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駒

　　真是的，聽他這話說的，不會說話就把嘴巴閉上嘛。

　　朱羽嘴角彎彎：“沒有啊，魔族的人也是人，村落的人也是人，況且何來舍棄不舍棄一說，我只不過是……沒有管罷了?！?p>　　方懸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揚(yáng)手沖她臉重重捶下，朱羽反應(yīng)極快一個仰身躲了過去。

　　“……朱羽，沒有管，就是舍棄了?！狈綉逸p松地說，從語氣里完全聽不出他方才其實(shí)突然暴怒了。

　　這暴怒他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朱羽在心里感受到了。

　　“你如果想要我救他們，那你求我也是一樣的啊。我要的只是求，至于是誰，我并不介意。”朱羽聳聳肩，指了指被染成紅色的泥土，“或者，你把這些七魂六魄都不知道丟了多少的鬼魂找出來也沒關(guān)系，有張嘴，有人求，就行了?！?p>　　“你有沒有主動救過人？”方懸指著她的鼻尖。

　　“當(dāng)然有啊，不然你以為你是誰救的？神仙嗎？”朱羽反唇相譏，握住他的食指撥開，微微擰眉，“救人很費(fèi)勁的，還吃力不討好，你根本不知道那些鬼魂是希望報仇還是轉(zhuǎn)世投胎。我不喜歡為他人好?！?p>　　“是是是你是個有求必應(yīng)的神仙——”方懸翻了個大白眼。

　　“而且我覺得，比起這些人，或許我們應(yīng)該擔(dān)心一下自己才對。”朱羽系好腰帶，這只是普通的衣服，不是法衣，很容易弄臟也很容易損壞。

　　“子易估計已經(jīng)跟他師父說了，聞雅音肯定會派人來偷偷搜尋我們。巫馬清那邊不出意外應(yīng)該也有人會找來，至于監(jiān)視仙華峰的人嘛，肯定也會滿世界搜查。結(jié)界破了這么大件事瞞不過去，子易為了推責(zé)只能全推到你身上，君上，你現(xiàn)在可得罩著我了，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p>　　方懸對這番話不以為然：“就我還罩著你呢？你天不怕地不怕，勇得很?！?p>　　朱羽裝作聽不懂，理直氣壯地接受了他的夸獎。

　　于是兩個人就開始了流浪的旅程。說旅程也不對，因?yàn)橐宦飞隙拣I殍遍野，死尸滿地，血?dú)馊炯t了半個天，不管走到哪座城池都圍繞著濃濃的戾氣，有幾個地方甚至還生出了鬼王。

　　清理鬼王對方懸而言輕而易舉，但他就是死活不出手，全推到朱羽身上。朱羽手無寸鐵，只能靠靈力硬拼，幾場戰(zhàn)斗下來還真受了點(diǎn)傷。她清理傷口的時候偷瞧過方懸，發(fā)現(xiàn)他咯咯咯笑得很歡樂，傷口越多越歡樂，活像一個變態(tài)。

　　“你以前不是有一把劍嗎？你的劍呢？”方懸同朱羽一塊兒蹲在樹上，他仿若無骨一般倚著朱羽，眉眼落滿了懶散與疲倦。

　　“我也不知道，我被抓走的時候沒有佩劍，白駒可能被收藏在某個人的家里，也有可能已經(jīng)丟了?！敝煊疸皭澋卣f。

　　白駒是一柄有器靈的劍，但那器靈尚不成熟，還是個孩子，只是剛剛才有了意識呢，她就把它丟了。

　　方懸哦了聲：“你連自己的佩劍都能弄丟啊？挺厲害的?！?p>　　不遠(yuǎn)處呼啦啦駛過一輛馬車，朱羽神識一探，發(fā)現(xiàn)除了車夫和一個丫鬟之外，馬車?yán)锞妥艘粋€滿臉愁苦的錦衣女子，她半摟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滿臉是淚，拼命地對那錦衣女子搖頭。

　　“原來是丟孩子啊。”方懸滿臉了然。

　　“為什么要丟孩子？”朱羽跳下樹，遠(yuǎn)眺過去，馬車逐漸駛遠(yuǎn)，快速消失在二人的目光里。

　　“養(yǎng)不活，就丟掉唄?！狈綉夷_下一動迅速跟上，朱羽順勢抓住他的袖子——這家伙的速度很快，她追不上，也不想費(fèi)力去追，干脆就搭個順風(fēng)車吧！

　　“人家遺棄孩子，所以你要把人家丟掉的撿回去嗎？”馬車又重新出現(xiàn)在眼簾中，唯一不同的是它的速度慢了許多，方懸自然而然慢了下來，朱羽也不必拽著他了，這速度她跟得上。

　　馬車停了下來，方懸一個剎步，朱羽差點(diǎn)撞到他身上。

　　她的抱怨還沒脫口而出，那小女孩就被人一把從車上推了下來，她狼狽地摔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哇哇大哭都沒有。

　　“燕兒，不要怪娘，是你爹……”女人哭著掩面，催促車夫駕車，馬重新撒開蹄子跑了起來，留下仿若死了一般的小女孩。

　　“宗燕?！?p>　　方懸念出聲，他看見小女孩的懷里掉出一塊橢圓的玉佩，玉料上佳，色澤均勻，上刻一只飛翔的燕子銜著一枝春柳，宗燕二字以石青糝之，格外端莊大氣。

　　又過了一會，小女孩茫然地抬起頭，四下望了望，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但她一聲哭聲都沒有發(fā)出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艱難地大口呼吸。

　　朱羽正在游神，忽然被方懸一推：“喂，你不幫幫她？”

　　“我怎么幫她，收養(yǎng)她嗎？我覺得你的身份更適合，畢竟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階下囚?！敝煊瘐久?，不耐地看著方懸。

　　方懸笑笑，揉亂了朱羽的頭發(fā)：“照顧一個孩子而已，要什么身份。之所以叫你去，只不過是因?yàn)槟羌一锸莻€小女孩，小女孩和小女孩待在一起會更加心安?！?p>　　朱羽被說服了。

　　許多年之后宗燕回想起這一天都會有種大起大落的感覺，爹娘拋棄了她，她滿心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又被兩位不知身份的貴人救起。那兩人長相俊美得不似凡人，身上有幾分若有若無的高貴氣質(zhì)，就猶如神仙下凡。

　　神仙啊……果然是來凡間救苦救難的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一向安寧和平的世道忽然變成了煉獄，但她能在煉獄里遇上幫助她的人，她果然被上天眷顧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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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燕，過來吃飯?！狈綉仪昧饲脧钠蜇つ抢飺屵^來的破碗。

　　飯，當(dāng)然不是他做的。他那雙漂亮白皙修長的手是用來殺人浸血的，做飯這種庸俗的事情，他做不來。

　　于是現(xiàn)在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朱羽不會做飯。

　　然后就有了一個更大的問題，宗燕是個凡人，她只能吃能讓人吃的食物。

　　很顯然，朱羽做飯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安全性這個問題，做出來的東西黑漆麻烏，看著就不讓人有食欲。

　　她的借口是這樣的：“我連丹都煉不好，你指望我做飯啊？！”

　　很有道理，難以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