規(guī)矩,說什么只要長得好看的,要是長得不好看的,就不要。”
他繼續(xù)憤憤不平地說:“您說,咱們仙真教可是向來以實力定品的,他倒好,不論能力,只看外表。您說這,到底是招生學(xué)員啊,還是在挑選娼妓???真是完全不顧忌咱們仙真教的顏面!簡直是肆意妄為,想一出是一出!您說,這哪里有點教主的樣子啊?”
張賢默不作聲,拓拔炎陽接著說:“另外,老幫主在的時候,設(shè)立了八個先君之位,那是為了紀(jì)念與他風(fēng)雨同舟的那些兄弟??伤购?,上位沒多久,就另設(shè)了一個什么仙督,直接凌駕在我們之上。本來有他一個就夠煩的,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整天在我們頭上指手畫腳,作威作福!叔公,您說孫兒怎么能咽得下這口氣?”
“還有啊,”拓拔炎陽見張賢略有怒色,便接著說:“您是不知道,最近他又不知道是哪根筋犯渾,為了勾搭一個女人,花錢如流水一般,我看照這樣下去,咱們仙真教遲早被掏空了!”
張賢微微皺起眉,問:“你們的賬目都是由誰管的?”
拓拔炎陽撇撇嘴說:“還能有誰?不就是他提拔的那什么小仙督嗎?您說,要是個德高望重的長者,我們也就不說什么了,可關(guān)鍵那也是個小子啊,通滿沒長幾根毛,還在那裝先生?!?p> 張賢問:“那個仙督是誰?。俊?p> 拓拔炎陽不屑地說:“嗨!您不知道嗎?就是老幫主從家?guī)淼哪莻€仆人,就那個余老頭,他帶大的小子,也是個不知從哪撿來的野種。您離開的時候,那小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了吧?”
張賢點點頭,說:“有印象,那時候,他大概也就六七歲吧?!?p> “嗯,可不么,現(xiàn)在也才不大點??!”拓拔炎陽接著說:“您想啊,那余老頭有什么學(xué)問?肚子里沒半兩墨汁,他都那樣,他教出的徒弟,能好到哪去?現(xiàn)如今一個柳晨晚,一個那小子,人家,那才叫獨斷專行,從來也不跟我們商量,整天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都在搞什么雞毛!”
“反正,”雅痞說著突然吸了一下鼻子?!按蠹叶加X得那柳晨晚是靠著不擇手段上位的東西,現(xiàn)在很多人都不服他,只不過懼他武功高,大多是敢怒不敢言?!?p> 張賢嘆了口氣,說:“也罷,老了老了,還要操這些閑心。行了,陽兒,我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盡管去做吧,我那邊還有不少舊部,你若需要,就聯(lián)絡(luò)他們?!闭f著從手上摘下一枚戒指,遞給拓拔炎陽,說:“他們都認(rèn)得,只要把這戒指拿給他們看,他們便會聽你吩咐?!?p> 拓拔炎陽高興地接過戒指,說道:“謝謝叔公出手相助!”
張賢說:“別光顧著高興,陽兒啊,我讓你練的那些功夫,你可認(rèn)真練了?”
拓跋炎陽說:“練了?!?p> “好,練了就好,叔公我雖然武功盡廢,但那些心法和口訣還是很管用的?!?p> 拓跋炎陽喃喃說:“功夫再高有什么用?還不是居于人下?”
張賢說:“好了,不用再激我了,那柳晨晚我也確實不喜歡!要不是當(dāng)年你七叔公攔著,我就把他殺了。”
拓跋炎陽說:“您當(dāng)年若真把他殺了,倒省心了,現(xiàn)在也不至于再生一回氣!那位七叔公也真是的,怎么能胳膊肘向外拐?您才是她的親師兄?。∷趺茨転榱四切∽訌U了您的武功呢?要我說,連她也不應(yīng)該饒了!”
張賢聞聽不禁大怒,道:“陽兒,不可無禮!”
拓拔炎陽見狀趕緊跪下磕頭,求道:“叔公恕罪,孫兒一時沖動口出狂言,望叔公饒恕?!?p> 張賢說:“無論江湖如何變,人心如何變,我都是你的叔公!而她也永遠(yuǎn)是你的七叔嬸!我不許任何人說她半點不是!”
“是,孫兒知錯了!以后不敢了!”拓拔炎陽忙磕頭認(rèn)罪。
張賢皺著眉擺擺手說:“好了,我累了,你走吧?!?p> 拓跋炎陽跪著不敢起,而張賢則閉上了眼睛,說:“切記,不要將你我二人的關(guān)系說出去,以免生事?!?p> “是,孫兒知道的?!蓖匕窝钻栒f完向叔公行了禮,而后出了山洞離開了南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