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夢回

　　“你發(fā)什么呆啊？”方懸敲了敲朱羽的額頭，“想什么呢，心情起伏不定的，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一會兒激動?！?p>　　朱羽恍若大夢初醒。

　　她微微嚅動嘴唇，看著這個老翁咧開嘴巴笑得不人不鬼，又想到了宋芝嵐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忽然平靜：“想到了以前。”

　　“那怪不得?！狈綉倚ζ饋恚澳阋郧皼]什么好想的，肯定是又想到了遇難的那段日子，小雀兒，哎呀，我跟你講啊，做人呢，要學會放下?！?p>　　放下。

　　朱羽輕笑一聲：“那你為什么放不下？”

　　“我放下了。”

　　“沒有。”

　　方懸皺起眉頭：“放下了。”

　　“你放下個屁?！?p>　　朱羽這個人越相處越粗俗了，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根本不像大家族的孩子，倒像是鄉(xiāng)野村夫養(yǎng)出來的一般。

　　方懸撇了撇嘴：“不要罵人?！?p>　　“我就罵，操你娘的?！敝煊鹆R得更囂張了，她看著老翁，眉眼掠過一絲嫌惡，重復了一遍，“操你娘的?！?p>　　罵完這句話后，她心中松快了許多，有郁結(jié)散開。

　　老翁不介意，搓著手嘿嘿傻笑。

　　“你不要遷怒別人啊?！狈綉依艘幌轮煊鸬氖郑霸蹅冋胰耸强床〉?，哪有找人看病還把大夫罵了的?！?p>　　“嗬，你也會低聲下氣啊，我還以為堂堂魔君不知道服軟是什么東西呢?！敝煊鹦毖垌綉摇?p>　　“有用，就用咯。”方懸說，“身子都能出賣，還有什么不能？”

　　朱羽冷笑，甩開他的手：“呸！”

　　轉(zhuǎn)身離開。

　　她還是太入戲了。

　　方懸不是宋芝嵐，這兩個人也不相似，宋芝嵐死了，死了，死了。

　　“做人坦蕩點嘛。”方懸不解地跟在朱羽身后，“你想做什么你又不說，又不給我好臉色看，我說我愛你你又不信，我哪里猜得出來。而且不是要看病嗎，你干嘛要走？”

　　朱羽停了腳：“你愛個屁?！?p>　　又開始了。

　　方懸?guī)е鴰追譄o奈地看著朱羽，他真的很認真啊，怎么就是不信呢？

　　“你這種人，不知道愛是什么?！敝煊鹜衔棠亲呷?，臉色沉沉。

　　又沒人規(guī)定愛是什么，他的愛怎么就不是愛了？

　　不過只是，不是她預期的罷了。

　　“找我，看病嗎？小姑娘，你身體，很好啊?！崩衔搪掏痰卣f，聽著像是快斷氣一樣。

　　“你給她看看她為什么突破不了元嬰?！狈綉艺f，“讓她早點恢復，免得誰都打不過，凈給我添麻煩?！?p>　　朱羽惡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嗷！”方懸叫了一聲跳了起來，潔白的腳背上多了一個灰色的腳印。

　　“天天不穿鞋到處走你腳底得有多厚。”朱羽心情突然就好了，微微一勾唇角，又滿臉殺氣地看著老翁。

　　方懸委屈巴拉地給自己用了一個凈塵術(shù)：“也沒有啊……”

　　“你這沒什么大毛病，多吃猛藥就行?！崩衔倘匀徊辉笌椭煊鹂矗瑯泛呛堑卮蛑珮O，“我又不是醫(yī)者，也不是你們修士俗稱的丹師，我可不會看病?！?p>　　“你配藥？”方懸把朱羽拉到了身后，笑吟吟地跟老翁說。

　　朱羽本以為老翁還要拒絕，但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很迅速地答應了：“好。”

　　……真雞賊。

　　老翁刷刷刷地寫下了幾行字，方懸拿過來一看，看不懂。

　　他剛要問，老翁就砰的關(guān)上了門，只留下方懸驚詫地站在外面，手里握著紙不知所措。

　　朱羽無語地從他手上把紙搶過來，老翁的字雖然難看，但也沒到辨認不出的地步，她看了眼哼著歌兒的方懸，忽然想到，這個家伙是不是不識字??？

　　方懸瞄見了朱羽的眼神，他停下了哼歌，耳朵似乎有點可疑的紅——不過監(jiān)牢里燈火很暗，朱羽也不排除自己看錯了的可能性。

　　去他媽的看錯，不可能看錯！

　　“你不認識字??？”她很干脆地問。

　　“……不識字而已，有什么好驚訝的。”方懸瞪著朱羽。

　　這還是他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

　　朱羽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不識字，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認識這樣的人。她打小就在耀族長大，后來又去正明派學習——那兒會給目不識丁的人開展說文解字的課程，畢竟都要修仙了，沒點文化，不太說得過去吧。

　　“不識字，沒關(guān)系，我教你哇?！敝煊鹋牧伺姆綉业募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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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羽前輩，君上叫我把這碗藥給你。”織旋藍蹦蹦跳跳地來到朱羽身邊，在她面前放下一碗藥，目光裝作不經(jīng)意地瞟過她的脖子，隨后笑嘻嘻地坐在了她的對面。

　　“什么藥？”朱羽放下手里的書。

　　“就是喝的藥唄?！笨椥{說。

　　朱羽看向那碗藥，忽然想到了兩三年前她初次遇到方懸的時候，那時候她也給方懸熬了藥，但他毫不領情地把湯藥倒了個一干二凈。

　　這小畜生。

　　朱羽想起來就生氣，她氣呼呼地昂頭把這藥一飲而盡，然后重重地把碗放在石桌上。

　　不過，雖然混賬還是很混賬，但是跟以前比起來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了。

　　朱羽悵惘地舔了舔嘴唇。

　　……好苦！！

　　“赤羽前輩……”織旋藍開始旁側(cè)敲擊，“那個，你脖子上的，是鎖福線嗎？”

　　鎖福線？

　　那是什么東西？

　　也許是看見了朱羽迷惑不解的眼神，織旋藍輕咳兩聲，擺擺手連說沒什么沒什么。

　　誰信啊，又不是騙三歲小孩。

　　朱羽撇了撇嘴，織旋藍不想說她也不逼問，只不過要問方懸的問題又多一個。

　　“你們在說什么？”方懸從樹上跳了下來，“我剛回來就看見你們兩個在親密地談話，你們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

　　織旋藍除了擺手之外還搖起了頭：“好什么，不好不好，也不是不好，普通關(guān)系普通關(guān)系。我這就走了，我剛想起來赤鈴紗喊我有事呢。哈哈哈哈，你們聊你們聊，我先走一步。”

　　她化作一道藍色遁光飛走不見。

　　剩下朱羽和方懸面面相覷。

　　“你給我喝的什么??！屎都比這個好吃！”朱羽先發(fā)制人。

　　“……你說話好聽一點嘛?！狈綉宜录珙^，“你每次跟我說話我都覺得我像是做錯了什么一樣?！?p>　　朱羽：……

　　怎么辦，看見他這種大狗狗的神情突然就有點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