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劍歸
她目的專一單純，但唐蓮顯然不信。
他給倒在地上的東流真君喂了一顆丹藥，護住了他的命脈后，帶著他離開了。
“生氣嗎？被人誤解?！敝袢~真君笑著揉了揉朱羽的頭。
“不生氣，習慣了?！敝煊鸱藗€白眼，“讓東流感激你徒弟吧，送他點好東西補補精氣神，如果不是因為他那一箭打斷了我的怒氣，我今天肯定要殺了東流。”
織旋藍瞧瞧挪到朱羽身邊，眼睛咕嘟嘟地警戒到處看。
“被射了一箭反而不生氣？”竹葉真君驚奇地敲了敲竹杖。
“別裝模作樣的，我哥死后我就怕血了，以前就數(shù)你跟我哥哥感情最好，你沒有替他復(fù)仇是我很意外的?！敝煊鹞兆∷闹裾?，觸手冰涼刺骨，“竹杖里有很濃的鬼氣血氣和殺氣，但是給你掩蓋住了，師兄，你這些年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沒什么，殺人而已。”竹葉真君握住了朱羽的手，翻過來一看，是一道血淋淋的疤，“倒是你，怎么學(xué)會了以身為餌？”
“也沒什么，手段而已?！敝煊鹦χ榛亓耸?，那個傻子為了求生都能出賣自己的色相了，犧牲一點血液又能怎么樣。
“你要去找白駒嗎？”竹葉真君又問，“我知道它被藏在了哪，我也有進入那間密室的權(quán)限?！?p> “好啊?！敝煊鹨豢诖饝?yīng)，“我信你，你不要害我?！?p> 竹葉真君微笑了一下：“赤羽，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害你。”
于是朱羽就跟著竹葉真君往正明派禁地宣揚閣走去了，之所以是禁地，是因為這里面藏著掌門長老們收集的東西，怕被一些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們偷走，所以便被列為了禁地。
朱羽先前，在宣揚閣里面，也有地的。
“白駒在你以前那地兒，那個地方都是空的，只放了一把劍?！敝袢~真君指了指宣揚閣的四樓，“東流他吧，我很難評價，說他狠心，其實這么多年來他一直活在愧疚之中。說他不狠心吧……也不見得。”
“我不在意?！敝煊饟u了搖頭，“別再跟我說東流了，我知道你們沒人想看見我殺他，但我并未說假話，他快死了?！?p> “人總有一死?！敝袢~真君輕輕推了朱羽一把，“可是不想死也是人的天性，無可厚非，不能指責?！?p> “你說的這個，我就更不在乎了?！敝煊饘λα诵Γ砬橛只貧w冷漠，緩步走到宣揚閣的大門口，梆梆梆敲了三下門。
宣揚閣不設(shè)人看守，畢竟它就是一件巨大的難得的防器。也不知道東流真君是怎么想的，一直沒有把她的氣息從宣揚閣上抹去，莫非還想留著做個念想？
她接著走，一路無阻地來到了四樓，走進屬于自己的那間房里，看見里頭空蕩蕩的，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把劍。
“滾過來?！敝煊饓褐曇羧讨瓪庹f。
白駒發(fā)出將一聲，自動脫鞘而出，飛到了朱羽的手上。
“你不要我了?！卑遵x發(fā)出嗡嗡的聲音。
“我都自身難保了，就你這個白癡會以為我不要你。”朱羽用力捏了一下劍柄，它發(fā)出吱一聲，不敢說話了。
她從四樓跳了下去，竹葉真君仔細打量了一下白駒，好半晌才說：“沒那么锃亮了?！?p> “我該走了?！敝煊鸢寻遵x收了起來。
“去哪里？這里已經(jīng)無人能阻攔你了，你想待的話，我也能護住你?！敝袢~真君有些急切。
“我不想待?！敝煊饠Q了擰眉，“破邪宗跟正明派不一樣，他們跟我沒有……恩，也沒多少情分，明法還活著嗎？我必殺他?！?p> 竹葉真君苦笑了一下：“赤羽，你去過掃雪門了，你什么都沒做便離開了?！?p> “白鹿死都死了我找無辜的人發(fā)泄又有什么用？那豈不是跟東流做派一樣？哥哥族長娘親弟弟還有爹他們?nèi)蓟夭粊砹恕！敝煊鹈偷匕胃呗曊{(diào)對竹葉真君吼道，“神魂俱散?。 ?p> 一般人只有被戳中痛點的時候才會惱羞成怒，竹葉真君平靜地看著朱羽，看見她喘著氣，眼睛變得通紅，好像一直都沒接受族人已經(jīng)死亡的真相。
這種事，接不接受，也沒有變化。
竹葉真君輕輕喟嘆：“竟然已經(jīng)過了兩百多年了啊?！?p> 這句話像是抽盡了朱羽的全身力氣，她默然，白駒并不懂朱羽的悲傷。
它只知道，有一天一群人沖進了家里，把它帶走丟進了一個黑房子里。黑房子里多寂寞啊，寂寞得它開啟了靈智，小主人很多年沒出現(xiàn)過，好像把它丟掉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小主人出現(xiàn)了，她懷著巨大的悲傷把它帶出了黑房子，黑房子的外面不是家，而且它的世界就只剩下小主人一人了。
只不過……是漫長黑暗的一些年月。
“你的仇，你殺或不殺，都隨你?！敝袢~真君又說，“端看你能不能解開這段心結(jié)。”
“解不開的。”朱羽說，“滅族之恨，恨他們，也恨我自己，解不開的?！?p> 他們只是導(dǎo)火索。
而真正導(dǎo)致族人死亡的原因——是他們寧愿犧牲自己都要讓朱羽逃出去。
“灑脫點，都過去了。”竹葉真君敲了敲朱羽的頭，“你天賦高，得道成仙也不是遙不可及的事，看遠點?！?p> 朱羽板著臉拍開了他的手：“反正我走了，若我殺得了明法，我就去魔族，殺不了，我就一直殺?！?p> 竹葉真君訝然：“魔族？你去那里作甚？”
“……沒什么。就是，找、有一個……人?！敝煊鹫f這話的時候有點不自然，竹葉真君一挑眉，露出一個我懂了的表情。
于是朱羽頓時臉紅，轉(zhuǎn)身氣呼呼地離開了。
這算是放下宋芝嵐了嗎？
竹葉真君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一道遁光，她沒有御劍，大概是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劍的日子了吧。
痛著痛著就痛習慣了。
“師父！”唐蓮從天上飛來，喊道，“掌門說他想見一見赤羽前輩，他還說有話要對她說?！?p> 沒什么話可說的。
竹葉真君溫和一笑，待唐蓮在他身前站穩(wěn)，輕輕捏了捏他的肩膀：“唐蓮，說再多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