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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初雪

(二十一)六月六月

山城初雪 亖十一 2783 2020-10-21 07:50:48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快去樓下,出事了!”

  也不知道是誰,把睡了一下午的宋江敲醒了,宋江揉揉眼睛,還想繼續(xù)睡,燕青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在宿舍嗎?來2號樓這邊,出事了!”

  掛了電話宋江才感覺真的有事發(fā)生了,而且他也真的睡不著了。

  他扭著腰坐了起來,伸開胳膊提了提腰,清醒了不少。雖然知道真有大事發(fā)生,也不慢不緊的喝了一杯水,才拉上了短褲,套上了體恤。

  樓道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他哼著歌下樓去。

  窗外殘陽如血,是他最喜歡的風(fēng)景。

  他還是去晚了。

  隨著驟然而起的晚風(fēng),刮散了遠(yuǎn)去的救護(hù)車警笛聲,樓下除了一大堆沒有散去的學(xué)生,還有一群帶著大蓋帽的警察。

  “這里,宋江!”燕青沖著左右張望的宋江揮揮手,宋江穿插在慢慢稀疏的人流里,向燕青靠攏。

  “走吧,去食堂吧?!毖嗲鄬€在觀望的宋江說到。

  “這是怎么了?怎么會有這么多警察?”宋江問到。

  “去食堂說吧,我來的時候也晚了,只看見人正在被抬上車。”燕青邊走邊說。

  他去師范找李師師,本來說要吃了晚飯再回來,恰巧李師師臨時有事,于是他悻悻的回來了。剛走到宿舍樓下,就看見許多人往2號樓跑,于是出于本能,他也隨著人群而去。

  他們這一波人還是來晚了,2號樓向陽一面,已經(jīng)圍滿了人,救護(hù)車也已經(jīng)來了,人越來越多,人群中央有七八個警察拉了警戒線在維持秩序,還有兩個警察從頂樓向下張望。

  就在別人給他解釋疑問的時候,人群開始松動,接著開出一條道來,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抬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擔(dān)架,看的出來,上面是一個人。

  從人群深處走來的擔(dān)架,在有節(jié)奏的上下顫動,從擔(dān)架一頭滲出來的血,染紅了四周,而此時的天空,像是被抽干了顏色,從暗紅變成了深藍(lán)色。

  燕青推了推眼鏡,用筷子攪了一下碗里的小米粥,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宋江說:“又是瘋了嗎?”

  燕青回答道:“嗯,聽說是,和胖喬峰差不多。很好像一個月前就服安眠藥自殺了一次,被救了回來,這一次是正兒八經(jīng)的回不來了?!?p>  宋江說:“自殺了一次,家人還不給領(lǐng)回去嗎?就任由他再來一次?”

  燕青推了推眼鏡說道:“聽說他家在那之后買了保險……”

  那時候保險行業(yè)還有漏洞可循,放到現(xiàn)在這種人是上不了保險的。

  宋江被這句話噎的一下子無話可說。

  幾天后,宋江果然沒聽到什么后續(xù)。難道真如燕青所說?家里人已經(jīng)放縱他輕生嗎?還是已經(jīng)和學(xué)校和平解決?宋江永遠(yuǎn)也不可能得到這件事的答案,因為世界上的好多事情,根本就沒有答案。

  宋江從涉事的馬路牙子上走過,地上還有清晰的粉筆痕跡,也還殘留著斑斑血跡。宋江看見在旁邊的井蓋上放著四個蘋果,還有煙灰的痕跡,不知道已經(jīng)空了的宿舍,還會有誰來祭奠他,宋江摸出煙盒,抽了三支煙點(diǎn)著了,插在了旁邊的土里,順手給自己也點(diǎn)上了一支,深吸了一口走開了。

  宋江自己買了一瓶啤酒,去到溫柔河邊的長椅上吹夜風(fēng),他一口氣灌下去半瓶。

  迎面而來的夜風(fēng),吹亂了宋江右眼的睫毛,他感覺眼睛癢癢的,于是他用右手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順便把左眼閉上了。

  暖風(fēng)不冷不燥,從宋江的脖頸里灌入,從短袖的各個角落竄出,癢癢的就像是有只貓在懷里蹭來蹭去。宋江睜開眼,對著夜空舉了舉手里的啤酒瓶,輕聲道:“愿你回來仍是少年?!?p>  喝完了手里的酒,宋江把酒瓶蹲在長椅上,風(fēng)大了些,宋江轉(zhuǎn)身離開,他聽到風(fēng)吹著空酒瓶的瓶口,發(fā)出的聲響,隨著風(fēng)的頻率變化,演變成了“嗚嗚”的旋律,宋江駐足回頭。

  一瞬,六月葉落滿河堤,空瓶回音長似啼。

  這一學(xué)期的故事,讓人難過。

  從一開學(xué)到現(xiàn)在,發(fā)生在身邊的各種不幸,在宋江心里留下了印記。

  他并不熟悉每個人,哪怕是楚服,仿佛他們只是來宋江的生命里演出幾個鏡頭,雖然根本就不關(guān)他什么事,卻帶給他人生價值的思考。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再是無憂無慮,無法再心無旁騖的感受自然的風(fēng),無法自由自在的在大學(xué)碎金時光里奔跑,一切就像是山一樣摔落在宋江面前,宋江感受到了空氣中的塵埃,禪化的思想讓他瞬間成長。

  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蛻變,無一例外的是,蛻變的過程是痛苦的,堅持下來的化蝶,堅持不下來的隕落,徘徊在自己的成長中,宋江還在為他人的的命運(yùn)感慨。

  在和燕青談到這些的時候,燕青也是一愣,宋江認(rèn)為燕青明白了自己所領(lǐng)悟到的,可是燕青只覺得深奧,他也不是沒有用心聽,而是宋江說的太朦朧,何況對于事情的悲喜劇而言,人只有接受,而無法改變,如果不消化掉消極影響,那么就會陷入痛苦中,與其擇選不出有益身心的情緒,那么最好就是全都忘記,兩耳不聞窗外事。

  “別不開心了,走,我?guī)闳シ潘梢幌拢 ?p>  燕青帶著宋江去了師范,宋江突然覺得這座校園冰冷異常的。宋江想,大概是女生太多了,陰盛陽衰吧。

  他們兩個人走走停停,宋江莫名其妙的看了看燕青,問道:“你不是帶我放松嗎?,難道就是在這里散步?”

  燕青把手機(jī)揣回褲兜里說道:“是李師師說要請我看電影,他們學(xué)校學(xué)生弄的教室影院,這不是看你有點(diǎn)憂郁,就順便捎帶著你一起來看,可是李師師聽說你要來,就說要帶著張玉娘,一時半會就沒了信了……”

  宋江看著燕青啰里八嗦說完這些,攤開手說道:“那么現(xiàn)在呢?”

  燕青撓撓頭說道:“等著吧,具體我也不知道是哪間教室?!?p>  宋江搓搓手蹲在馬路牙子上,燕青打開手機(jī)把導(dǎo)航球搓的溜溜轉(zhuǎn)。燕青用的是一款不久前剛換的黑莓手機(jī),原來用的諾基亞,在和宋江、沈佺比試“扔手機(jī)看誰遠(yuǎn)”的比賽里摔壞了。

  搓著搓著,手里的手機(jī)響起了諾基亞的掃弦聲,燕青比較懷舊,所以特意把這個鈴聲下載到了手機(jī)里。他推了推眼鏡看向屏幕,李師師終于來電話了。

  李師師精心準(zhǔn)備的二人獨(dú)處時間,又泡湯了。

  看著燕青提來的大瓶裝可樂,她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張玉娘也笑瞇瞇的。

  宋江也笑了,看著燕青道:“你是不是還得準(zhǔn)備幾個紙杯?”

  燕青自己尷尬的笑著,推推眼鏡道:“蒙了,以為聚會呢……”

  幾個人捧腹大笑。

  電影還不錯,也確實幫助宋江消化了不少消極情緒。他一路上都在想:“這部電影要比臥虎藏龍更有禪意……”

  于是,豁然開朗。

  六月的一個夜晚,燕青帶著宋江,從馬路對面的一個地方穿過馬路來到另外一個地方,讓本來郁郁寡歡的宋江開朗了許多。是這條馬路阻隔了快樂和悲傷,還是宋江原本就沒有真正為誰悲傷過。

  以后的很多日子,宋江有難過的時候就抽根煙去過馬路,來回幾次就忘了心里的事情。

  新食堂二樓的包子便宜美味。晚飯時間,宋江和燕青是這里的???。

  很長一段記憶,在宋江的腦海里慢慢的淡化,以至于多年以后他想不起來事情的細(xì)節(jié),可是每當(dāng)吃到相同味道的包子,他總會想起什么,不管是人還是事。

  六月的最后一天傍晚,宋江坐在食堂窗邊的位置,手里舉著一個包子看落日,閑暇愜意的風(fēng)柔柔的吹過,宋江開始期待著畢業(yè),就跟高考前最后一堂集體課,期待著大學(xué)一樣。

  夜完全黑了下來,宋江一口吃下了手里的包子,這時候他看見一個身材微胖,穿著七分褲的女孩子,向她緩緩走來,他咽下了包子,嘴角輕輕上揚(yáng)。

  六月如光飛逝,很多故事就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結(jié)束,也留下了懸念。有時候故事會有悲喜,也會有真假,無論怎樣,那都是一段回不去的時光。

 ?。ㄉ匠瞧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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