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已經(jīng)黑了,家家戶戶都點了燈,并且盡量把屋子照得通亮,而位于大都南城外的一個小酒店的上房里,卻顯得有些昏暗,此刻,屋子里只點著一根蠟燭,兩個身影正面對面地盤腿坐著互相運氣療傷。
過了一會,兩人收了功,一個走去又點了幾根蠟燭,一個則坐到凳子上倒了杯清水,慢慢喝起來。燭火下,燈光搖曳,把兩個人映襯得極美,真應(yīng)了那句話:“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p> 這時,其中一個少年模樣的對另一個笑著說:“仙尊,要不是屬下及時趕到,看誰來救您?”
年輕人問:“呂仙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呂榕說:“我到八方雅蓄去找您,馬仙君說您到碧湖山莊后面的小山上去了,所以我就趕過去看看?!?p> 柳晨晚問:“你又有預(yù)感了?”
呂榕點點頭,撫按胸口說:“是覺得有點心慌,所以就下山來看看。”
柳晨晚笑著問:“每次都這么準(zhǔn)嗎?”
呂榕搖搖頭說:“也不是都準(zhǔn),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謹(jǐn)慎點沒壞處!”
“嗯,是多虧了你,要不本尊真下不來臺?!?p> 呂榕聽了有些不高興,說道:“您下次能不能別玩得這么玄乎?真嚇人!”
柳晨晚沒理他,而是說:“也不知道我家小元夕怎樣了?當(dāng)時看她哭得挺厲害,我也顧不上解釋?!?p> 呂榕問:“您是怎么正好到山坡上去的?”
柳晨晚笑笑說:“我想我家小元夕了啊,所以就站到那上面,看看能不能看到她?!?p> 呂榕也笑著說:“那怎么可能看得到?”
柳晨晚說:“就算看不到,看看她住的地方,我也高興!”
呂榕問:“那干嗎不以另一個身份直接到碧湖山莊里去看她?”
柳晨晚說:“那個‘柳橙’的身份好像被容華城識破了,上回,就是我手臂受傷那回,我去他家的時候,他居然捏了我的傷口,而后對我笑了?!?p> 呂榕笑起來說:“那他肯定是猜到了,不過倒沒有說破哦?”
“嗯,還算厚道。”柳晨晚點點頭。
呂榕又問:“屬下過去的時候,看你們打得好熱鬧,到底怎么回事?”
柳晨晚說:“我在山頂上遇到小元夕,后來又遇到常伯風(fēng)父子,那對蠢貨,居然敢打我家小元夕的主意,所以我就給他們點教訓(xùn)!”
呂榕說:“這回可是教訓(xùn)大了!”
柳晨晚冷笑著說:“那也是他們活該!”
呂榕問:“他們金刀門怎么會跟咱們仙真教結(jié)仇呢,沒道理???”
柳晨晚說:“還不是我那寶貝徒弟唐景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給人家女兒的臉毀了,還廢了人家的武功,聽說是司徒雅丹讓他干的,所以人家常家就找上門來,非讓我還債不可!”
呂榕聽了,看看柳晨晚問:“那怎么辦?”
柳晨晚說:“什么怎么辦?該死的都死了,活著的我又不舍得給!況且現(xiàn)在我傷了他們,那他們的仇不就轉(zhuǎn)到我身上了?所以我更不會把景隆讓出去了?!?p> 呂榕說:“您還嫌自己的仇家不夠多啊?”
柳晨晚不屑地說:“所以再多一個也無所謂?!比缓笙肓讼?,又說:“對了,也不知道景隆在家里怎么樣了?”
呂榕說:“我頭兩天去看他了,還是那樣子,挺大的個子,說話辦事卻像個小孩?!?p> 柳晨晚說:“他現(xiàn)在可不就是五六歲的智力?!?p> 呂榕點點頭,說:“差不多?!?p> 柳晨晚又問:“他說什么了沒有?”
呂榕說:“他問您什么時候回去?另外,他把屋子里的鎖弄壞了,我們從外頭弄了好半天才打開。我還沒說他兩句,他就在地上哭著撒潑耍賴,還說要跟您告我的狀哩。”
柳晨晚笑了笑,沒有打斷。
呂榕接著說:“我說,你要是再不聽話,你師父可就不要你了,他問,是真的嗎?我說是,他這才止住?!?p> 柳晨晚皺起眉,說:“怎么給鎖弄壞了?這孩子,真不省心!”
“那還不是閑著沒事干,他又不知道咋回事,力氣也大,就到處瞎鼓搗唄?!?p> “要不行,弄條鏈子把他拴起來吧?!?p> 呂榕笑起來,問:“您舍得嗎?”
“那怎么辦?不舍得也不行啊。這還不是為了他么?要是讓他現(xiàn)在出去了,拓跋炎陽肯定饒不了他!這樣,讓他能自由活動,只要夠不著鎖就行。等以后太平了,再放他出來,現(xiàn)在也只能委屈一下了?!?p> 呂榕點點頭,說:“好,我回去就弄?!?p> 柳晨晚嘆了口氣說:“這孩子,都是我害的,當(dāng)年我要是多花點心思在他身上,也不至于這樣?!?p> 呂榕說:“這也不能怪您吧?我感覺他性格一直就不大好。”
柳晨晚看看呂榕笑著說:“是有點古怪。你的脾氣算是頂好的了,跟誰都能處到一塊兒,單單跟他處不來。”
呂榕不好意思地說:“也不是處不來吧,只是沒什么說的?!?p> 柳晨晚說:“他可嫉妒你了?!?p> “嫉妒我什么?”
“那,還不是覺得我總是偏向你,總夸你的好?”
“可事實呢?”呂榕笑著問。
柳晨晚說:“事實是,我就是老夸你呢!”
“您夸我嗎?我倒覺得您處處向著他的?!?p> 柳晨晚說:“誰說的?我可是一碗水端平的!你雖然不是我徒弟,但對你們兩個,我可是一視同仁的!哪回買東西不都是帶兩份的?”
“也不全是吧。”呂榕摸了嘴巴小聲說。
“怎么不全是???只要是大件的,都是你一個,他一個的,誰也不偏不向!”
“可是您老欺負(fù)我啊……”
柳晨晚瞪了他一眼說:“你小時候我可沒欺負(fù)過你啊!倒是景隆有時候光想欺負(fù)你是真的?!?p> 呂榕低著頭說:“他?也沒有老欺負(fù),就那一次吧?!?p> 柳晨晚笑著搖搖頭說:“你說你,比他大兩歲,還叫他欺負(fù)?真是!誒?對了,那一次是因為什么來著?好像還害你挨了頓打?!?p> 呂榕說:“因為馬的事嘛?!?p> 柳晨晚說:“我知道是馬的事,但具體是怎么回事?我記不清了?!?p> 呂榕說:“您不是給我們兩個人各買了匹馬嗎?我讓他先挑了,可沒過多久,他的馬就瘸了,于是就非要我的馬,我不肯,他就告訴我?guī)煾福規(guī)煾缸屛野盐业鸟R給他,我不肯,我?guī)煾妇桶盐液荽蛄艘活D?!?p> 柳晨晚聽了笑起來,說道:“老叔也是的,小孩的事,就為了這個還打了你一頓,至于嗎?”
呂榕說:“那還不是打給您看的?”
柳晨晚說:“打給我看什么?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又不護(hù)短!”
呂榕說:“他畢竟是您的徒弟嘛,總得給您面子?!?p> 柳晨晚說:“我的徒弟怎么了?我后來不是也罰了他嗎?還讓他去給你賠禮道歉呢?!?p> 呂榕說:“我知道,您罰他在院子里跪了一上午,還是我?guī)煾盖笄?,您才讓他起來的。后來,我?guī)煾赣职盐液萦?xùn)了一頓,說我不懂事,他說,一匹馬值個啥?非叫弄得您不高興。”
“我沒不高興??!”柳晨晚搖搖頭,而后說:“不過,景隆是被慣的沒樣,我也沒舍得打過他,雖然罰他罰得挺重的,但威懾力還是不夠,他后來好像也不怎么怕我?!?p> “他知道您給他撐腰,所以才……”
“挺放肆的對吧?”柳晨晚說:“難道真是我把他慣壞了?”
呂榕說:“都說了不是您的責(zé)任嘛,是他自己的問題,和您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p> 柳晨晚冷笑一聲說:“又拍馬屁。”而后嘆了口氣,說:“我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我就帶了這一個徒弟,還帶成這樣,以后再也不敢亂帶徒弟了!”
呂榕說:“話不是那么說,這還是看緣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